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精心打扮的她被封梟送進的大佬飯局裏,岑路明就是其中之一。


    飯局上都是港城的要員,可以說掌控著港城的一切。被送來的女孩子也不止洛佳音一個。


    她不算最漂亮,也不是最年輕,卻一下子吸引了岑路明的目光。


    太像了。


    如果不是楚佩已經離世多年,他真的要以為進來的就是她。


    不光是長得像,連一顰一笑,低眉抬眸時間流露出來的神態氣質,也如出一轍。


    盡管知道在這樣的局裏,出現一個與他初戀長相極其相似的女子,很明顯,是衝他而來,他還是接受了這份好意。


    帶走她的那個晚上,他讓她換了身衣服坐在他眼前,在他別墅的觀景台上交談到天亮。


    他都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說,沒有管她聽不聽得懂,答不答得上來。仿佛積蓄了許多許多年的話都在那個晚上,傾訴給了她,那些來不及的懊悔,無法言說的隱晦,在經年之後的此時此刻,毫無保留的,向她坦白。


    洛佳音後來是聽睡著了,岑路明也在天亮之後離開了別墅。坐實了他們過夜,她成為他女人的傳聞。


    那日之後,洛佳音便成了他身邊經常走動的人,有了他的照拂,她的小生意也越發興隆。


    從此港城的地頭上,都知道,洛姐是不能碰的。


    除了封梟。


    岑路明低低笑了兩聲,隨意地問:“你母親怎麽樣?”


    提到這個,洛佳音才有了點交談的興致。


    “還不錯,感覺換了個環境,她情緒有改善,清醒的時候也逐漸多了起來。還得感謝你,幫忙安排這麽好的療養院。”


    “真的感謝我今天晚上就留下來,這裏的房間我已經讓人收拾過,今天廚房做了你愛吃的,陪我吃個飯,晚上,也能一起遛個彎。”


    岑路明的口氣帶著不可推脫的強硬。


    洛佳音笑笑,沒有拒絕。


    岑路明經常把為她做的考慮,說成是自己的需求,明明給了她很多很多的恩惠,卻從來不挾恩相告。似乎那些都是他應該做的。


    讓洛佳音不知不覺,欠他很多很多。


    他們之間,從來都是清清白白的。他像一個長輩,更像一個故人,悉心照顧與保護她,但又很有分寸地不幹涉和左右她。


    她也常常疑惑,難道就僅僅是因為,她長得像楚佩?


    洛佳音上前摟住岑路明的胳膊,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語調帶著些惆悵。


    “娛樂城的會所被查封了,我還有何處可去呢。除了你,好像沒有人會管我了。”


    岑路明聞言伸手拍了拍她摟著自己的手臂:“放心吧,有我在。你如果不想封梟離開港城,我能把人截下來。隻要你說。”


    洛佳音聞言雙睫顫了顫,沒有吭聲,仿佛在認真考慮是不是要這樣做。


    良久,她搖了搖了頭。


    “他從來不信我,我也看不清他,現在這樣最好,也算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是嗎?”


    岑路明側目看了看洛佳音。眸間神色隱晦。


    洛佳音也抬眸看他,雖然已經是五十開外的年紀,但是岑路明保養的很好,不知道的看著也就是四十左右。多年的權勢與財富加持,讓他看起來氣度非凡。整個人都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懾人氣場。


    他發起火來應該很可怕。


    洛佳音這樣想,但是她從來沒見過他發火。他見她時,都是溫和的,即使有時候情緒不佳,也不會對她說不好聽的話。


    他有時候像父親,像前輩,有時候像兄長,像情人……


    他們從來沒有理清楚過雙方的關係,有事就見麵,想見了也見麵,但是見麵就是吃飯,聊天,也會陪伴著睡覺,但是從來沒有逾越。


    有一陣,洛佳音跟他接觸久了,膽子肥了,忍不住淘氣使壞。


    故意穿的很風情,刻意挑逗他。結果被他打了幾記屁股,裹上毛毯丟回了娛樂城。


    足足一個月,沒有跟她有任何聯係,她打電話也不接。


    把洛佳音嚇得不輕。


    以為自己這次真的踩了逆鱗,把對方得罪了。


    還好,一個半月之後,他接聽了她的道歉電話。


    那之後,她再也不敢胡作非為。老老實實扮演他喜歡的角色,隻做他當她做的事情。


    她也會忍不住好奇,他和楚佩的成年過往,隻知道是世交之女,女方跟他青梅竹馬,結果長大後遇到了天降,嫁給天降之後家道中落,受了不少苦,結果難產死在了異國他鄉,他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就還挺唏噓的。


    風月場裏待久了,職業操守就是按住自己的八卦之心,不該知道的,別知道太多。


    所以洛佳音雖然有時候會好奇,但是從未真正去了解過岑路明的往事。


    她能體會,他對她並無男女之情,那關於他的私事,她也不瞎打聽。唯一能確定的,是她長得跟楚佩很像,托了這張臉的福,她傍上了港城最有權勢的大佬。


    她也是後來才明白,也許這就是當時封梟在夜場對她出手相助的原因。


    她曾經認為是她與封梟電腦裏文件夾裏的女子有些相似,她甚至挖到原來那照片上的女子是他的二嬸,已經嫁給了封家主。


    那時候洛佳音認為是封梟愛而不得,對她移了情,卻原來,並不是這樣的。


    “吃飯可以,住就不了,我的常用東西都在龍湖,住這裏不方便。”


    洛佳音聲音軟軟的,又憐又嬌。


    “吃完飯我送你去拿。近期不會太平,你住在這裏,我比較放心。”


    岑路明說著起身,帶著洛佳音往餐廳去。


    洛佳音這才意識到,這次的事情比她想的還要大一些。封家爭奪的那個項目隻怕沒有表麵上看的那麽簡單。


    “好。”


    話說到這份上,洛佳音沒有再拒絕。


    畢竟現在能護著她的,也隻有岑路明。


    該聽話的時候,還是得聽話。何況她一向是聽話的。


    吃完飯,岑路明親自帶著保鏢和司機,把洛佳音送到了龍湖。


    車子停穩後,岑路明沒有下車,而是讓她自己上去整理。


    洛佳音在警局的這幾天都繃著一根弦,此刻鬆下來,整個人都很疲憊了。


    但是不知道為何,她還是想走這一趟。心裏似乎在隱約期待什麽。


    龍湖的房子是洛佳音自己買的,用賺到的錢給自己置辦的小家,真正屬於她自己的地方。


    由於她的職業特殊,選擇龍湖也是因為這裏安保私密,很符合她的要求。當然,每年的物業維護費也不低。


    洛佳音才出電梯,便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煙味。這裏是一梯一戶,這一層隻有洛佳音一戶人家,這煙味自然預示著有人。


    隨著樓道燈亮起,一個身影背靠在不遠處的牆上,長腿曲著,腳下已經是一地煙頭。


    洛佳音腳步遲疑了一下,還是緩緩地走上去。


    他果然來了。


    封梟聽到腳步聲,仿佛才從自己的沉思裏回過神,視線還帶著些茫然地看向洛佳音。


    樓道燈暗掉,暗色裹挾下的人隱去了表情,洛佳音站在那裏,好一會兒,兩個身影都沒有動。


    這一層沒有窗戶,隻有應急燈藍瑩瑩的光亮慢慢將空間照亮。兩個人隔著三五米的距離,互相端視。


    洛佳音臉上沒有表情,隻是望著封梟。


    封梟抽完最後一根煙,摸了摸空空如也的盒子。單手捏皺了丟在地上。


    他哂笑了一下,走了過來。


    “怎麽不開門?”


    樓道燈是聲控的,隨著動靜此刻又亮了起來,讓剛剛習慣黑暗的眼睛有些受不了。


    洛佳音閉了閉眼,移開目光,開始開門。


    她沒有帶封梟來過這裏,他們常在的是她在娛樂城的房間。他是客人,她是歡場女。他們的關係,定位一直明確。


    洛佳音推開門走了進去,封梟靠在門框上,看著她瘦削的身影。


    她並不知道,他經常會看她的背影。


    因為隻有在她看不見的時候,他才敢有自己真正的表情。麵對她時,不會有的表情。


    洛佳音忽地回身,捕捉到了封梟眼裏一閃而過的軟弱。


    她怔了怔,略帶驚訝地看著他。


    封梟沒想到她會突然回頭,也愣在那裏。以為她要找什麽東西,還回頭四下看了一下。


    他這會狀態鬆弛,人看起來像幾天沒睡覺,身上的狠戾仿佛都散掉了,露出了本真的他。


    很少見到的模樣。


    洛佳音盯著他瞧了一會,直到他的視線與她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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