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和百裏言卿牽過手之後,梅花便發覺百裏言卿待她愈加的殷勤周到了。


    雖說他以前就很會照顧人,但近來卻顯得過於體貼。


    具體體現在君子殿裏每日變換花樣的菜肴和堆尖的碗。


    “你別光看著我吃啊,你也吃。”


    “嗯。”百裏言卿應了聲,卻並沒有動筷。


    梅花頭也不抬道:“待會兒我先陪你去領通行令牌,之後你便自己回來。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辦。”


    玄天修行為期百日,在此期間,除了特定的若幹個時段以外,大多數的時間裏修行者可以自由進出玄天之境。


    而若要成功穿過封鎖的禁製進入境內,則需憑借通行令牌。


    這件事情,梅花先前和百裏言卿講過。


    百裏言卿見她吃得急,很趕時間的樣子,連忙出聲道:“你忙你的吧,我可以自己去的。”


    梅花聽到這話,手中動作停了一下,想到元思方才確實催她催得急,於是便欣然答應了。


    “那你領過東西便回來,不要四處逗留。”


    “嗯。好。”


    就這樣,百裏言卿與梅花在君子殿前分道揚鑣,獨自一個人前往中央殿,領取玄天修行的通行令牌。


    在前往中央殿的途中,一切都風平浪靜。


    百裏言卿甚至還有閑心去猜測梅花今日要去幹什麽。


    然而當他的腳步剛邁入中央殿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氛圍。


    他的到來,瞬間吸引了殿內眾人的目光。


    那集中的視線讓百裏言卿的心底不禁泛起一絲不適。


    他原先戴著麵具是為了低調行事,沒成想卻獨樹一幟,任誰看了都知道他是誰。


    所幸那些人隻是遠遠地觀望,並沒有貿然前來搭話。


    其間,還有一些關於他的議論聲傳來,百裏言卿隻當沒有聽到。


    直至他出了殿門,走出數十米遠,那些緊緊黏附在他身上的視線,才全部消失。


    百裏言卿剛覺得腳步輕鬆了些,可是下一刻,一道疾步的身影迅速從他的身邊掠過。緊接著,他的右肩便突然遭到了大力的撞擊。


    猝不及防間,他隻覺肩頭一痛,原先握在手裏的令牌,在這強力的衝擊下,脫手而出。


    令牌直直地飛出去,砸在地方發出刺耳的撞擊聲。


    事發突然,百裏言卿甚至來不及確認撞他的人是誰,便疾步上前,彎腰撿起令牌。


    然而一雙水藍色的長靴卻在此時停駐在他的眼前。


    百裏言卿緩緩挺直身軀,視線順著那雙長靴上移。


    隻見對方身形未動,一襲寬大的長衫也遮掩不住的魁梧身姿。


    他黝黑的麵容緊繃著,兩道濃眉下麵,像是點了兩簇火焰,鋒利的眼睛亮得出奇。


    瞧著來者不善。


    百裏言卿下意識地瞥了眼他的胸前,水藍色交領,大概率是水德星殿的人。


    兩人對視,百裏言卿不禁微微皺眉。


    或許是因為梅花的關係,他不想與五行宮的人有太多的交集。


    “如果要說對不起的話,我的回答是‘沒關係’”。百裏言卿率先開口,語調疏離。


    男人卻隻是盯著他手中的令牌,並不說話。


    忽然,他們的身後傳來兩道男聲,打破了僵持的氣氛。


    “楊師兄。”


    “楊師兄。走那麽快幹嗎?等等我們。”


    匆匆追上來的兩個人,與男人服飾相同,一左一右的圍在他的身邊。


    百裏言卿見狀,將令牌收好,繞開幾人邁步繼續向前走。


    中央殿坐落在九重天的正中位置。與地處偏僻的君子殿不同,五行宮與中央殿毗鄰。故而,百裏言卿若是不選擇繞路的話,必然要途經五行宮。


    這條路他近日已經走過了許多回,可此刻身後跟著的腳步聲,令人難以忽視。


    那三人應該是要回水德殿,恰巧與他同路。


    “咱們水德殿這次怎麽就隻有百益星官一個名額啊?楊師兄的候選名額作廢了?不是說呂星官這次有事兒去不了,會讓出一個名額的嗎?”


    “本來的確是會多出來一個名額的,這不是突然又冒出來一個上仙首徒嗎?論資排輩其他人都得往後靠。”


    “誒誒。你說前麵那人帶著麵具,是不是就是他們最近都在討論的梅花上仙的首徒?楊師兄就是因為他,候補報名才沒戲的吧。”


    “噓——你用手指他幹什麽?小心被人說尊卑不分。”


    “都給我閉嘴!”一道粗獷且飽含火藥味的嗬斥陡然響起。


    百裏言卿的腳步一頓。出於直覺,這個聲音應該就是方才撞他的那個男人的。


    男人的目光從始至終都鎖定在百裏言卿的身上,此時見他的步伐停頓了一瞬,臉上旋即露出一抹嘲諷。


    他故意提高了音量,大聲說道:“聽說那個叫百裏言卿的,不屬於我們九重天的任何一支。”“他這次能夠獲得參加資格,不過是憑借投機取巧,拜入了上仙的門下罷了。”


    “身份不明的小子和水德殿裏的那隻小耗子一樣,天天戴著個麵具,都是見不得人的貨色。”


    同行的另外兩人迅速互相遞了個眼色,瞥了一眼百裏言卿所在的方向,連忙緊張地拉住了男人。


    “楊師兄。說話小聲點。”


    “是啊。”


    百裏言卿和他們相隔不足二丈,男人這麽大的聲音,無異於指著他的鼻子罵。


    實際上,通過他們剛剛的對話,百裏言卿心中已然有數。


    不難猜出,對方為何對他抱有那麽強的敵意。


    即便梅花沒有交代過,百裏言卿也知曉能參加玄天修行一定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往往此類機緣都會引來無數人爭得頭破血流。


    雖然不知為何那人沒資格參加,隻能寄希望於候補,但他的出現無異於打破了對方的最後一點念想。


    參賽資格這種東西就是一道門檻,滿足資格就在門檻裏麵,不滿足就在門檻外麵。


    更何況門裏麵的人都快站不下了,怎麽會允許門外的人踏足。


    男人不過是在衝他泄憤罷了,百裏言卿能夠想得明白。


    雖然想得明白,可好端端地走在路上被人劈頭蓋臉地一頓辱罵,不生氣是不可能的。


    百裏言卿雙手收攏,握緊了拳頭站定。


    然而在短暫的遲疑之後,他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選擇強壓下火氣,再度抬腳往前走。


    他不能因為一時的置氣就給梅花招致麻煩。


    可誰能料到,他的這番隱忍在旁人看來不過是懦弱的表現。


    男人見百裏言卿並沒有衝上來對峙,不但毫無收斂之意,反而變本加厲。


    他眼角上挑,發出一聲嗤笑,語氣中帶著嘲弄。


    “嗬嗬,看來是被我說中了,隻能夾著尾巴逃呢。梅花那個女人睚眥必報,沒想到收個徒弟居然是個窩囊廢。”


    此言一出,旁邊的兩人頓然色變。他們頓時想起,當年五行宮的星官因為以下犯上集體受罰的事情。


    “楊師兄,快別說了。”兩人焦急地勸道。


    “怎麽不能說了?人家會裝聾作啞,根本聽不見啊。”


    男人越說眼裏的火苗燒的越旺,說出的話也變得愈加的尖酸刻薄。


    “哦,對了。他師尊不也最會裝模作樣的了嗎?”


    “當年在大比的時候,她還作弊贏了木德星君。伏羲琴落到她的手中,當真是暴殄天物。”


    本來還麵露不安的其他兩人,談及此事也變得沉默不語。


    他們五行宮的人對梅花都沒有好印象。


    “你倆待會記得提醒百益星官,在玄天修行之時定要避開此人。誰知道這小子會不會師承一脈,同他師尊一樣的卑鄙。”


    聽聞這番話,百裏言卿終於停下了腳步。他徐徐地轉過身來,仿若一尊冷峻的塑像,一動不動地凝視著男人。


    麵具完全遮住了他的表情,隻能看見一雙寒潭般幽深冷寂的雙眸。


    “你把剛才的話收回去。”百裏言卿的聲音不大,卻讓十米之外的三人聽得真真切切。


    對麵的男人不屑地撇了撇嘴,陰陽怪氣道:“呦,護師心切呀。”


    “我還就偏要說了,你師尊就是九重天的萬人…… ”


    男人的最後一個字音還未吐出,眼前便驟然一暗,被一片濃重的陰影擋住了視線。


    與此同時,一股迅猛的力量毫無征兆地衝擊了他的腹部。


    “呃!”他喉嚨中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哼,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弓腰蜷縮。


    他委實沒有料到,百裏言卿居然動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上仙大人她虛有其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瓜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瓜芯並收藏上仙大人她虛有其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