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莞惦記著顧鈺要上夾板,並不太想出去。


    顧鈺捏了捏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寬心。


    一行人走到霍霆琛的車前,司機周俊下車開門。


    霍霆琛將霍茵茵塞進車裏後,示意周俊先送霍茵茵回去。


    霍茵茵低頭坐在車裏,默不作聲。


    周俊看了眼霍霆琛身後的顧鈺,點頭上了車,將車駛出了醫院。


    等車子走遠看不見了,霍霆琛才轉身,“你的車在哪?”


    顧鈺微微頓了頓,笑著指了指不遠處阮家派給他的賓利。


    “去你車上說。”


    霍霆琛轉身往顧鈺的車走去,顧鈺微微搖了搖頭,牽著蘇莞的手也往車子走了過去。


    顧鈺敲了敲車窗,讓司機去買三杯咖啡。


    支走司機之後,車裏隻剩下他們三人。


    顧鈺:“我也不跟你繞彎子,青屏山的療養院是你們霍家在經營的,對吧?”


    霍霆琛:“是。怎麽,你想收購?”


    顧鈺笑了笑,“那倒沒有。我隻是想跟你打聽一個人。她應該是你們療養院的客戶。”


    霍霆琛聞言掀眸看了看顧鈺。


    “什麽人?”


    “設計大師,江楚楠。”


    顧鈺說完餘光瞥了瞥蘇莞,她整個人繃著,兩手握拳交疊在一起,臉上說不出的莊重。


    霍霆琛沉默,車子裏靜的隻剩下呼吸聲。這幾分鍾的沉默,幾乎讓蘇莞破防。


    那種臨門一腳的揣測裏裹挾著亂七八糟的情緒,幾乎要將她擊潰。


    “顧少爺,你也是生意人,還是做大生意的,我們這種機構,最忌諱的就是透露客戶的隱私。隻要是我們的客戶,她的一切信息就是保密的。你以什麽身份來跟我打聽?”


    霍霆琛慢條斯理地拍了拍衣襟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冷笑著問。


    顧鈺麵色不變,“我自然不會讓你白告訴我。”


    “那你說說你的條件,我看看是不是感興趣。”


    霍霆琛說著好笑地看著顧鈺,仿佛在看一個很好笑的笑話。


    顧鈺垂眸,神色平淡。


    “我會說服林魅跟你解釋清楚當年的事情。霍二,許多事,不是我不說,是我不能說。她自己跟你說,比較好。”


    “就這?”


    霍霆琛的身體忽然抖動起來,胸腔連著喉嚨,傳出陣陣不可抑製的笑聲,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顧鈺冷冷地看著他,並不說話。


    蘇莞此刻已經沒有那麽緊張,看著霍霆琛莫名其妙大笑,她有些擔心地看向顧鈺。


    顧鈺沒有看她,卻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笑了很久,笑累了。霍霆琛終於止住了笑聲,斂了笑容,俯身欺近顧鈺。


    “我還以為你能有什麽了不起的籌碼,搞半天是拿這個當初被你吊走的女人來侮辱我?顧鈺,你真的覺得我不敢動你?”


    兩個人的眼神對視,即使沒有動手,也依然是火力四射。


    蘇莞已經明顯感受到空氣裏的火藥味。


    她上手拽了拽顧鈺,輕聲說:“算了,不找了,其實對於我來說,是不是她,都沒有什麽意義了。”


    蘇莞這麽說倒也不單單是為了阻止顧鈺繼續幫她找人,而是她也仔細想過了,就算江楚楠知道她媽媽的下落,就算她那天推的那個人就是她母親祝雅欽。既然她活著,卻不找她,說明,她是不想她知道她活著的。她現在去拆穿這些事情,未必就是好的結果。


    她的人生遭遇,很多次都告訴她,不要多事。


    能背離自己的雙親,舍棄自己的骨肉,躲著十幾年不露麵,她相信祝雅欽肯定有她的理由。


    她心中那點對蘇北征的懷疑,讓她覺得,自己這樣唐突地去找祝雅欽,會不會,打破她平靜的生活,帶去新的不幸。


    她那天夢見的事情並不是夢,而是她兒時真實的記憶。


    祝雅欽似乎帶走了蘇北征很重視的東西,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是從蘇北征瘋狂的程度,看得出這個東西對他很重要。所以當年頭他上天入地,都要把祝雅欽找出來,並不是什麽為愛癲狂,而是,他要她手裏的東西……


    這些聯係起來深入一想,她忽然覺得,找出祝雅欽不是個正確的選擇。


    甚至,她都覺得這麽多年,蘇北征沒有拋棄她,把她放在蘇家養,是不是就是為了把祝雅欽引出來。


    畢竟這麽多年,她並沒有在蘇北征的身上,感受到他作為父親的愛意。


    “怎麽會沒有意義?人生短暫且多變,如果她還在世,就不該浪費時間躲起來。逃避從來解決不了問題。”


    顧鈺看向蘇莞,通過這幾天的了解,他發現蘇莞很多時候,都容易退縮。很少主動,也很少爭取。


    覺得沒把握,就寧願主動放棄。


    “好一個逃避從來解決不了問題。顧少爺現在說大道理倒是頭頭是道,那為什麽自己又逃避自己的錯誤哪?什麽叫你不是不想說,是不能說?有什麽不能說?隻要你想解釋,就沒有不能說。可問題是,你連解釋的年念頭都沒有!”


    霍霆琛打斷顧鈺的話,帶著憤怒厲聲斥責。


    “你從來就不應該,把自己的錯誤和林魅的錯誤混合在一起說。林魅的所為,需要她來解釋,但是你的行為,該你自己負責。你是什麽原因置兄弟情誼於不顧,拿兄弟的臉麵去成全你的英雄主義?”


    霍霆琛的臉離顧鈺很近,兩個人四目相對,霍霆琛的眼尾紅紅的。壓抑著洶湧的惱怒。


    憑什麽顧鈺可以雲淡風輕,最不能雲淡風輕的,就應該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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