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


    江景舟坐在桌案邊,眸色漸深,麵色沉沉的看著眼前收養多年的養子,沒有說話。


    感覺到令人壓抑的氣氛,江聿白垂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暗自吞了吞口水,心裏的弦緊緊繃起。


    五分鍾過去了。


    江景舟才開口說道:“你三歲的時候,是我把你從孤兒院裏抱回來的。”


    “你在江家的這些年,我自問盡到了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囡囡回來的那年你說過你會好好與她相處。”


    “可這些年我看得出來,你並不喜歡她,你與沈燁那小子並沒有多少往來,今天你為什麽要為難他?”


    他一邊說著,犀利的目光一邊直視著江聿白,像是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麽。


    頂著江景舟審視的目光,江聿白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早知道沈燁那廝會還手,他今天一定不會往上湊!


    “妹妹是我們江家的,沈燁一個外人憑什麽粘著妹妹,我……我就是看他不順眼。”


    他知道江景舟肯定察覺到了什麽,但現在他隻能打死不承認,否則以江景舟的行事作風,隨時可能將他趕出江家!


    “真的嗎?”


    江景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無形的壓力,仿佛能看透人內心最深處的秘密。


    “有些事情我不說並不代表我不知情,比如你小時候對囡囡做的那些事情。”


    自從小歲檸經曆拐賣一事回到江家後,他發現了小歲檸的情緒異常,就偷偷讓人去調查了事情真相。


    雖然一無所獲,但也讓他就想起了以前一些他不曾留意到的細節。


    小歲檸在拐賣前總是跟在江聿白的身後,對他言聽計從,整個人也有些唯唯諾諾的。


    當時他隻以為是小歲檸剛回到江家,還不適應,對江聿白這個哥哥很依賴。


    但經曆拐賣一事後,他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回來後的小歲檸和江聿白相處方式大變,在家裏江聿白反倒成了她的小跟班,端茶倒水,言聽計從。


    完全反過來了。


    他敢篤定小歲檸和江聿白之間,一定發生過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聽到江景舟的話,江聿白猛地抬起頭來,眼中快速閃過一絲驚愕,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他強裝鎮定的說道:“爸,你在說什麽,我小時候對妹妹做什麽了?”


    終究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孩子,縱使他將眼底的情緒遮掩得很好,但還是被江景舟捕捉到了。


    他看向江聿白的眼神中滿是失望,幽幽說道:“你確定要讓我說嗎?”


    江聿白斂下眸子,遮掩住了自己此刻猶如驚濤駭浪般的情緒。


    江景舟都知道了……


    他清楚這是江景舟在給他機會,倘若這會兒他抓不住隻怕他就完了。


    江聿白迅速在心中權衡了利弊,隨後麵色驚恐的在江景舟麵前坦露了自己小時候欺負小歲檸的種種事跡。


    但他下意識地掩藏了拐賣的事情,他賭江景舟沒有證據!


    “爸,我錯了!我當時就是心裏太害怕了,我害怕妹妹回來後你就不要我了,所以我才……”


    事實也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樣。


    雖然江景舟很生氣他的所作所為,也懷疑他與小歲檸被拐賣一事有關,但並無實證。


    他真假參半的自證,反而更能博得江景舟的信任。


    “我且當你以前還小不懂事,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我可以不計較,但沒有下一次。”


    江聿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若再有下次,他將不會再是江家的人!


    但正如江景舟說的那樣。


    江景舟既然能察覺到以前他對江歲檸做的那些事情,他不相信江景舟會不知道後來江歲檸對他做的那些事情。


    說到底,他終究是被收養的。


    不是江家的骨血,總是隔了一層!


    一番訓斥後,江景舟一隻手有節奏的敲打著桌麵,思忖著說道:“你下半年就讀高中了,以後就在學校寄宿吧。”


    江聿白並不意外江景舟的決定,欣然接受了安排。


    如此對他來說也算是因禍得福了,不用天天回家伺候小歲檸,看她的眼色,也不需要時時遭受她的折磨。


    江聿白剛出書房,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落下,就看見了在走廊邊等待他的歲檸。


    他嘴角的弧度瞬間被拉平,眼底升起一絲懼意。


    小歲檸笑靨如花,說道:“哥哥,和我去一下客房吧,我有事情想和你好好探討一下。”


    江聿白很想拒絕,但小歲檸的手已經先一步按上了他的肩膀。


    感受到肩膀上的劇痛,江聿白臉色開始泛白,亦步亦趨的被小歲檸拽著去了客房。


    在小歲檸看不到的地方,他臉上布滿了陰霾,漆黑的眼眸中掩藏著蝕骨的冷意。


    他在心裏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以後找到機會,他一定會讓江歲檸付出代價……


    ------


    從客房出來,歲檸剛對江聿白進行了一場‘愛’的敲打教育,後腳就被江景舟叫去了書房。


    江景舟還是坐在那張桌案邊,隻不過小歲檸這會兒也跟著坐在了他的對麵。


    小歲檸百無聊賴的轉著桌上的萬元鋼筆,問道:“爸爸,你找我什麽事兒?”


    “剛才囡囡可消氣了?”


    聞言,鋼筆瞬間從小歲檸的手中脫落,砸在桌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唇角微勾,淡定的把筆拿起來重轉,笑著說道:“爸爸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看來老江開竅了。


    嗯……不枉她這些年陸陸續續留下了那麽多破綻。


    “行了,別裝了。”江景舟眼眸中浮現出一抹寵溺的笑意,說道:“你以為這些年你和江聿白在客房裏幹什麽,爸爸不知道?”


    他意識到兩人的不對勁後,就讓管家調出了別墅裏的監控。


    其他地方都很正常,隻是小歲檸和江聿白兩人經常會去二樓的客房,而且前後進入的狀態也完全不一樣。


    他隱隱猜到了什麽,並把拐賣前後的監控視頻進行了對比。


    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也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


    “江聿白向爸爸告狀了?爸爸是剛剛知道的?”小歲檸問道。


    不是她吐槽,她是真覺得她這個便宜爸爸腦子有點不靈光。


    這麽多年了,她留了那麽多線索,愣是一直都沒發現。


    江景舟笑著搖了搖頭,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問道:“囡囡不會是覺得爸爸腦子笨吧?”


    小歲檸停下手中的動作,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說難道不夠明顯嗎?


    風評被害,江景舟伸手在小歲檸腦門上輕輕敲了一下,沒好氣的說道:“爸爸可不傻,你剛上學那會兒爸爸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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