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義子的講述,呂先生心中明白那小截蓮藕定非凡物。它有爽神輕身之效,不過卻不是呂風這樣的凡夫俗子能夠消受的。也就是呂風的身強體健、體質勝過常人、又練過武功,而且還有驅寒丹可以緩解藕根散發出的寒氣,否則換作常人早就凍死了。可是這也是呂風的機緣,若是這次大難不死,說不定呂風還能從中得到些意外的收獲。呂先生之前便遇見過許多類似的情況:一些將死的病人被救活後獲得了一些特殊的能力。


    呂風體內的藕根還在不停地散發寒氣,危機並沒有解除。不過呂先生對自己的醫術還是有信心的,隻要有合適的草藥,他自信可以配置出驅除藕根寒氣的藥劑。


    呂先生的身世無人知曉,關於這一點他從不和人說起。呂先生本姓李,李家興旺時可謂赫赫有名,他的家族世代都是禦醫,專門給武侯國的皇室看病。呂先生的父親當年不小心卷入了太子爭位的深宮內鬥中,被另一個禦醫世家--宋家陷害,他們誣告李家挑撥兩位太子反目,協助二太子毒害大太子。結果大太子將其家族滿門抄斬,當時呂先生恰巧在外地,聽到消息後便逃到山林中躲了起來。


    呂先生是朝廷的要犯,他不敢進入人多的大城,隻能浪跡於山野。他不敢顯露醫術,隻能靠采藥賣藥維持生計。後來呂先生輾轉來到了祁連雪山,一次進山尋找雪蓮時遇險,被獵戶們救出後便定居於此。


    呂先生囑咐呂風千萬不能將山洞和體內藕根的事告訴別人。“世間險惡,你有如此奇遇。被別人知道了,免不了被人覬覦,為了得到你體內的靈藥,他們一定會加害於你。切記,這是你一輩子的秘密,萬不可和任何人提起。”。呂風連忙點頭稱是。


    給義父講述完自己的遭遇,虛弱的呂風早已疲憊無比,很快便昏睡過去。呂先生給義子又蓋了幾層棉被,燭台上微弱的火苗扇動,呂先生的消瘦的臉頰在燭火的照shè下明顯蒼老了許多。


    呂先生手縷胡須,分析著目前的形勢:眼前緊急的是如何徹底驅除呂風身上的寒毒。驅寒丹有效,不過所剩不多,這可如何是好?看來隻能明早去連山城的藥店賒些草藥,回來再煉製些驅寒的藥劑了。


    第二天一早,獵戶們都來到呂先生家看望呂風。呂風把遇上雪崩的事告訴了獵戶們,依照義父的囑咐隻字未提溫泉山洞的事。當聽說呂風體內寒氣未清、呂先生要進城買藥配置驅寒藥劑時,獵戶們紛紛返回家中,將家中積攢多年的散碎銀兩強塞到呂先生的手中。


    呂先生知道獵戶們平時生活都很清貧,手頭很少有餘錢。這幾兩銀子幾乎是他們全部的積蓄。他哪裏肯收下這些銀兩,但文弱書生那裏比得上獵戶的力道,幾番推脫過後,銀子還是被硬塞到呂先生的手中。


    “鄉親們,你們聽我說”,呂先生手捧著碎銀眼含熱淚環顧身邊的獵戶們,“風兒的病,我有治療的把握。而且這幾年我們父子上山采藥再到城中販賣,也存下了不少的銀兩,給風兒買藥的錢已經足夠。這些銀兩是大家多年的積蓄,我們不能要!大家快點拿回去吧。”


    宋爺爺拍了拍呂先生的肩膀忠懇地說道:“銀兩雖少但卻是我們這些獵戶的心意,今天你收也收,不收也得收!小風是我們看著長起來的,他這次進山也是為了大家夥,難道你能忍心不讓我們大家夥盡點力嗎?呂先生聽我一句話,快快拿上銀給小風買藥去吧。”。


    呂先生見再難推脫,便將銀兩收下,隨後一揖到地謝過眾人。屋中眾人的對話都被剛剛蘇醒的呂風聽到。呂風心中明白,這筆錢裏有黑妮盼望了一年的新衣、宋虎早已垂涎的年糕......呂風沒有哭泣,兩行感動的淚水自腮邊花落在枕頭上。


    ......


    宋爺爺派了兩名獵戶護送呂先生去城裏買藥,呂風則躺在炕上靜養。藕根的寒氣發自丹田,一波一波地流遍全身。一波寒氣流過,呂風全身的血肉都被凍住。待到驅寒藥劑的熱量剛剛化開體內的寒氣,下一波寒流又再次襲來。


    每當寒氣來臨,呂風被凍得身體僵硬,待驅寒藥劑化去寒氣,身體便會奇痛無比。那痛楚是來自身體中的每個細胞,痛徹心扉!呂風雙手緊握,強忍劇痛,不肯吭出一聲。幾經反複,他終於痛暈過去......短暫的清醒後,他還會再次被痛暈。就這樣終於等到了買藥返回的呂先生。


    “風兒,可有好轉?”,呂先生關切的看著義子,“一定要挺住,爹買到了半張沙蟒蛻,配合火線草、冰清果定然能達到驅寒丹數倍的療效。爹爹有很大的把握能將寒毒徹底驅散。隻是沙蟒蛻的藥xing過於猛烈,服用後會有痛不yu生之感,你一定要忍過去。”。


    沙蟒蛻是生活在沙漠中一種大蛇蛻下的皮。它藥xing猛烈,隻能用於製作外用的驅寒膏藥,並算不得什麽珍貴藥材。但此刻沙蟒蛻卻是呂先生能夠買得起的溫經散寒的藥材中藥力最強的。呂風體內的寒氣頗為霸道,外用驅寒的沙蟒蛻藥xing剛猛,改為內服後或許真的能夠克製住寒氣。隻是兩種霸道的物質碰到一起,定然會在呂風體內激烈作用。這便是呂先生說服藥後會有痛不yu生之感的原因。


    呂先生顧不得休息,迅速將藥材磨碎,加了些雪水,揉成藥丸形狀後放在簡易的藥爐裏烘烤。


    藥師煉丹,是講究成丹率的。藥材原料的檔次越高、藥xing越強,各種藥物的不同成分就越難融合,成丹率也就會越低。呂先生出身醫藥世家,煉藥的水平自是不低。另外,原料裏藥xing最好的沙蟒蛻最多隻能算是中下品的藥xing,所以自不會煉出廢丹。


    呂風看著藥爐邊那個不辭疲憊的蒼老身影,眼中再次流出兩行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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