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江近月孕中不適,正請了大夫把脈,聽聞這事,江近月對佟姨娘身邊的侍女春杏道:


    “這樣吧,你別著急,我先給你包二兩銀子,你去疏通下關係,好歹讓她先吃飽飯。再晚些時候,我去同三夫人說和說和,應該就沒什麽大問題,你別太擔心了。”


    春杏點點頭,抱著那包銀子,立刻跑出門去。


    一旁的大夫給江近月把完脈,下去開藥了,等屋中人離開後,昔桃道:


    “夫人,眼下世子不在,您要懂得明哲保身才是,何苦無端攪進去呢。她有夫婿有孩子,自己的親生女兒都及笄了,反倒是您,如今隻有一個虛名,小公子才三歲,世子又不在,誰能幫得了您?”


    江近月沉吟道:


    “你說的對,但是三老爺是絕對不會管佟姨娘的死活的,依照玉儀那個脾氣,她若是知道了這事早就鬧開了,怕是都瞞著她呢。”


    昔桃又道:


    “夫人,您這些年來已經陸陸續續幫了她們不少忙,如今佟姨娘一有什麽事就來尋你,把您當成救世主似的,實在是……”


    江近月歎口氣,低頭摸摸自己的肚子:


    “昔桃,你說的對,此刻我要明哲保身,保護好兩個孩子。”


    “不過佟姨娘到底也是世上為數不多對我好的人了,我總想著不過一句話的事,能幫則幫。這樣吧,你派人去查查此事,若她沒做什麽還好,若是她當真做了什麽……我也沒辦法了,隻得同三夫人說兩句軟話,替她認了這錯。”


    ……


    這天夜裏,一陣陣大風刮過原本沉悶燥熱的院中,黑雲積聚,不多時下起狂風驟雨來,天邊劃開一道白光,緊接著,驚雷炸響。


    江近月一直睡得早,但這日恰逢中元節,江近月她怕鬼,故而睡得不大安穩。


    從前中元節時,陸晏廷還說鬼故事嚇過她,江近月當場就嚇得掉眼淚,氣得好幾日都不肯同他說話。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到底是清醒了,江近月擁著被子坐起身,掀開帳子一角,就見窗外閃過一道白光,照得屋內驟然亮了一瞬,緊接著就是轟鳴的雷聲,嚇得江近月急忙放下了床帳。


    與此同時,肚子裏的孩子踢了她一腳。


    江近月捂住肚子,驚訝萬分,下意識就想伸手推醒陸晏廷,可是她的手觸到一旁,發覺那處空空蕩蕩,早沒有陸晏廷的氣息了。


    陸晏廷都走好久了,她頗有些惆悵,忍不住去想他現在在做什麽。


    邊關此刻也會下雨嗎?陸晏廷是在帳中睡下了,還是徹夜同幾位將軍商議要事呢?或者……在給她寫信?


    深夜中,人的情緒被無限放大,她同陸晏廷相識以來,就沒有分別過這麽長的時間,江近月此刻終於明白了思念的滋味。


    都怪趙雪客!該死的趙雪客……


    江近月從沒那麽討厭過一個人,隻希望陸晏廷趕緊解決掉他,回到她的身邊來。


    她一人默默擁著被子坐了良久,又下了床,走到另一扇窗前,推開一條縫往外看。


    小葫蘆和乳母的屋中黑暗一片,想來他沒有被嚇醒。


    江近月鬆口氣,剛回到床上躺下,就聽外頭響起吵鬧聲,似乎是幾個人在爭執。


    大雨磅礴,江近月聽得並不清楚,她凝神細聽了一陣,的確是他們院子裏的聲音。


    於是江近月揚聲喚道:


    “昔桃,外頭怎麽了?”


    外頭的昔桃匆忙進來,身上還帶著水氣。


    她提著燈走到床前,對江近月說:


    “夫人,外頭沒什麽事,是幾個侍女起了爭執,奴婢已經罵了她們,馬上就消停了,您繼續睡吧。”


    江近月狐疑地看著她,想了想,她坐起身,下床穿鞋往外走。


    昔桃不敢攔她,隻好拿了件外裳給她披上:


    “夫人,您慢些呀。”


    陸晏廷不在,江近月對一切事物都格外敏感,她走到廊下,見院門處有幾個侍衛正攔著一個侍女,不讓她進來,還有幾個婆子撐著傘在趕人。


    那侍女卻分外執著,硬是要往裏麵闖。


    “青崖,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江近月問。


    遠處的青崖見江近月出來,急忙舉著傘迎上來說:


    “夫人,眼下風大雨大的,您快回屋去吧,您若是病了,屬下可沒法和世子交代呀!”


    大雨傾盆,被風斜斜地吹到廊下,江近月站著的那塊地已經半濕,她的身上也沾了細密的水氣。


    聞言,昔桃扶著江近月往後退了幾步,低聲同她解釋:


    “夫人,這是西府的侍女,說是佟姨娘出了事,要請您幫忙……”


    江近月扶著肚子,低聲開口:


    “好了,她這樣吵鬧,一會兒怕是要驚動別的院子了,青崖,讓她上前回話吧。”


    “這……是,夫人。”


    青崖猶豫一瞬,還是讓侍衛們放開那侍女。


    那侍女擺脫了桎梏之後,立刻跑到廊下,中途還因為路滑摔了一跤:


    “夫人,求求您救救姨娘吧!我們姨娘快活不成了!”


    江近月借著廊下掛著的燈籠,看清那侍女的臉,依舊是白日裏剛來過的春杏。


    “春杏?怎麽是你?白日裏不是還好好的嗎?”


    春杏哭得厲害,說話都斷斷續續的:


    “回、回世子夫人,是三少夫人來了!她說那塊丟失的玉佩是她娘家陪嫁,珍貴無比,原是特意送給二夫人做生辰賀禮的!”


    “如今、如今這玉佩丟了,她要來西府親自查案,這大半夜的,她就要提審我們姨娘,方才奴婢來時,她們正要給姨娘用刑呢!”


    江近月聞言,有些嚴肅地皺起眉:


    “她到底是府上的主子,是正經抬進來的良妾,和下人不同。又是玉儀的生母,怎麽可以私自用刑?這事若是告到官府,黃幼蘭也討不著好處。”


    春杏捂臉哭道:


    “夫人,我們姨娘的性命,哪有什麽人在乎呢,三少夫人她父親就是官,就算告到官府又如何?這種高門大院的陰私事,官府從來都是不想插手的。”


    “世子夫人,求求您救救我們姨娘吧,那三少夫人說了,若是事情屬實,便要把她趕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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