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嶇的山路,雜亂叢生的野草,還有攔路的荊棘。這些都東西雖然不斷出現,卻有不斷被蘇雪柳甩在身後。


    整齊的發髻早已淩亂,光潔玉額上、秀挺瓊鼻上也是布滿了香汗,黛青色的絲裙已經被劃破了幾處。而纖細的皓腕上竟出現一道刺目的鮮紅!


    歐陽淩風一言不發,未上山時的豪氣早已消弭殆盡,此刻他心中隻剩一腔無奈以及淡淡的悔恨。一開始,見到艱難的上山之路,他並為放在心上。後來他聽得蘇雪柳逐漸加重的喘息時,才開始心疼起來。


    當然他也有過勸說,但蘇雪柳卻也是外柔內剛,不肯輕言放棄之人。“既然說要到崖頂一覽無限風光,怎能半途而廢?”


    歐陽淩風也強硬要求自己步行上山,結果,還沒走出十丈遠,就因體力不支加上傷勢未痊愈而癱軟在地。他就連怒罵蒼天的力氣都沒了。反而更讓蘇雪柳話費好大功夫才將他弄上輪椅。最後,他隻能老老實實地坐在輪椅上了。在他癱倒的那一刻,他發誓他從來沒有這麽憤怒過他身體羸弱的事實,也從來沒有過這麽想要改變這無力的現實。那時,他心裏無比堅定:我一定要成為神元師,逆天改命!


    終於,蘇雪柳曆盡千辛萬苦,把歐陽淩風給推到了崖頂。香汗淋漓、滿身疲憊的她,顧不得許多,隨手把輪椅一停,在一旁找了一個石頭後便坐下休息。


    在青水村的西北邊,聳立著一座巨大的山峰群。這山峰群範圍囊括方圓五裏地,奇峰林立。它由十八座山峰組成,每一座山都高百丈以上。而在這十八峰中,有一峰最矮,仿佛刀劈斧砍般,硬生生憑空少了一截。於是整個山峰群便得名斷龍山。


    這樣一來,高低落差之下,這低矮的山峰竟成了山洪流動的河床!兩邊較高的山峰則成為河岸,回頭崖正是其中之一。而即使是這最低矮的山峰,也是高百丈以上,水流衝擊而下,形成瀑布,疑是銀河落九天,巨大的作用力給生生砸出了個深潭!而轟隆隆的水聲更是遠遠都能聽到。迷蒙的水霧終年不散,宛若仙家福地般,籠罩在迷霧裏,讓人看不真切。


    流水衝擊而下,砸出深潭後繼續向前,一小支河流流過青水村,最終注入碧蓮湖,而其餘絕大部分水流東流而去,途中眾多支流匯入,水勢更大,也開始有了名稱――陽南河。陽南河一路東去,流經五個國家,最後注入蒼茫第一大河茫水河,浩蕩東逝,最終進入**大海。


    相傳有人在水潭中見到二龍戲水,便給此潭命名二龍潭。


    而又有人說,這斷龍山是上古時期龍族斷頭台,專斬龍族罪人、叛逆,台下龍血日積月累,漸成深潭。而總會出現一些冤假錯案,冤死的龍族們亡靈不散,欲借深潭龍血重生,可惜骨骼肉體缺失,無法真正重生。而又因龍血之寶貴,亡靈得以持久不散。又有監斬官法外開恩,饒得族人一命,廢其修為,打下深潭,終生不得出潭一步。年歲一久,這深潭也不知到底有了多少龍。


    歐陽淩風觀察著回頭崖上的景象。崖頂植被稀疏,絕少生機。蓋因泥土流失,碎石滿地,勁草難生。山路一直往上,坡度越來越大,直到離懸崖近十丈之處,突然到達整座山的最高點,再過就是一塊十丈方圓的空地,向懸崖傾斜。空地不大,且較為平緩,而這恰恰就是最危險的地方。疏忽大意,可是很容易命隕懸崖的。


    在這山的最高點出,矗立著一塊大大的石碑,至少兩人高。上麵刻著“回頭崖”三個大字,下首還有四個小字“見碑回頭”,筆走龍蛇,遒勁淩厲,並用鮮血染紅,刺人眼球。讓人不覺便心生退意。


    歐陽淩風此時正停在石碑旁,用手細細撫摸著那蒼勁的大字。據村裏傳說,這石碑在蘇氏家族來這之前就已經存在了。從蘇氏先祖剛避居此地開始,直到現在時越千年,石碑依然還在,大字血色依舊。這碑究竟是何人所立,字又是何人所書?


    歐陽淩風感覺到淡淡地玄虛意境,想努力抓住卻又如同抓到空氣般,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目光轉向懸崖。


    水聲依舊隆隆,震耳欲裂。萬千水珠碎裂,華為蒙蒙霧氣,嫋嫋升起。漫過了回頭崖的峭壁,依舊往上,大有遮天蔽日之感。可惜終究敵不過熊熊烈日,最後化為烏有。


    而歐陽淩風的實現正好被這氤氳水汽所阻,毫無放眼量風物之感。朦朦朧朧,如霧裏看花般,始終隔了一層,看不真切。但透過這水霧,一覽群山風光,俯視山下村落,也別有一番風味。


    田野纖陌縱橫恰如棋盤,點點房屋如同棋子,一條銀色絲帶掉落其中,似是佳人遺落。更遠處,大河蜿蜒繞青山,群峰高低相對峙。此情此景,使得歐陽淩風心中沉珂盡除,心靈得以升華。靈魂圓潤閃光,一顆顆神元閃放光芒,元力轉動,似要噴薄而出。


    歐陽淩風閉眼細細體會著,這種狀態很難得。他在父親的藏書中看到,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頓悟狀態,常人悟性魯鈍,一生欲求而不得。在這種狀態下,識海清明,靈魂閃耀,悟性圓滿,達到人的極限。若是有足夠積累,此刻便是厚積薄發之時,一夜間突破數個境界也不無可能。


    “吱吱――”


    突然,大石碑上出現一隻紫貂,身體細長,四肢粗短,耳朵呈三角形,端的是可愛至極。一雙大眼,圓溜溜地直轉,閃現出智慧的光芒。


    歐陽淩風進入頓悟狀態,將原來似懂非懂的書動理解透徹,閣樓近兩千本書,被他盡皆掌握,融會貫通。而且,看到他們之間隱秘的聯係。正想弄明白到底是怎麽樣的聯係時,頓悟狀態就被打破了。


    歐陽淩風朝發聲那邊看去,原來是大石碑上蹲著的一隻紫貂發出的聲音。頓悟突然被打破,這讓歐陽淩風有如一股氣憋悶在胸口,很不是難受,對這紫貂也是生起了不滿。


    蘇雪柳也是被這聲音吸引,轉頭望過來。


    “哇!好可愛的紫貂!”蘇雪柳頓時精力充沛,立馬就奔了過來。


    紫貂見到蘇雪柳突然從筋疲力盡變得活力充沛,也是嚇了一跳。它從石碑頂上跳了下來,見蘇雪柳繼續追它,又連忙跳開了。這一人一貂便開始在崖頂追逐起來。


    歐陽淩風起初有些擔心,畢竟在這崖頂追逐打鬧是很危險的事情。但後來紫貂一直沒接近懸崖邊,隻是圍著他和輪椅轉圈,讓他放下心來。


    蘇雪柳和紫貂玩得很開心。歐陽淩風很久沒有看到蘇雪柳這麽開懷的笑了。自從蘇雪柳知道歐陽淩風的病後,就活得很累,為了讓歐陽淩風不再痛苦,她不管自己有多累,翻看了那麽多醫書,結果還沒有找到醫治之法,這讓她如何能開心起來?


    紫貂圍著歐陽淩風不停的轉圈,順轉,逆轉就是不讓蘇雪柳抓住它。可能是妖族對人族天生的防範心理,盡管蘇雪柳貌若天仙,也沒修煉過什麽功法,完全沒有殺傷力,可紫貂就是不敢靠近她。


    也許是蘇雪柳轉得頭暈,也許是她還沒恢複好,恰好在歐陽淩風輪椅後麵的時候,腳下一滑,整個人都撲在了輪椅上。在上崖頂之初,蘇雪柳就隨手把輪椅一停,並未將輪椅挺好,沒有用石頭把輪子給卡住,所以,在這一撲之下,輪椅便超前走去。


    蘇雪柳在無意中將歐陽淩風給推了出去,而自己也是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紫貂不知發生了什麽,見輪椅自己動了起來,從來見過這東西的它,忙躲到石碑後麵,伸出小腦袋偷偷看著。


    歐陽淩風感覺坐著的輪椅突然被狠狠地推了一下,然後懸崖離自己越來越近。歐陽淩風被嚇了一跳!虛弱無力的雙手死命的撐著扶手,想讓自己從輪椅上下去。但他在上山時因為不想讓蘇雪柳再受累,自己走到癱軟,結果現在還沒恢複過來。


    蘇雪柳意識到自己好像闖了大禍,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她看到著輪椅自己在往懸崖走,歐陽淩風在上麵無力掙紮!


    “不!”蘇雪柳魂都被嚇飛了,腳下生出從未有過得巨力,重重一踏!


    結果,因為崖頂碎石太多,沒有承受住著巨大的力量,蘇雪柳伴隨著被她踏飛的碎石,身子也朝前摔去。這巨大的力量,也使她獲得了極快的速度,她身子快速地接近著輪椅。


    但事情並未像蘇雪柳想象那樣發展,或許是她救人之心太急切,爆發出的力量太過驚人,讓她眼看就要碰到輪椅了,還有著巨大的慣性。


    結果,她又重重地退了輪椅一把。


    而輪椅在這一推之下,輪子滾動速度更快。短短十丈距離,眨眼就快走完!


    蘇雪柳顧不得再次摔在碎石上的疼痛,掙紮著起身要去追趕。但為時已晚,她兩次的意外促成了歐陽淩風眼下葬身懸崖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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