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講到這裏,蘇莞已經差不多明白後續的內容。


    “後來黑仔就把你們帶了出來,並且跟你們一起回了家?”


    蘇莞無比心疼地看著顧鈺。


    顧鈺歎了口氣,眼神空遠。


    “是黑仔帶我們出來的沒錯,但是它並沒有跟我們走。”


    從樹屋回去,顧鈺就發現顧星雲不對勁,她把吃的東西全吐了,口吐白沫昏迷在石頭上。


    顧鈺驚慌失措地撲過去查看顧星雲的情況,她再次陷入了昏迷。


    烤地瓜顧鈺也吃了,開水他也喝了,甚至頭孢他也吃了,但是他沒事。


    那就不是這些東西有問題。


    顧星雲到底怎麽了?


    顧星雲自小體質不好,能在這樣的環境裏堅持那麽久,已經是很不容易。


    但是再這麽下去,怕是不行了。


    “黑仔,我知道你聽得懂,你看到了嗎?你如果真的把星雲當朋友,真的喜歡她,你就救救她吧。她需要回家,她需要看醫生,她需要活下來!”


    顧鈺幾乎是對著黑仔哀求。


    黑仔扔掉了嘴裏的碗,焦急地圍著顧星雲轉圈。不斷去舔顧星雲的臉。


    但是顧星雲毫無反應。


    顧鈺將顧星雲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


    無力感從四方八方襲來,他緊緊摟著妹妹,無聲地流著眼淚。


    “汪汪!”


    黑仔不斷地叫著,試圖叫醒顧星雲,但是沒有用。


    黑仔去把地上沒吃完的頭孢銜起來,丟在顧鈺麵前,示意顧鈺給顧星雲吃。


    “沒用的,黑仔,她現在需要的是醫生,不是頭孢。”


    黑仔圍著他們轉了幾圈後,衝著顧鈺叫了幾聲,然後去拖他的褲腿。


    顧鈺心中一動,他知道,黑仔可能要帶他們出去了。


    他把顧星雲背起來,跟著黑仔行走在夜色裏。


    當他終於在穿過一片灌木之後,看到一條公路的時候,他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


    一直都是黑仔走在前麵帶路,但此時,他背著顧星雲往公路的方向去,黑仔跟在他們身後跟了一段之後,便停下了腳步。


    顧鈺察覺到黑仔沒有跟上來,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黑仔站在不遠的晨色裏,盯著他們。


    “黑仔,你跟我們一起走,一起回家!”


    “汪汪汪!”


    黑仔衝著他們叫了幾聲,顧星雲昏迷了,顧鈺不知道黑仔表達的意思。


    黑仔在連續叫了幾聲之後,轉身往回走去。矯健的影子消失在了道路的盡頭……


    “它……回去了?”


    蘇莞不可思議。


    “是的,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它回去是因為,它沒有放棄尋找它的主人。”


    “那它後來,又是怎麽留下後代的?”


    蘇莞明明記得,顧鈺跟她說,大毛它們是黑仔的後代。


    “我帶著星雲走了很久,才從公路走回了城市,有了被綁架的經驗,我也不敢相信任何人。隻能帶著星雲一邊乞討,一邊按照記憶裏對家的印象,慢慢找。


    還好,我知道顧宅的大概位置,一邊找一邊問,走了很久,才終於走回了顧家。”


    星雲和顧鈺都被送到了醫院,醫生檢查之後顧鈺才知道,星雲出現了嚴重的腎衰竭。


    不光是腎,各個器官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衰竭。


    造成的原因除了她先天的發育不全,還有就是那段時間惡劣環境的影響,和飲食上的營養不良。


    “她隻撐了半年,半年的時間裏還有三分之二時間是在昏迷。我根本不能麵對那樣的結果。我看著她麵色慘白地躺在床上,逐漸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突然就恨上了全世界。”


    “我帶人去密林,把黑仔抓了回來,我瘋狂地想,如果不是黑仔,我們不會在密林裏瞎轉悠那麽久,星雲也不會錯過最佳的救治時間。黑仔該死,綁匪該死,所有的人都該死,甚至連我,也該死。”


    ……


    故事說的太長,夜已經深了。


    秋意漸濃,更深露重。


    蘇莞心驚地望著顧鈺:“你把黑仔怎麽了?”


    顧鈺望著天,沒有去看蘇莞。


    “我原本是想弄死它的,沒想到它被抓回來的時候,懷了狗崽子。”


    蘇莞詫異:“黑仔是……女孩?”


    “是的,它是霸王花。”


    顧鈺笑,忽然站了起來,一把將蘇莞抱起,外麵已經有些冷了,他抱著蘇莞回了房間,將她塞進了柔軟的被褥中。


    “故事講完了,你也該睡覺了!”


    顧鈺點點蘇莞的鼻子,聽得入神的小東西一臉意猶未盡。


    “什麽就完了,你也……“


    蘇莞本想說你也沒說黑仔後來怎麽了,但是她再一想,必然是顧鈺沒舍得下手,黑仔才會生下小狗崽,才會有後麵的大毛它們。


    床鋪一沉,蘇莞又被撈進懷裏。顧鈺的鼻尖蹭了蹭蘇莞的側臉。與她擁被而眠。


    原來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想說的事情,居然也就這麽說了出來,似乎沒了當年那般的難以接受。


    雖然還是痛苦,傷心,卻也接受了,星雲在另一個世界裏,守望著他們的事實。


    “哥哥,不要傷心,你已經很努力保護我了,你是真的很棒了!能成為你的妹妹,我覺得很幸福。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還來找你……”


    顧星雲最後一次醒過來,對顧鈺說的話,依然猶如就在耳畔。但其實,她已經離開,十八年了。


    蘇莞伸出手指,揉開顧鈺緊鎖的眉頭。


    星雲不會希望她的哥哥一直活在愧疚裏,你已經盡全力了,該放下了。


    做個好夢,顧鈺。


    ……


    夜很深了,身邊人發出均勻的呼吸聲,蘇莞卻輾轉難眠。


    叮叮!


    手機的提示音讓蘇莞急忙抓過床頭櫃上的手機,怕吵到剛剛入睡的顧鈺。


    是郵箱信息提示!蘇莞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急忙點開一看,居然真的是她發給江楚楠的郵件回複。


    她遲疑地握著手機,久久不敢去點。


    怔著看著手機看了好一會,才伸出手指,顫顫巍巍,點開了郵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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