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蕭淮出現後,那少年便暗自打量著他,他能感覺出來蕭淮對他若有若無的敵意。


    如今見蕭淮將花燈徑直送給了歲檸,那少年頓時就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


    雖然蕭淮長得比他高一點,生的比他好看一些,但他還是想要爭取一下。


    “歲檸姑娘是我的恩人,你是歲檸姑娘的朋友嗎?”


    蕭淮心中極度不適,怎麽剛出去一會兒,姐姐就便變成別人的恩人了?


    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是否還是很多人的“恩人”呢?


    蕭淮眸中閃過一絲慍色,隨後特意強調道:“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然而聽到他的回答,那少年倒像是鬆了一口氣,繼續看向歲檸,問道:“歲檸姑娘,你還願意收下我的花燈嗎?”


    隻是還沒等歲檸說什麽,蕭淮便搶先說道:“檸檸已經有我送的花燈了,這位公子的花燈還是自己留著吧。”


    麵對他的阻攔,那少年也沒有退縮,直言道:“朋友可以新交,花燈自然也可以用新的。”


    蕭淮薄唇緊抿,眸光晦暗不明。


    他轉身看向歲檸,一雙鳳眸緊緊的盯著她問道:“姐姐,你要他的花燈還是要我的?”


    問題一出,蕭淮和那少年都一臉嚴肅的看著歲檸。


    似乎是要歲檸必須從兩盞花燈中選一盞。


    看著眼前這兩人莫名其妙為了一盞花燈吵了起來,歲檸無奈扶額。


    但她到底與蕭淮的關係更加親厚些,於是對那少年說道:“我剛剛扶你不過是舉手之勞,你不需要報答我。”


    “如今我已經有花燈了,謝謝你的好意。”


    那少年的神色瞬間便耷拉了下來,最後隻能不甘心的看了蕭淮一眼走開了。


    而蕭淮此時則像極了那鬥勝了的大公雞,十分自得。


    歲檸無奈搖頭,問道:“這花燈是否還有其他的寓意?”


    蕭淮眼底快速劃過一抹心虛。


    “果然什麽都瞞不過姐姐。”


    隨後,他便簡單的為歲檸介紹了贈送花燈的含義。


    “那你剛才……”


    麵對歲檸充滿疑惑的凝視,蕭淮的身體下意識地變得緊繃起來。


    他有些慌亂的解釋道:“我……姐姐別誤會,我是怕姐姐不懂花燈的寓意,輕易被他人蒙騙了,所以才……”


    歲檸點頭,也沒再深究。


    有時候人適當的糊塗點,對自己、對別人……都好。


    兩人一路來到河邊。


    途中也有人想送歲檸花燈,但在看到歲檸身邊的蕭淮和手中的翠竹千山燈時,便知難而退了。


    倒是有些女子想送蕭淮花燈,但都被一一回絕了。


    此刻京都的護城河岸邊擠滿了人,皆是來放燈祈福的,祈求新的一年迎祥納福,平安順遂。


    河麵上五顏六色的河燈漂浮著,燈光點點,河燈湧動像極了一條迎風飄揚的彩帶。


    據說在河燈裏寫入自己的心願,誠心禱告,來年便可實現心中所思、所想。


    歲檸看著眼前這副熱鬧的場景有些出神,而蕭淮已經買好了河燈。


    他神神秘秘的寫好心願,將其鄭重地放入河燈中。


    隨後他再將自己的花燈,和歲檸的花燈一起小心翼翼地放入護城河。


    看著兩隻河燈兩相依偎,漸漸飄遠,蕭淮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他看向歲檸,問道:“姐姐寫了什麽?”


    歲檸搖頭,她沒寫。


    比起相信這些,她更相信她自己。


    蕭淮錯愕。


    以前在冷宮時,他也從不信這些,但遇到歲檸後,他信了。


    因為那個拯救他的神明,此刻就在他身邊。


    也因為她,他願意相信傳說中那虛無縹緲的神靈。


    隻是蕭淮不知道,在他們走後不久,他的河燈以及他放在河燈裏的心願一起被河水打翻,沉入了護城河河底……


    兩人繼續來到石橋上看煙花。


    花火四射,熠熠生輝,雖稍縱即逝,但卻在所有人心中留下了無限美好。


    驀然看到橋邊的冰糖葫蘆,歲檸的思緒一下子就被拉回到了那年的除夕夜。


    看到歲檸盯著冰糖葫蘆出神,蕭淮問道:“姐姐想吃冰糖葫蘆?你等我,我去買。”


    還沒等歲檸回複,蕭淮便大跨步的離開了。


    六六此刻拽了拽歲檸的裙擺,“檸檸,我們可能……”


    “時空隧道修好了?”歲檸心中了然。


    六六很無奈,它也惱恨總部每次修複的時間總是那麽的不合時宜。


    “時間還早,你可以和蕭淮道個別。”


    看著蕭淮拿著兩串糖葫蘆,滿臉笑意的向她走來,歲檸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歲檸神思不屬,蕭淮也感覺到了一絲異樣,“姐姐,怎麽了?”


    “蕭淮,我……”歲檸欲言又止。


    蕭淮頓時便明白了,苦笑道:“姐姐……是要離開了嗎?”


    歲檸無聲點頭。


    蕭淮極力的平複自己內心壓抑的情緒,啞聲問:“姐姐……還會回來嗎?”


    “會。”


    蕭淮正色看著歲檸的眼睛,鄭重說道:“我在這裏等姐姐回來,不管姐姐要離開多久,我都等。”


    緊接著,他從懷裏拿出了他母親留給他的那枚玉佩。


    “這個玉佩送給姐姐,隻希望姐姐日後看到玉佩還能想起蕭淮……”


    歲檸沒有推辭,“我會記得的,保重。”


    在她離開的最後一刻,蕭淮最終還是沒忍住,上前抱住了她,“姐姐,我等你……”


    感受到滴落在脖頸間的淚水,歲檸心中五味雜陳。


    此時白光一閃,歲檸和六六瞬間便消失了。


    蕭淮還一直保持著擁抱的姿勢,空氣中隱隱還能聞到歲檸發絲間殘留的香味。


    周圍燈市喧鬧,人來人往,誰也沒有注意到這裏少了一個人。


    許久,蕭淮才看著手中的糖葫蘆,緩緩咬下一顆。


    好酸。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酸澀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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