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近月很想說不去,她好累,可是沒辦法,佟姨娘已經將她拉起來,細細叮囑:


    “你聽我說,你去了以後啊,可以和周公子先談談,問問他父母近日如何,身體可還康健?你該和他父母見見了……”


    “知道了,姨母。”


    江近月收拾一通,坐上周家來接她的馬車,和周公子一道去了曲江。


    ……


    曲江在皇城東南,建有離宮禁苑,占地甚偉,又修建有無數樓台亭閣,以及皇家寺廟,除了一年中有幾次陛下會從大內夾城來此賜宴群臣外,百姓們平日也會過來遊玩。


    此時曲江邊全是人,兩邊也聚集了來做生意的商販,賣的東西五花八門,什麽都有,江近月他們的馬車被堵在外頭,隻好同周懷川下車步行。


    此處她曾經來過,不過上一回,還是幾年前,她跟著教坊司的眾人來此處給王公大臣們獻舞,雖然心中有把握,可上台前還是會緊張到手心冒汗,哪裏有心思賞景。


    但是這一次,她是和周懷川一起,從禦街上過來,以平民百姓的身份來此觀賞。


    到了地方之後,心中那點子因為前塵往事而起的傷感之意也被熱鬧衝散,她同周懷川逛了一會兒,走到一片草地,見此處許多孩童在放風箏,周懷川便問:


    “江姑娘,想不想放風箏?”


    江近月看著漫天華彩,默默答道:


    “我不會。”


    “這有什麽,我來教你。”


    周懷川似乎來了興致,帶著江近月走到不遠處賣風箏的小攤邊,問:


    “近月,看看喜歡哪個?”


    江近月想了想,隨意往角落一指,“要那個小兔子的。”


    當下周懷川便向攤販付了銀錢,他舉起那小兔子風箏,展了顏:


    “你看這兔子吃胡蘿卜的樣子,倒是像你。”


    “哪有。”


    江近月看著手上腮幫子鼓鼓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她和周懷川年紀相仿,沒一會兒便玩在一塊。


    周懷川溫和內斂,但是相熟之後,她發現對方也有少年氣的一麵。


    雖然她的心中無波無瀾,可是她覺得和對方在一塊時,並沒有和世子他們相處時的緊張局促之意,隻是平平淡淡,間或會提起些興致。


    江近月想,也許這樣便是喜歡吧?


    她看著眼前一臉溫和的周懷川,猜測對方應該也是不討厭的吧?


    ……


    二人一直待到快入夜才回去,馬車上,周懷川不經意提起,


    “看姑娘喜歡放風箏,等日後到了杭州,我帶你到徽德館去,請師傅做一個更好的。”


    “哦?那是哪裏?”


    “徽德館是一個有名的老師傅開的,這位老師傅師從前朝趙萬儀大人,對機巧之物很有研究,一般人想要他的東西可不容易。”


    周懷川想,不出意外,他兩個月後便會回到杭州,那時,可能就要帶個新婦回家了。


    不過沒多久他便要去北方處理鹽礦之事,少不得有幾個月不在家,往後夫妻二人也是聚少離多,隻要她能替自己孝敬好父母,操持家事,最好再生個一男半女,往後夫唱婦隨,妻妾和睦,這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其實周懷川此行的目的,本來也不是娶妻,這不過是個幌子,但陸家竟將這樣的妙人兒送了來,他也頗為受用。


    ……


    第二日午後離開家塾時,江近月困倦得直打瞌睡,她揉著眼睛往回走,走到去往西府的交界路時,瞧見陸晏廷和二房的人正在不遠處敘話,江近月頓了頓,到底沒從那走。


    這些日子裏頭,國公府發生了一件大事。


    襄陽長公主突然生了一場急病,嚴重到一病不起,性命垂危,連陛下都曾微服出宮慰問,十分凶險。


    國公爺幾乎什麽辦法都用盡了,最後尋了一個頗有名望的道士算了一卦,說是國公府有邪氣盤桓於頂,這才使公主一病不起,需要用新人的喜氣來衝散著邪祟,於是,便開始和蘇大人商議起陸晏廷和蘇姑娘的親事來。


    這些時日,府上便開始著手準備著兩家的定親之禮,因而作為身份尷尬的女眷,江近月自然要和陸晏廷避嫌。


    隻是西府同家塾的距離本來就遠,雖然兩府之間開了幾處通門,可對江近月這種靠雙腿出行的人來說,聊勝於無。


    此番繞路,更是要多走上一大圈,她認命地捶了捶腿,繼續往前走。


    不過沒走兩步,身後卻傳來一道略微快些的腳步聲,陸晏廷的聲音在江近月背後響起:


    “表妹。”


    江近月回頭,就見對方大步趕上了她。


    她下意識看向周邊,此處是假山和竹林之間的小道,清幽寧靜,此時正是午膳時分,應當不會有人往這來,心中這才安心了些,問:


    “世子,可是有什麽事嗎?”


    他一向從容不迫,安坐如山,少有這樣行色匆匆的時候,江近月的心微微提起,難道出了什麽大事?


    不過陸晏廷看著她的臉,反倒先問:


    “嗯,沒什麽,方才看你這麽行色匆匆,可是今日有什麽安排嗎?”


    江近月不明所以地點頭:


    “我和周公子午後約了去沉月閣,他說想幫我看看哪裏還能改進的,屆時收益也能多些。”


    江近月想著如今正是月初,便順口說道:


    “對了,這個月的收成賬我已經算好了,也將您的那一份轉交給青崖小郎君了,世子收到了嗎?”


    “嗯。”


    陸晏廷顯然不在意這事,他略過這個話題,又問江近月:


    “看你這些時日和周家公子相處得不錯,日後有什麽打算?”


    江近月眨了眨眼,垂下眸輕聲說:


    “或許順利的話,和周公子回杭州……”


    其實說出這話,江近月的心中也是猶疑的。


    這和她剛出宮的計劃簡直背道而馳,且她好不容易才盤下一家鋪子,若是走了,日後怕還是要全部托付給周家在京中的人手打理。


    但她開店本就是為了積攢銀錢回到杭州去查爹爹的事,如今這條路雖然看不清前方,但也算是一條捷徑。


    其實她也不懂自己的決定對不對,這世上能為她考慮的人都已經不在了,江近月就算是想問,也尋不到人,隻這樣一日又一日地同周懷川處著。


    或許陸晏廷也看出她心中不定,接著說:


    “周家世代商賈,常年行走在外,你若是嫁給他,他勢必不能經常伴你在側,日後大多數時間裏,你可能都要獨自處理家中事物,無法同對方分擔。表妹,你的終身大事,自己可要想清楚。”


    “好,多謝世子提醒。”


    江近月聽得一知半解,和對方告別後,繼續往西府走。


    她因為困倦,腦子有些混沌,等剛踏入小樓中,她的腳步忽然一頓,


    陸晏廷從來都不是那種愛多嘴,喜歡議論別人的人,今日怎會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


    他莫不會是,在提醒自己什麽吧?


    想到這,江近月隻覺一股涼意從背後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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