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晏廷看都沒看手上的傷,囑咐道:


    “江近月,接下來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事情我來解決。”


    於是接下來三日,江近月沒再出去過,每日隻努力喝藥調理身子。


    每日見到的人,除了兩個貼身照顧的侍女,也隻有傍晚時分會過來看她的陸晏廷。


    聽侍女說,歸鹿院如今被守得跟鐵桶一般,外頭的人進不來,裏麵的人也出不去。


    ……


    中元節法事過後,陸晏廷請了蘇箏妤過來,二人準備同公主說開,退掉這烏龍的婚事。


    往公主院去的路上,蘇箏妤長舒一口氣,臉上輕鬆不少:


    “拖了這麽久,這婚事終於可以解了,也怪我之前沒有好好關心過江姑娘,她同我不熟悉,所以才不願意同我說出真相,倒是耽誤了你。”


    “隻是不知公主是否能接受此事,依她從前對江妹妹的態度來看,這事不簡單。”


    陸晏廷臉上無甚波瀾:


    “她裝一回病也就夠了,沒有下一回了,接不接受,我也不在乎了。”


    可二人剛走進去,公主身邊伺候的女官便急匆匆從院中出來。


    看到陸晏廷,她急著道:


    “世子,出事了,奴婢正要去尋您呢!”


    陸晏廷停住腳步,和她對視:


    “什麽事?”


    “沈夫人和沈家郎君,還有沈菀姑娘,全都上門來了,說是有一樁同您有關的事,要當著家中眾人的麵說,長公主已經過去了。”


    蘇箏妤皺眉,轉頭問他:


    “世子,這是怎麽回事?”


    陸晏廷已經猜到了他們的來意,他冷哼一聲,揮袖往正廳去:


    “我還沒找他們算帳呢,他們倒是找上門來了。”


    ……


    陸府正廳中,一向溫和待人的沈夫人此刻一反常態,她滿腹怒火,眼中含淚,字字泣血地道:


    “若不是看沈菀一直不對勁,我逼問她的侍女,還不知道這麽大的事,她竟然整整瞞了我兩個月!菀兒,你到底是為什麽呀!”


    沈菀坐在她身邊,同樣一臉哀切:


    “我是怕說出來,影響到世子和蘇姑娘的婚事……”


    “那人家欺負了你,你就當不知道嗎?你連自己的貞潔都無所謂嗎?!”


    沈夫人抱著沈菀哭作一團,見此情形,老夫人的眉心皺成了“川”字,她勸道:


    “沈夫人,你稍安勿躁,還是等二郎來了,聽聽他怎麽說吧。”


    沈夫人抱著沈菀,眼神中透著些不悅:


    “難道老夫人是不信我嗎?要知道,我沈家不是那起子破落戶,都是為官做宰的人家,會拿自己女兒的清白來同你們開玩笑?”


    這時,坐在老夫人身邊的公主斜睨沈菀一眼,淡淡問:


    “沈姑娘,事情是你娘說的這樣嗎?”


    沈菀流下眼淚,有些羞恥地點了點頭。


    ……


    陸晏廷剛走到門外,就見沈敬宗朝他走過來,滿臉怒氣,揮拳就要往他臉上招呼:


    “陸晏廷,你還是不是人,我妹妹她才不到十七歲啊!”


    陸晏廷三兩下反摁住他,冷笑道:


    “沈敬宗,你若再大聲嚷嚷,我還沒做什麽,你自己就先把她的名聲毀了。”


    又往裏走了兩步,陸晏廷想起什麽似的,又轉頭對他道:


    “當然,她好像自己也不在乎什麽名聲。”


    “你!”


    沈敬宗還要衝上去,卻被兩個侍衛一左一右地攔住了。


    陸晏廷不再理會身後的咒罵,他剛一入內,就瞧見沈夫人母女痛哭的淒慘景象。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把她們怎麽了。


    這世道也真是可笑,真正的受害者噤若寒蟬,小心度日,而這些人能卻理所應當的大張旗鼓,討要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老夫人見他入內,語氣平緩:


    “二郎,事情你也已經知道了,說說吧。”


    陸晏廷不疾不徐地向二位長輩行禮,隨後平靜地道:


    “回祖母,母親,我對沈姑娘,沒有做過分毫逾矩之事。”


    聞言,老夫人和長公主都不驚訝,反倒雙雙看向沈夫人母女。


    沈夫人從前是那樣溫柔的人,對犯了錯的下人也都不說重話,可她此刻被氣得臉色漲紅,憤憤起身要說話,沈菀就先她一步開口:


    “世子,難道您要言而無信嗎?那日您分明已經承認了!您讓我先住在府上等,說會和蘇姑娘退婚,您怎麽不認呢!”


    她那日為了穩妥,派人去偷耳環,可是殺手失蹤到現在都沒回來,江近月也不知所蹤。


    沈菀心中不安,怕遲則生變,所以才想將事情鬧大,讓陸晏廷快些娶了自己,隻有生米煮成熟飯,她才能安心。


    可是她沒想到,陸晏廷之前答應得好好的,如今忽然就不認了!


    陸晏廷環顧四周一圈,接著道:


    “是,定親宴那夜,我的確喝醉同人發生了意外。這事恰巧被沈菀看見,所以她起了頂替的心思,我假意答應,也不過是為了找出真正的受害人。”


    陸晏廷並未說出他中藥的事,他知道,隻要他說了,府上定容不下佟香凝,她沒了,江近月隻會離自己越來越遠。


    聞言,長公主有些不悅地看向陸晏廷,老夫人卻訝異道:


    “這麽說,沈夫人,你的女兒還是清白之身呀。”


    沈夫人同樣一愣,怔怔看向沈菀。


    後者顯然有些著急了,她哭著道:


    “你胡說,你分明輕薄了我!一定是江近月挑唆你的,你讓她給我出來,我們當麵對質!”


    聽見這話,陸晏廷怒目看向她。


    沈菀這瘋子,一副不管不顧的態度,直接將江近月的名字說了出來。


    好在原本為了沈菀的名聲著想,房中也沒有別人,倒不會叫無關人等聽了去。


    很快,老夫人讓人請了江近月來,她站在陸晏廷身後,小心翼翼地用眼神詢問他,這又是怎麽回事。


    陸晏廷將她帶到二老麵前,道:


    “我本就打算這兩日就說的,母親,蘇姑娘已經在外等了,婚事現在就可以退掉,我會用最快的速度和江表妹成婚。”


    這下,眾人心中都知道陸晏廷說的那個受害人是誰了。


    長公主的臉色當即就難看下來,拉低了語氣問:


    “你胡說什麽?!”


    她知道有外人在場,也不願失了儀態,隻低聲說:


    “這事之後再議。”


    沈菀依舊無法接受:


    “世子,你怎能這樣負我!好,這事也不能聽你一麵之詞,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你沒有對我做不軌之事!”


    沈夫人有些猶疑地喚她:


    “菀兒!你回來。”


    她很清楚,清白對女子來說是多重要的事,如今人家說沈菀還是清白身,可她自己反倒不認了。


    這若是傳出去,最後討不著好的,也隻有沈菀。


    她本以為沈菀真的被輕薄了,可是如今……


    陸晏廷不愧是當官的,他一下就洞悉了自己心中最怕的是什麽,看著沈夫人說:


    “這事我不會認,但沈姑娘既然在陸府被人輕薄了,那陸家也不能坐視不理。”


    “這樣吧,我即刻報官,讓他們在陸府,不,在整個永興坊好好排查一下,究竟是誰輕薄了她!”


    那不是會人盡皆知嗎!


    沈夫人當即就不答應了,這樣一來,她女兒就算是清白還在,那名聲也沒了。


    她察覺出不對,立刻反駁,想帶著女兒離開:


    “不行!我們菀兒這兩日是病了,才這般口不擇言的,我回去再好好問問她!告辭了!”


    說完,她指著江近月道:


    “這種婚前同人苟合,這般不自愛的姑娘,你們陸府就笑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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