郭夫人接過話頭:“是啊,加上這一次無緣無故牽連謀反,我們郭家前後四次蒙難,都是唐公子救的,唐公子對我郭家可謂恩重如山。”


    唐大鵬擺擺手說道:“郭夫人可千萬別這麽說,這樣我可有些不好意思了。”


    雷芸兒問郭琪:“郭姑娘,你念經怎麽不看經文,那麽長的經文,能記得住嗎?”


    唐大鵬插嘴道:“芸兒,你武功高強,那麽多招式你又是如何記住的呢?”


    “反複練唄,日子久了就記住了。”雷芸兒有些得意,接著問郭琪:“郭姑娘出家沒多久,這麽多經文都能記住嗎?”


    郭琪看著車棚中間銅爐裏一閃一閃的炭火,悠悠說道:“山廟之中,除了念經,還能做什麽呢?”


    唐大鵬的腦海中浮現出郭琪青衣古佛,油燈搖曳的情景。不由的長歎一聲:“郭姑娘,三年流期滿了之後,你還打算重回寺廟嗎?”


    郭琪神情一黯,說道:“我乃不祥之身,克死夫君和公公,目睹妹妹慘死都不能直言,爹爹也遭遇飛來橫禍,我師父說這都是我前世造的罪孽,今世要來償還。所以,我落發之時,就已經決定了此殘生,吃齋念佛,以贖自己前世之罪。”


    唐大鵬瞪眼道:“你師父胡說!這些事情怎麽能怪到你的身上呢?陳迪父子殺你妹妹,那是他們自作孽不可活,怎麽能怪到你的頭上呢?郭千總被手下那些謀反官兵連累,緣坐而死,更怪不到你的頭上了,你師父這真是……真是……”


    唐大鵬氣得都有些糊塗了,一連說了幾個真是,還是沒說出真是什麽來。


    郭琪低頭垂淚:“我都已經遁入空門了,往日恩怨情仇,對我都已經是過眼雲煙。”


    雷芸兒插嘴道:“郭姐姐,你現在流放三千裏,已經離開了佛門,這出家應該就不算數了吧。”頓了頓,又指著郭琪的頭,“你看,你的頭發都長得老長了,還不如留了長發,還俗吧,和我們在一起,大家開開心心的,多好啊。”


    郭琪被抓了好長時間,剃光了的頭發已經長出了好長。不過指著人家禿頭說話,也隻有這雷芸兒大大咧咧的女孩子才敢,她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也沒個忌諱。


    郭琪黯然搖頭:“多謝你了,雷姑娘,我已遁入空門,本來就已經皈依我佛,這次被牽連,雖然枷鎖在身,那也隻是鎖住了我這付皮囊,隻要心中有佛,在寺廟與在監獄,那有什麽分別呢?”


    “對啊!”唐大鵬也直截了當說道,“既然沒有分別,流期滿了之後就不要回寺廟了,如果不嫌棄的話,就和我們在一起住吧,如果你嫌太吵,我可以單獨給你在家裏修一個小廟,你可以在那裏靜心修行啊!”


    唐大鵬想讓郭琪當《紅樓夢》裏壟翠庵裏的“白鶴”妙玉,自己就能像賈寶玉一樣,到她的庵裏煮一壺茶,品一回梅花,享受一下超凡脫俗的感覺。


    不料,郭琪還是搖了搖頭:“多謝唐公子厚愛,如果有可能,我還是要回成都府無心庵。跟隨師父。”頓了頓,低聲說道,“如果我不回師父身邊,而是一個人修行的話,我怕我克製不住心中魔障。”


    唐大鵬一怔,隨即明白:“原來你是害怕你自己擋不住我這個小色魔的誘惑。”


    雖然自嘲為小色魔,不過唐大鵬還是覺得自己對感情是真摯的,並沒有濫情,自己一妻一妾也還不算多嘛,袁世凱有九個老婆呢,唐伯虎也有八個(加秋香好像是九個),韋小寶也有七個呢。


    對於郭琪,自己當初就同意納她作妾的,雖然那時候更多的是一種責任,與她有肌膚之親之後的責任,所以,如果現在郭夫人願意將郭琪許給他為妾,他還是願意的。


    不過現在看來,這種可能幾乎沒有,因為一來郭琪現在已經沒有這種念頭,二來郭夫人不敢有這種念頭,三來自己還不敢納妾,在沒有抓到那搶自己妻子和小妾的神秘人之前,他不敢再納妾來冒險。


    一時無語,馬車繼續搖搖晃晃往前行,雷芸兒性格跳脫,哪受得了這種氣悶,說道:“咱們找個什麽事情做吧,不然這樣好悶的。”


    唐大鵬道:“行啊,找什麽事做呢?”


    “喝酒劃拳好不好?”雷芸兒手一伸。


    唐大鵬嚇了一跳,很想問她究竟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看了看郭琪,說道:“人家郭姑娘是出家人,咱們喝酒劃拳,不好吧?”


    郭琪微微一笑,說道:“不妨的,你們玩你們的,我閉目念經。”


    雷芸兒笑著吐了吐舌頭,也知道自己的提議太過分了,想不到什麽好點子。


    唐大鵬大小算個酒鬼,雷芸兒這一提議,倒把他肚子裏的酒蟲給勾起來了,使勁咽了聲口水,說道:“喝酒的提議好,劃拳不好,那是那些酒鬼幹的事情,這樣吧,咱們行酒令好不好?”


    雷芸兒拍手道:“太好了!郭姑娘不喝酒就喝茶代替,咱們三個喝酒,對了,還有張大人他們送的鹵肉下酒呢!”轉頭對郭夫人說道:“伯母,您說好不好?”


    自從郭千總被斬首之後,郭夫人已經很久沒有看見女兒笑了,剛看見女兒竟然微微一笑,心中歡喜,不由的眼睛都有些濕潤了,現在聽到雷芸兒的提議,便連聲稱好,希望這樣能讓女兒慢慢快樂起來。


    唐大鵬有些猶豫,說道:“郭姑娘是出家人,咱們當著她的麵喝酒吃肉,恐怕不大妥當吧。”


    雷芸兒一想也對,但好不容易想到一個好玩的,如果玩不成,那多掃興啊,不由得有些患得患失地看著郭琪。


    郭夫人都答應了,郭琪自然不好反對,她隻是以茶代酒,倒也無妨,至於唐大鵬他們當麵吃肉,出門在外,共乘一車,也就講究不了那麽多了,再說了,自己一個罪人,有什麽資格反對大老爺他們當著自己的麵吃肉喝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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