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艾寶不能再多想了。金針不等她反應,已經向她氣勢洶洶地飛襲而來。她隻能逃向那個缺口……


    “成了。”崔柯低頭撿起那塊木頭,順手將金鈴鐺放入褲兜,再走向蔡山嶽。


    宋芙樂被水噴醒,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著蔡山嶽,弱弱地說:“蔡叔?”


    蔡山嶽見到人醒了,他立即後退幾步,扭頭跟崔柯說:“人醒了。小柯,你看著她,我去找她爸媽。”


    他回頭看了幾眼,確定宋芙樂的精神還好,便一邊快步往外走,一邊念叨,“這個是什麽病。看來宋曉華家出了大事,他怎麽不跟我說呢,大家鄉裏鄉親的,說不定能有我們幫得上的地方……”


    蔡山嶽快步走了。宋芙樂的意識亂成一團,她好像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一個亂七八糟的夢,她記不起夢裏的事。她的腦子發脹,脹到疼痛的地步,心口發悶,全身酸軟。


    她搖晃著手臂,緩慢移動舉起,手指發顫,終於是費勁地擦去了眼部的水珠。她的聲音低沉嘶啞,“小柯,我這是怎麽了?”


    短短一句話,好像花去了她全身力氣。她挺直的脊背落回到躺椅,四肢失去了控製,無意識垂落於躺椅。


    崔柯上前,掐訣默念:“開天門,閉地戶,留人門,塞鬼路。橫金梁,豎玉柱。盤四山,掐鬥訣,眾神臨,邪鬼滅!”拿起蔡山嶽遺留在原地的一碗水,喝下一口,再次噴向宋芙樂的臉部。


    崔柯手中的木頭,發出陰陽怪氣的說話聲,“崔柯,你最好能一直困住我。你保得住宋芙樂的身體,你保不住所有人的!”


    聽到說話聲,崔柯擦去嘴邊的殘水,說:“你有病吧。你能不能別像一個變態似的說話。”


    “你說我變態?你才有病吧!她宋芙樂的死活跟你有什麽關係?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木頭裏的女聲暴跳如雷的回應道。


    崔柯一邊在店內巡視,一邊說:“我可不是多管閑事。宋芙樂,是我學姐。她還幫我補習過。”


    “噢,原來你是她說的那個人。”


    “哪個人?”


    “你問我?我偏不說!”


    崔柯回到呂家小院,黃斌斌便從院子裏的花叢裏鑽出來。小木偶身體上沾滿了泥巴,他一手握著小花鏟,花鏟跟他的身體一般高,一手緊握成拳。


    “怎麽樣?事情辦好了嗎?”黃斌斌著急地詢問。


    他嘴上不說擔心崔柯,其實心裏上上下下,沒個安穩時刻,腦子裏總是飄向崔柯現在在幹什麽,有沒有受傷,會不會被厲鬼挾持了……如果最壞的結果出現了,他和呂三該怎麽解救這個蠢貨。


    想著想,呂三交代他幹的活,他幹得一塌糊塗。手腳不聽使喚,骨碌骨碌在泥地裏打滾,連帶扯掉了呂三前兩天剛種下的薄荷嫩苗。


    “沒看出來你有這個愛好啊。在家裏養鬼?年齡跨度真大,一個近千年的老鬼,一個小兒白骨鬼。”崔柯鼓囊囊的褲兜裏發出了嘲笑聲。


    呂三正從廚房方向走出來,他實在不放心黃斌斌的辦事能力。他見到菜地裏的狼藉,兩眼一黑,對上黃斌斌的木偶身體,真是有氣沒處出。


    他聽到了三人之外的聲音,自是知道崔柯解決了這件事。對於話裏的譏諷嘲笑,他才不在意。為了避免自己被氣壞,他決定眼不見為淨,轉身回廚房。


    黃斌斌可不幹了,他是小孩,心眼小脾氣大的那種。他見到呂三是乖順地低著頭,看到人走了。立即小跑到崔柯跟前,隔著崔柯的褲兜跟人對罵。


    “你什麽意思?你笑誰呢?誰都比你好,你現在就是個爛木頭。我用剩的邊角料!”他氣咻咻地大吼。


    “你……”對方氣結。


    黃斌斌可不懂見好就收,“你什麽你,你是邊角料!”


    他的話不算錯。崔柯拿的木頭,正是先前為了製作黃斌斌的木頭人偶,用剩下的木塊。整塊木頭製作前,進行了複雜的法事,使其能承載黃斌斌的魂體。


    既然能承載黃斌斌的魂體,也就能承載辛艾寶的魂體。木頭人偶是黃斌斌的身體,也是他的牢籠,他被封印在此。同理可得,剩下的木料也具備了封印的作用。


    崔柯從三胞胎那裏得到了辛艾寶的信息,也思考了呂三的話。她是想將辛艾寶從宋芙樂的身體裏驅逐,但也不能隻單單進行驅逐,讓辛艾寶有機會再去禍害別人。


    再說,她還沒遇到另一個魂體已經如此厲害,崔柯可不敢放她走。崔柯思來想去,時間緊迫之下,快速返回了家中,拿到了近些天剛學會的流金火鈴,又塞了好多符紙。


    路過黃斌斌時,崔柯福臨心至,想到了製作木偶時剩餘的木料。她便又迅速拿了沒舍得扔的木料,用手鋸鋸下一小塊,揣進褲兜裏趕去了酒坊。


    崔柯抓捕辛艾寶的計劃,就是在這麽倉促和隨機的情況下製定的。計劃裏其實有不少漏洞,但幸好辛艾寶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愣頭呆腦地衝進了陷阱裏。


    三胞胎美美飽餐了好幾頓之後,終於是離開了流絲鎮,臨行前,他們耐不住好奇,還是來找了崔柯看百聞沒能一見的賣花娘子。


    他們保持在安全距離,對著一塊木頭嘰嘰咕咕。惹得被困在木頭裏的辛艾寶,又是一陣大呼小叫。


    “辛艾寶,其實你爸媽挺好的,你不應該這麽對他們。”三金吞吞吐吐地勸說道。


    木頭裏發出冷笑聲,“我不該這麽對他們?他們那麽快把我忘了,要跟宋芙樂一家三口和和美美,這說明什麽?說明在他們心裏,我連一條狗都不如!”


    “……你真覺得梅杏南還沒放下你嗎?”


    木頭裏的聲音充滿自信,“你不明白他有多愛我。如果你看見過他,你就知道他失去了我之後,幾乎是痛不欲生。如果我回到了他身邊,無論我是人是鬼,他都會願意跟我在一起。”


    春風般的笑聲響起,“有句詩你聽過嗎?有情不管別離久,情在相逢終有期。你如果真正被人愛過,你會明白,有些感情可以跨越生死。不過你應該沒有,因為你問出了這個問題。”


    語氣中的輕蔑與嘲弄不加掩飾地砸向三金。


    “他痛不欲生?那他為什麽不去死,來陪你?”四銀的聲音酷似梅杏南,這也是他被辛艾寶扣押的原因。但他用如此相似的聲音,提出了這個尖銳的反問。


    這著實讓辛艾寶感到不快,“你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你腦子有問題,你愛一個人會希望他用死來證明嗎?!”


    呂三不知道什麽時候,加入了這場談話。


    他以口型對崔柯說道,“我現在明白,為什麽她會死了。用網絡流行語來說,她就是個戀愛腦。”


    這話惡意十足,全將錯誤歸結到了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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