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裏,袁秀拿著筷子從瓷盆裏夾出一個雞腿,放在袁雨茉麵前的小碗裏,又夾出來一個,給了袁詩桐。


    “就兩個雞腿,就給兩個小女孩吧。”袁秀保持了不偏心,覺得這樣最公平。


    她疼袁政嶼,所以骨子裏的隔輩親讓她喜歡這倆孩子,畢竟都是流著袁政嶼的血。


    別管怎麽說,他們袁家就這倆孫子輩的孩子,誰不疼。


    回來之前,她仔仔細細跟袁政嶼聊過,警告他要真是有補償的意思,就少說話多做事。


    不過剛才看他在客廳,沒一個人搭理他,也怪可憐的。


    又一想,誰讓他丟下閨女和老人這麽多年的,活該。


    哪怕她疼他,可她也心疼袁瀚銘老兩口和茉茉這個孩子呀。


    但是她更見不得這個家不和睦,不想讓這個家散了。


    所以她隻能做那個壞人,偏疼袁政嶼一些,做中間人勸和,利用自己的倔強和任性,讓袁政嶼帶妻子和孩子回來,讓袁瀚銘老兩口試著接受,讓茉茉也有機會看到袁政嶼的補償。


    沒錯,袁政嶼給茉茉那五十萬,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她讓袁政嶼這麽多的。


    準確來說,是她和周德音聯合的,所以才會順利。


    年紀大了,看過了太多的世事無常,她就是希望曾經的恩恩怨怨不要再影響到小輩。


    她曾跟袁政嶼說,“你比我們這幾個老人還重男輕女,你看你爹都沒有這思想,把茉茉養的多好,沒有這思想的人有兩個兒子,而你卻有兩個閨女,我看是老天爺都不讓你如願。”


    袁政嶼不敢反駁她,但卻認真反思了自己,記住了這句話。


    或許真的是物極必反,他這麽多年想跟周德音再要個兒子,可她偏偏連懷都懷不上了。


    他還是比較聽袁秀的話,最近對袁詩桐也有改善,對裴澤修也盡量寬容,沒有要求那麽嚴格了。


    今天回到家,他確實有所感想,所有的人都在變好,隻有他,好像什麽都不是,什麽都沒幹成。


    趙婉秀和袁瀚銘看袁雨茉並不排斥周德音,也不討厭袁詩桐,甚至跟裴澤修都能說上兩句,他們才敢對他們熱情。


    當袁詩桐喊他們爺爺奶奶的時候,他們也很開心。


    周德音也感慨萬千,她沒有被兩位老人討厭,大家都很好,包括對澤修,而且他跟袁雨茉的關係看上去沒有那麽差。


    她以前嫁的那個家庭,公婆都討厭她,會連帶著討厭她生的孩子,所以她忍不了才會選擇離婚,帶兒子單獨生活。


    如今,她的孩子可以正常坐在餐廳吃飯,可以邊吃邊說說笑笑,可以有雞腿。


    當初她見到袁雨茉時,就羨慕兩位老人能把孩子養這麽好,現在看到公公婆婆,才知道他們的格局很大,心胸寬廣。


    “爺爺,雞腿給你吃。”袁詩桐用筷子夾起雞腿,準備往身邊的袁瀚銘碗裏放。


    袁雨茉看見這一幕,默默把夾著的雞腿重新放到碗裏,微微彎了唇。


    她從未討厭過周德音和袁詩桐,因為她們看起來就是善良的人。


    尤其周德音身上有一種沉靜的氣質,說話什麽的很顧大局,想來是經曆的比較多的女人。


    即使她知道袁雨茉是袁政嶼的大女兒,而且袁政嶼不喜歡這個大女兒,也沒有表示敵意。


    而袁詩桐第一次見她就主動喊姐姐,她當時也不排斥,後來她想,這可能是血緣的奇妙之處。


    剛才她也要把雞腿夾到爺爺碗裏的,卻被小詩桐搶先了。


    袁瀚銘拿起袁詩桐的小碗,讓她把雞腿放到裏麵,然後把小碗又放到她麵前,“你吃吧,爺爺不喜歡吃雞腿。”


    袁詩桐看了看碗裏的雞腿,眨了眨眼睛,“爺爺,雞腿可好吃啦,你為什麽不喜歡呢?”


    眾人都笑,袁瀚銘說,“雞腿有營養,需要長身體的孩子吃了會覺得香,爺爺不長身體啦,所以覺得不好吃。”


    袁詩桐點頭,“好吧,那我可吃嘍。”


    “吃吧。”袁瀚銘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他知道這孩子肯定是被周德音教的那麽好。


    估計袁政嶼在家裏,都不怎麽管孩子。


    袁詩桐是幸運的,因為還有個負責任的媽,把她好好帶大。


    而袁雨茉沒那麽幸運,父母都不管不顧。


    袁政嶼吃著老母親燉爛糊的雞肉和鹵牛肉,一言不發。


    仔細看,或許能注意到他的眼眶有點濕潤,這個時候要是誰跟他說一句話,恐怕他都憋不住眼淚。


    他是什麽時候開始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的呢,大概是和周德音結婚之後。


    也許在某個晚回家的夜晚,看見周德音抱著發燒的孩子在客廳哄睡。


    也許是在某個生日,他想老母親做的飯菜。


    也許是在袁詩桐喊著爸爸能不能陪我一會兒的時候,想到袁雨茉有沒有這麽一刻想讓他陪。


    有很多個時候,或許他思考過很多回,但是公司的事情繁忙,他總是能從這種情緒中抽出來,忙起來就很少去想。


    久而久之,他也難以分辨這種情緒,明明他以前很想要兒子,很想有錢,現在看到兩個女兒坐在一起吃飯,竟然也覺得挺好。


    明明就是母親做的家常便飯,他卻覺得很美味。


    他,還是老了,像姑姑一樣,開始念家。


    餐廳氛圍很歡樂,大家吃著熱乎的雞湯麵條,講一些好玩的事情,都沒有在意袁政嶼。


    吃完飯,袁詩桐瞌睡地睜不開眼睛,趙婉秀趕緊給大家安排房間,讓他們去午睡,不過有點犯難。


    袁雨茉直接道,“奶奶,讓姑奶睡我房間吧,她不方便上樓,我跟詩桐睡二樓臥室,大伯母還住他們原來的房間,讓顧宥謙跟裴澤修住三樓臥室,三樓還剩一間。”


    還剩一間是誰的,不言而喻。


    反正年三十之前,她跟顧宥謙都要回京市,到時候房間更是夠用。


    反正家裏有暖氣,就算不夠用,睡客廳沙發也是可以的。


    她來開這個口,所有人都沒有異議。


    袁詩桐一下子抱住了袁雨茉的腰,“姐姐,我願意跟你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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