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有安嘴上應著“是”,心裏卻在默默地念道著“何葉霞”這個名字,一步步向大殿門口走去,走到一個後輩弟子麵前,對他說道:“你去把安浩欣找來,他應該就在無常殿裏。”


    “是,師叔!”那弟子應著出去了。


    “當初銀毛獅子鄔濤被鬼帝打傷,沒想到又來了個南法王千斤猛,看來獅駝山真的是要有大動作了!”邵福寧氣憤地拍了一下大腿,將頭上的頭巾揪下來攢在手裏。


    邢雲飛這才看到,原來邵福寧真的像江湖上傳說的一樣,是個光頭的禿子,他知道座山雕就是愛吃腐屍的禿鷲的俗名,邵福寧的雅號以自己的形象命名,倒有些自嘲的意思。


    牛星天聽他這樣說,也有些坐不住了,從座位上竄起來,在椅子後麵來回的踱著步子。


    “牛師兄,安下心來,不就來了個法王嘛,咱們可別自己先亂了陣腳!”謝有安勸他坐下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緊緊握住旁邊邵福寧的手腕,示意他也不必驚慌。


    穆軒五見大家夥義憤填膺,問邢雲飛道:“賢侄,你說那兩人到島上是懷著什麽目的?是不是為了嶽神醫而去的?”


    “穆前輩說的沒錯,真的是為了天機玄盤!”邢雲飛回答道,“我聽紅玉姐姐說,天機玄盤好像被嶽神醫送出去了,交到了上清真人手裏。但江湖上知道此事的人似乎並不多,像那日白神傲和何葉霞登上龍頭島,就是為天機玄盤而去的。”


    牛星天聽後哈哈大笑:“看來那頭銀毛獅子的傷還沒好啊,要不怎麽會讓徒弟去敖老頭兒那裏!”


    正說著,安浩欣來到了“地府”,拜完了幾位長輩後,謝有安介紹他和邢雲飛相互認識了。


    穆軒五對他說:“浩欣啊,明月殺了獅駝山安插在官府的細作,如今在山下有困難,我叫你來,是想讓你隨邢雲飛一起下山助他一臂之力!”


    “是,師伯,我這就去準備!”安浩欣應道。


    “不急,明早再走不遲!”穆軒五道。


    “那紅玉和她父親嶽神醫怎麽樣了?他們是怎樣離開花喬堡,又是怎麽去的龍頭島的?”作為也會有的師父,孟頗繼續問道。


    邢雲飛便把知道的經過簡略地說給他們聽了,講完後說道:“他們現在住在龍頭島,本來明月大哥想邀請嶽神醫道平都山來避一避,可是嶽神醫與敖老前輩很談得來。嘴裏說是不願意麻煩大家,其實是想陪著敖老前輩,因為敖壬的事,敖老前輩的身子差一點就垮了,幸虧嶽神醫和紅玉姐姐的細心調理,才慢慢好起來的。”


    “嶽良元留在龍頭島上,不明真理的人會以為天機玄盤也在島上,不知道東海敖家能不能應付得過來!”孟頗對穆軒五感歎道,其他人也為龍頭島捏一把汗,既然獅駝山的人糾結了東南海盜的力量,用船上的弗朗機炮轟龍頭島,縱然有許多武林高手守護,恐怕也保護不了龍頭島的安全。


    穆軒五道:“這樣吧,黑無常,你去把消息傳出去,就說天機玄盤在平都山上,也好減輕龍頭島的壓力,至少倭寇是拿我們沒有辦法的。”


    謝有安聽到後,從恍惚中驚醒,回答道:“好的,這事兒就交給我吧!”


    “謝師弟,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賈善川對謝有安問道,看樣子像是有什麽心事。


    “唉,”謝有安搖搖頭,輕歎一聲,“雲飛賢侄剛剛提到了一個名字,讓我想起了那個家夥!”


    邢雲飛知道他們說的是誰,問道:“謝前輩說的是何葉輝吧?”


    謝有安的眼睛突然變得光亮,一轉眼又變得黯淡了,悠悠說道:“沒錯,正是何葉輝,觸犯了門規,被我趕下山了!怎麽,你見過他?”


    “晚輩沒有見過,倒是聽明月大哥說過,這個何葉霞就是他的妹妹!年底的時候明月大哥到花喬堡去過一趟,確實見到了化裝成彩立子的何葉輝,他說是想搶奪花曉豔的七星寶劍。”


    “七星寶劍?”謝有安有些吃驚,他平白無故的去搶人家的劍幹什麽,不禁長歎一聲,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歎。


    看其他幾位前輩也是一臉茫然,邢雲飛便知道平都山的人也不知道七星寶劍是件什麽樣的兵器,便將話題轉移:“獅駝山和倭寇聯合一事,羅璿已經通知我家莊主去了,估計現在已經開始在武林中傳開了。”


    賈善川道:“那樣最好,到時候大家群起而應付,定會減少朝廷兩頭的壓力。”


    “穆判官,我這就去派人把天機玄盤的消息傳出去!”謝有安說完,出了大殿。


    穆軒五點點頭,表示同意。


    孟頗道:“如果明月在京城遇到了山兒,他們就能並肩作戰,以明月的輕功,會盡早找到那個人,這樣就破了獅駝山的陰謀。”


    邢雲飛不知道他們說的是要找的什麽人,自己一個外人又不方便問,但能猜出他們說的“山兒”可能就是孟頗的長子孟演山,既然杜明月能有人相助,他心裏自然就安定起來。


    穆軒五也站起身來,說道:“雲飛賢侄,你在這裏休息一晚,明天你們再動身,今晚就讓浩欣陪你逛逛鬼城,不知道你有這個膽量嗎?”


    邢雲飛見其他人陸續離開了座位,也跟著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回答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那晚輩就隻好在山上討擾了!”


    穆軒五哈哈大笑,說道:“說得好啊,做人就應該坦坦蕩蕩!浩欣啊,今晚就把郉少俠交給你照顧了,你們先下去準備準備吧,明天早點下山!”


    “是,判官!”安浩欣說完,領著邢雲飛出了地府大殿,來到了哼哈殿。


    聽說杜明月讓人捎來了口信兒,石公美和苗甲力都過來看望,他們在山上憋得久了,偶然見到了山下來客,不停地問這問那的,巴不得自己也能早點下山。


    邢雲飛把江湖上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講給大家聽,有些典故雖然石公美和苗甲力也有聽說,但是不如親身經曆的邢雲飛講起來生動。


    謝有安和邵福寧各自去忙山中的事務了,把哼哈殿讓出來給他們年輕人暢談。


    聊得開心了,石公美把當初杜明月剛上山時自己好欺負人的典故都搬出來,感歎年少時不懂事,現在卻很珍惜師兄弟間的這份感情,隻是惋惜被趕下山的何葉輝和一時衝動偷偷溜出去的謝怡寧。


    邢雲飛自小在金寶山莊長大,和羅璿他們同輩之間哪裏敢有什麽不愉快,莊主馬如羽看起來仁慈麵善,教育起弟子來那是絲毫不手軟的。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安浩欣他們爭相要為邢雲飛做向導,帶領著他參觀鬼城的黃昏景色。


    山下有一條彎彎的白色長帶繞著鬼城東西而去,不見首尾。


    “那是長江!”安浩欣介紹道,此時江麵上起了淡淡一層霧靄,輕舟若隱若現,山上一點一點的燈光映著蒼白的彎月,更顯鬼城的陰森可怕。


    但此時邢雲飛卻感到所見到的景象不像白天那樣恐怖,是因為對平都山已經熟悉了,還是因為和山上的人拉近了距離?他自己也說不清。


    見他不害怕,安浩欣領著他參觀了各個大殿,直到夜色太黑了,才領著他回到住處。


    聽說邢雲飛和杜明月經常在一起喝酒,石公美和苗甲力拿來了許多竹筒。


    “這是什麽?”邢雲飛問道。


    “這叫竹筒酒,本來是雲南貢山的俅人盛大節日中的喜酒,我們按照製作工藝,自己在山上釀製的。”石公美說著,把一個竹筒遞給他,“雲飛兄弟,你嚐嚐吧!”


    邢雲飛打開竹筒的蓋子,一股醇香的酒氣頓時撲鼻而來,令人飄然陶醉,頗有點兒“酒未入口人已醉”的感覺。


    再看竹筒裏,酒液色澤金黃,酒質芬香濃鬱,抿上一口,醇和甘爽,餘味悠長。特別是酒液在竹筒內浸泡後溶入了甜竹蘊藏的味道,竹香清純,讓人感到仿佛置身於翠竹綠林中一般,令人心曠神怡。


    安浩欣拿出一些臘肉就著酒,卻被石公美嫉妒了:“安師弟,一千咱們幾個喝酒你怎麽不拿出來呀,我看你這黃貔子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去你的!”安浩欣給了他一道白眼,平日裏被他們取笑慣了,倒也不惱,“我這黃貔子的外號還不都是你們給起的,可是卻不能說人家雲飛兄弟是火雞呀,所以說我這是黃鼠狼給火烈鳥臘肉——安浩欣!”


    邢雲飛說起了那次與曹玲拚命時,一不小心渾身著了火,想到鳳凰涅磐的傳說,說道:“沒關係,我就是雞也沒關係,可是經過一場火的淬煉,已經脫胎換骨,化為火鳳凰了!”


    眾人哈哈大笑,真是酒逢知己嫌千杯太少,四人孤燈下品酒聊天,不知不覺已到深夜,才戀戀不舍地各自安歇。


    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清晨,邢雲飛和安浩欣便在百鳥爭鳴聲中離開了鬼城,他們要先去龍頭島,再進京去找杜明月。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孟頗問穆軒五道:“考慮得怎麽樣?”


    穆軒五道:“現在下結論還有點早,如果他真能闖得過這一關,那個位子傳給他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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