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就懷疑那個男的。你看啊,劉榴當時才多少歲,她那體格,壯實有力。一般人可不敢殺豬,我聽老人說劉榴剛學殺豬,就能一次過的給豬放血。”


    陳嫂完全忘了,前幾年是她到處說,親眼見到劉榴自己在家門口摔死的。


    她接過崔柯遞來的瓜子,嘴皮上下翻動,將瓜子皮快速地剝開,舌尖勾住薄薄的瓜子仁,瞬息之間,瓜子仁便已吞入喉嚨:


    “我當時跟人說了,劉榴死的古怪,應該快找人將劉小羽帶回來。


    但鎮上人去天南地北的都有,但誰也沒說見過她,劉小羽跟消失了似的。


    她對自己的媽可夠狠心的,為了一個見了幾麵的男人,把自己的家拋下。估計她現在都不知道她媽死了呢。”


    “那個男的,你見過?”


    陳嫂伸手將孩子流到脖子上的涎水一把抹去,吐出瓜子皮,說:“沒見過。劉小羽都才見了幾麵,我怎麽可能見過。”


    “那你怎麽知道劉小羽是跟男人跑了?”


    “易林說的啊。她是劉小羽的後爸,這些事他能不清楚嗎?再說了,劉榴多傷心啊,女兒跑了以後,豬肉攤都不開了,整天在家呆著。”陳嫂對這些都不用回憶,她說過太多回了。


    “那就奇怪了。我聽別人說,那陣子劉小羽忙得很,她跟朋友合夥,準備去省城開服裝店。她沒見過劉小羽身邊有男的。”


    崔柯伸手將掛在塑料袋裏的瓜子,抓了一大把遞給陳嫂。


    “陳嫂,你想想。劉小羽突然跟男人跑了,這件事是不是也挺不對勁的。她跟那男的留下,也許能再分一套房子呢。且不說分房的事,就說劉榴,你覺得她能因為劉小羽的事不開攤?


    老劉頭走了,到她老公突然病死,她都能第二天開攤賣豬肉呢。”崔柯給陳嫂進行分析。


    陳嫂覺得崔柯說得有些道理,但她還是嘴硬反口說道:“哪能一樣呢,孩子可是娘身上掉下的一塊肉。”


    “這就對了啊。陳嫂你說的沒錯,劉小羽跟男人跑了,又不是死了。誰知道劉小羽的男人,能不能一直對她好啊。談戀愛又不是結婚,戶口本還在家呢,要結婚還不是得回家。


    劉榴姨開攤賺錢才是正理啊,等女兒回家了,誰有錢誰做主不是?劉小羽那樣子,能在外掙到什麽錢,說不定小兩口都要回家。”


    崔柯身邊打著一把黑傘,傘下的劉小羽聽到崔柯對她的評價,她恨恨地給崔柯一記飛刀。崔柯才不管呢,接著往下說。


    “陳嫂,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你再想想,劉小羽跑了,劉榴沒了,這期間,你說……”崔柯停下話,讓陳嫂獨自琢磨。


    十幾米開外,蔡嫂結束了菜市場的活,也趕來和姐妹們閑聊,解解乏。崔柯站起身,和蔡嫂揮手。等蔡嫂坐到樹下了,崔柯拍拍手,將手指縫裏的瓜子皮碎渣,拍落掉地。


    她跟兩人說:“回去了,等會兒太陽毒。這袋瓜子,留給你們了啊。我阿奶炒的,比外麵賣得好吃多了。”崔柯拿起黑傘,撐著黑傘走遠了。


    留下身後陳嫂嘀嘀咕咕的說話聲:“……男人沒一個好的。易林在外麵搞大了女人的肚子,回家鬧著要離婚,劉榴不同意,他把人給打了,打得劉榴下不來床。


    那天我見到的,很有可能是劉榴要出門求救呢,因為被易林打壞了腦子,這才從台階上摔下摔死了……劉小羽這事也古怪,你說十五十六年了,一次都沒見回來。


    她媽那麽疼她,就算不回來看她媽,也要想想錢呐。一大筆的拆遷款,老劉頭的地說不準能賠上好幾百萬呢……”


    劉小羽回頭,見到老樹下陸陸續續又來了幾人,一群人為了易林那點事,說得唾沫橫飛,瓜子皮四散在半空,七八張嘴巴將劉家的事嚼出汁。


    “你成天跟她們嚼舌根幹什麽?”劉小羽轉回頭,不解地問。


    崔柯抓抓自己的半黑半黃的頭發:“閑著沒事幹,給自己找點樂子。”這顯然不是實話。


    劉小羽沉默了,她不是自願跟隨崔柯來這地方的。她不喜歡那群女人集聚的地方,她們最愛說人長短,無事生非。


    她們家的事,這些外人都比她了解清楚。想到這裏,她難以忍受地開口,“她們說的事不是真的,你為什麽要跟別人說我們家的事……”


    憋在心裏的話,一旦開了頭就像水庫泄洪,洶湧的水流會呼嘯而下。


    “我不想再聽她們說我家那點事。我都死了!崔柯,我都死了,我為什麽還要聽她們的閑言碎語,對我指指點點。我真是受夠了!你要是想知道什麽,你問我不行嗎?”


    “好啊,那我問你。”


    一人一鬼正往回家的方向走,崔柯突然打著傘停在了樹下。劉小羽不能離開黑傘,便也被強製停下了腳步。


    崔柯的目光落在劉小羽的臉上,“你和易林的關係好嗎?”


    “還行。”


    “還行是什麽意思?”崔柯在追根究底。


    劉小羽抓了抓衣服,說:“就是還行啊。他來我家時,我都17歲了,快成年了。”


    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所以你指望我們的關係能有多好。”


    崔柯似乎沒有察覺劉小羽的情緒變化,隻哦了一聲。她又接著追問,“聽說你上學時成績一直不錯呀,你怎麽沒考上大學呢?”


    “你聽誰說的?”


    “流絲鎮就這麽大點地方,隨便拉個人都可能是你的同學。”崔柯不以為意地說道。


    劉小羽對這個話題,有些逃避,含糊著說了一些原因。崔柯也不再揪著這個話題聊下去。


    “要不,你說說劉榴吧。你覺得你媽是什麽樣的人?”


    劉小羽徹底的不說話了,她拒絕再繼續聊下去。為了逃避崔柯的眼神,她甚至冒著被陽光傷害的風險,向傘外飄去。


    不過是幾縷發絲溜出了傘外,立馬冒出了輕煙。崔柯見到劉小羽的反抗,她仍站定在原地不動。劉小羽的苦肉計失敗了。


    她以為自己已經有些了解崔柯了。一個18歲的女孩,沒經曆過風雨,沒見過世麵,該還有點愚蠢的善良。


    可崔柯沒有。


    她穩穩地撐著黑傘,問:“說說吧,你媽是什麽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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