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霖麵色灰敗,當即就明白了一切。


    方才守在門外時,他便設想過最壞的結果。


    如今料中了,他卻覺得胸口處仍有股鬱氣上不來下不起,堵得慌。


    看到他這副模樣,祁老夫人心中既心疼又著急,唯恐他想不開。


    “霖兒,我知道你心裏難受,可你要明白……她的心不在你這裏。”


    這話無異於在祁霖的胸前再次落下重錘,悲痛的壓迫感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感覺心口一直有股怒火在熊熊燃燒,隻待他理智崩潰的那一天突破牢籠,燒盡一切。


    幼時,他總不能理解王氏的瘋魔情緒,如今他算是體會了其中的滋味。


    每個夜晚看不到頭的期望,與愛而不得的嫉妒之火交織在一起,久而久之誰又能不癲狂呢?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房間裏的,院中已燃起了燭火,燈火通明。


    看著眼前的杯盞,祁硯之的思緒不由得被拉回了白日歲檸陪‘他’做遊戲的那會兒。


    想起她臉上的笑容、溫柔的嗓音,似高山之巔的冰雪消融,是他清醒時從未見過的模樣,像是在夢中一樣。


    祁霖心中泛起絲絲暖意,嘴角也不由得開始上揚。


    意識回攏,偌大的房間裏隻餘他一人。


    這裏陳設未變,但他卻感覺到了無盡的空曠,連帶著心裏也變得空落落的。


    隻是剛入冬,他便已經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


    祁安端著湯藥進來時,就看到了祁霖正呆坐在桌前癡癡的看著眼前的茶杯。


    整個人神情癡然,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孤寂與蒼涼之感。


    祁安無奈歎息,“大人,該喝藥了。”


    祁霖微愣,放下手中的杯盞,低聲說道:“放下吧,我等會兒喝。”


    祁安退下後,房間裏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滾燙的藥碗將他的手指燙得發紅,但就是這樣的溫度,卻依然無法溫暖他那顆冰冷的心。


    白天他醒來時大夫的診斷結果,如今還回蕩在他腦海中。


    他隻有三年的時間了!


    那藥終究是損了他的根基,而且這次發作的愈發嚴重了,理智盡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有哪個女兒家的夫君會是他這樣的怪物?


    長此以往,他真的能保證不傷到歲檸嗎?


    或許祖母說的是對的,她的人生應該很美好,不該一輩子被拴在他身上。


    祁霖深吸一口氣,將湯藥灌進了嘴裏。


    苦澀的藥水在口腔中肆意蔓延,極大的刺激了他的味蕾,讓他一度想要落淚。


    真的好苦。


    ------


    後院。


    歲檸抱著湯婆子悠閑的靠坐在軟榻上,一邊看著祁霖那邊的畫麵轉播,一邊時不時與六六閑聊著。


    突然他們看到畫麵中的祁霖,竟然開始研墨寫起了和離書。


    隻是剛寫了‘和離’兩個大字,祁霖便停住了。


    墨水順著筆尖滴落在紙上,將上麵的大字洇染成了一個墨團。


    他在猶豫。


    “檸檸,這麽看來我們應該很快就能拿到和離書了。”六六興奮的說著。


    雖然它很同情祁霖的遭遇,但對它一個係統而言,還是完成任務更為重要些。


    歲檸摸了摸它柔軟的皮毛,說道:“是快了,不過可能還需要再等上一些時日。”


    六六不明白。


    但很快它就從轉播中得到了答案。


    祁霖最終還是沒有寫下和離書,他整個人就像一隻泄了氣的球,渾身無力的癱軟在椅子上。


    而他的腳邊,筆墨紙硯被灑了一地。


    六六:……


    若說祁霖先前喜歡歲檸的心並不純粹,但經過發病一事後,終究是有些不同了。


    可命運從來都是殘酷的。


    他與歲檸從一開始就是兩條平行線,注定永不會相交。


    但就在六六同情祁霖時,一道溫熱濡濕的觸感落在他頸間的皮毛上,讓它渾身不適。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喵!”


    它瞬間彈跳而起,渾身毛發乍起,淡黃色的貓瞳豎起,發出尖銳的叫聲。


    “喵喵喵!!!”髒死了!小爺說過多少遍了,不要拿你的舌頭舔我!滂臭!


    等會兒又得花金幣洗皮膚了。


    而軟榻上的小檸貓耳低垂,有些委屈的看著它,“我剛剛漱口了,不臭的,你的毛發好漂亮,我一時沒忍住……”


    六六有些抓狂的揉搓著自己的毛發,感覺自己徹底不幹淨了。


    可良好的教養,讓它實在說不出什麽罵人的話來。


    小檸跳下軟榻,來到六六跟前,“喵喵喵。”你的毛發亂了,我幫你梳理一下吧。


    “喵喵!”你不要過來!


    六六幾乎是在它湊過來的一瞬間,就跑開了。


    小檸跟在身後叫著,“喵喵喵。”阿六你別跑,人家幫你理一理嘛。


    六六整個統欲哭無淚,“喵……”不要追我了……


    它發誓,以後再不用這勞什子的貓咪皮膚了。


    害統不淺啊!


    看著院中追逐打鬧的兩隻貓咪,歲檸頗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笑出了聲。


    看著轉播畫麵中黯然神傷的祁霖,歲檸明白,不久後他會來找她的。


    次日清晨。


    歲檸剛從睡夢中醒來,便聽見窗外傳來一道‘篤篤篤’的聲音,節奏感十足。


    她披上外衣推開窗戶,一道小黑影就快速竄入屋內,落在了她的床頭前。


    定眼看去是一隻幼年鷹隼,渾身毛茸茸的大概巴掌大小,很惹人喜愛。


    此時,它嘴裏還銜著一株還未盛開的臘梅骨朵。


    看到歲檸後就在她身邊繞飛了幾圈,像是在確認什麽。


    等到歲檸張開手掌後,它才將嘴中的臘梅輕輕的放在了她的手上,並向她抬了抬爪子。


    歲檸這才注意到,它爪子上還綁著一張細小的紙條。


    她解下紙條,對眼前這隻靈性十足的鷹隼頗有好感,便又給它倒了一點水。


    看著一點點啄引著水滴的鷹隼,歲檸想到了它背後的主人。


    展開信紙,遒勁有力的字跡瞬間映入她的眼簾。


    一如祁硯之其人,他的字筆力遒勁,氣勢如虹,如鐵畫銀鉤,鋒銳間又帶了幾分瀟灑肆意。


    不過看這信件的內容,歲檸卻有些意外,祁硯之竟難得的變得文縐縐的。


    隻見信條中寫著,‘不能相見得第一天,行也思卿坐也思卿’。


    歲檸不由得輕笑出聲。


    這怎麽看都不像是他能說出來的話,她實在想象不出來,祁硯之寫這信條時是何等模樣。


    如她所想自鷹隼飛出將軍府後,祁硯之便一直在房間裏焦急的等待著。


    來回走動,想象著歲檸拿到梅花和信條時的表情。


    而在他不遠處的桌案上,正擺放著《詩經》《訴情書劄合集》《情劄三百篇》等書籍。


    祁佑則在一旁勸慰道:“將軍,您歇會兒吧,歲檸姑娘指不定這會兒正在給您回信呢。”


    這走來走去的,將軍不累,他都快犯頭暈了。


    “可回信也無需這般久。”祁硯之麵上略顯不安,“你說會不會是那隻傻鳥迷了方向?”


    鷹·傻鳥·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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