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十裏涼亭。


    祁硯之與歲檸早已裝點好車馬行囊,此刻正與祁霖話別。


    “祖母年邁不便來送你們,隻讓我轉告你們平安到達江南後,記得給她老人家多多來信。”


    其實,昨天與祁老夫人告別時,祁硯之便邀請她同去江南,但祁老夫人直言在京城待慣了。


    祁家的根基與祖墳都在這裏,她如今年紀大了不想來回折騰。


    再者祁硯之尚有歲檸作伴,若連她都走了,這偌大的祁府便隻剩祁霖一人。


    她想留下來。


    祁硯之點頭,鄭重的向祁霖行了一禮,“我走後,祖母便拜托給你照顧了。”


    祁霖忙將他扶起,笑道:“你放心去吧,祖母並非你一人的祖母,這還用得著你說?”


    “隻是你與阿檸兩人此去江南路途遙遠,你務必照顧好她。”


    想起離別,祁霖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不舍。


    這一走,日後還不知何時再能相見。


    緊接著,祁霖半開玩笑的說道:“若是成親後你待她不好,我祁府倒還缺一位女主人。”


    祁硯之趕忙伸手攬過歲檸的腰肢,親昵的抱住她,說道:“那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和歲檸在一起,一直以來沒有安全感的人都是他,他還害怕歲檸有一天會厭倦了他,他怎麽舍得待她不好呢?


    況且如今他所有的財產都被記在歲檸名下,到江南後他便要靠歲檸養著了。


    他從選擇歲檸那一天開始,便沒想著給自己留退路。


    祁霖繼續說道:“日後在江南遇到麻煩了,也無須一個人強撐著,不要忘了你在京城裏還有一個家。”


    他和祖母永遠都是他的後盾。


    祁硯之眼眶微熱,他明白祁霖的意思。


    但也正因為明白,才讓他心裏又多了一份牽掛,而這份牽掛也給眼前的臨別增添了幾分別樣的愁緒。


    馬車裏,祁硯之靜靜的抱著歲檸沒有說話。


    雖然他什麽也沒說,但歲檸也看出來他的情緒不高。


    她伸手捧著他的臉頰,輕輕的吻上他的嘴角,柔聲安慰道:“日後你若是想他們了,我可以陪你常回來。”


    祁硯之順勢在歲檸的手上蹭了蹭,眉眼染上了一絲笑意。


    “我知檸檸心疼我,但也不必為此來回奔波,方才隻是想起往昔一時有些感概罷了。”


    以前他與祁霖的關係不好,就算是見麵也說不上幾句話。


    如今這般相互關心的感覺,讓他覺得既新奇又陌生,雖有離別的不舍,但其實更多的是感慨。


    而這一切的變化,都是歲檸帶來的。


    遇上她,大概是他此生最大的幸運。


    無關男女情愛,祁硯之幾近虔誠的在歲檸額頭上印下一吻,隨後珍視的將她攬入懷中。


    感受著他胸前的溫熱觸感、快速跳動的心跳,隱約間歲檸聽到了他的呢喃聲。


    “檸檸,謝謝你。”


    ------


    到達江南一切塵埃落定後,祁硯之便與歲檸成了親。


    成親當天霞披紅袍、八抬大轎,十裏紅妝。


    祁硯之將他能給予歲檸的做到了極致。


    他們的那場婚宴雖然已經過了許久,但依然被當地無數閨閣女子所羨豔。


    “祁將軍,今晚一起去酒樓喝一杯?”下值後,一位同僚邀請道。


    隻是還沒等祁硯之拒絕,另一位同僚便率先打趣。


    “祁將軍待會兒還要去給他家娘子買桃花酥,誰陪你個酒鬼去酒樓買醉啊。”


    身為同僚,誰人不知祁硯之家中有一位十分恩愛的娘子。


    當年那場婚宴的盛大規模,如今都還被百姓們津津樂道,祁硯之不僅武藝高強,容貌還俊美超然,人神共憤。


    這本也沒有什麽,但這年頭一顆心都掛在妻子身上的人,卻不多見。


    畢竟誰家沒個三妻四妾,天天圍著個女人打轉,簡直有辱男人的尊嚴。


    當初他們還在打賭,祁硯之對他娘子這種狀態能持續多久。


    但誰也沒想到,他幾年如一日的從未變過,甚至自成為父親後,祁硯之對他娘子的愛護程度更甚了。


    後來還連累得他們這些一起共事的同僚,天天回府後被家裏的妻子對比念叨。


    果不其然,隻見祁硯之笑著說道:“我家娘子還在家中等我,改日再約吧。”


    城西那家點心鋪子最近新出的桃花酥味道不錯,但每次購買時都需要排好長的隊伍。


    昨天他去晚了沒買成,今日他得早點過去才行。


    看著祁硯之匆忙離去的背影,那位相邀的同僚不由得搖頭歎息。


    “世風日下,夫綱不振啊!”


    旁邊的那位同僚笑而不語。


    祁硯之那模樣看著可沒有半點不願,夫綱不振……人家樂意著呢。


    祁府。


    祁硯之拎著桃花酥剛走進院中,便看見正躺在竹椅上曬太陽的一大一小兩個人兒。


    陽光明媚,微風正好,娘倆連躺下的姿勢都是一模一樣的。


    聽到腳步聲,竹椅上的兩人幾乎同時睜開了惺忪睡眼。


    “夫君。”


    “爹爹!”


    看著眼前兩張相似的麵孔,祁硯之隻覺心中有一塊地方軟軟的。


    在此刻他一切的奔波勞碌都像是有了回饋,讓他渾身充滿力量。


    他走過去一手抱起他與歲檸三歲的兒子----祁雲澤,柔聲問道:“吵到你們了嗎?”


    祁雲澤晃著小腦袋,聲音奶呼呼的,“沒有,剛剛我和娘親是在假寐,我們在等爹爹回來哦~”


    “今天在家裏有沒有頑皮?”


    “沒有。”祁雲澤搖了搖頭。


    隨後便開始掰著蓮藕般的小肉手細數著,“今天我做完功課後就幫娘親給六六和小檸喂了水和食物。”


    “娘親後來累了,我還幫娘親捏肩膀、捶腿。”


    祁硯之笑著摸了摸他的頭,讚揚道:“不愧是我兒子,越來越像個男子漢了!”


    小孩子很容易滿足。


    聽到祁硯之的讚揚後,小雲澤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


    末了還讓祁硯之將他放下來,拍了拍小小的胸膛說道:“我是小男子漢,以後長大了我也要像爹爹一樣厲害,保護爹爹和娘親!”


    祁硯之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將今天買的多的桃花酥遞給了祁雲澤。


    “為了獎勵小男子漢,爹爹今日特意給你買了桃花酥。”


    “哇!謝謝爹爹~”


    完全不知道自己隻是被順帶的小不點,笑得一臉滿足,最後樂顛樂顛地找六六和小檸分享美食去了。


    小雲澤走後,祁硯之很自然的坐到歲檸身邊,將頭搭在歲檸的肩膀上,親昵的蹭了蹭。


    歲檸:“今日都還順利嗎?”


    祁硯之輕嗯一聲,雙手環住了她的腰肢,說道:“今日祁霖來信了。”


    “如今朝中局勢有變,皇上駕崩,阮卿卿成為太後,她那個八歲的兒子做了新皇,但我總覺得事情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朝中年長的皇子不少,雖無驚才絕豔之輩,可立長不立幼,皇位繼承怎麽也輪不到最為年幼的新帝。


    歲檸點點頭,她早就已經知道了。


    離京前,她給夜辰中下了絕嗣術法。


    後續事情的發展也如她所想的那樣,夜辰失去那方麵的能力,性情變得日益暴躁起來,對後宮嬪妃動輒打罵。


    饒是阮卿卿也有些受不了,後來阮卿卿沒忍住偷偷與禁軍首領結下私情。


    也是從那時起,她開始給夜辰下慢性毒藥。


    之後阮卿卿私會情郎,無意間被夜辰撞破,夜辰情緒激動體內的毒性就此發作,當即便沒了性命。


    阮卿卿自從生下氣運之子後,便一直在暗中集結朝中勢力,為氣運之子鋪路。


    氣運之子成為新帝,她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


    夜辰這個禍害原主的罪魁禍首已死,氣運之子日後是個明君,因此如今這個局麵她並不想去幹涉什麽。


    “這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祁霖向來算無遺策,若真有危險他定會告知我們的。”


    “我們如今相隔甚遠也幫不上什麽忙,眼下不如順其自然,先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祁硯之親了親歲檸的臉頰,眼神中滿是寵溺,“都聽娘子的。”


    剛從廚房端來點心的秋霜,看著院子裏親昵的兩人,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會心的笑容。


    她識趣的沒再過去,而是將點心送給了門口的祁佑。


    來到江南後,歲檸便認她做了妹妹。


    後來得知她與祁佑兩情相悅,歲檸又做主讓她與祁佑兩人成了親。


    如今的日子換作以前她想都不敢想,這裏的一切美好得讓她一度覺得自己活在夢裏。


    而這一切都是歲檸帶來的,她的小姐終究脫離了命運的泥潭。


    她衷心的祝願她的小姐一生幸福、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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