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笙抬起頭,聽鈴蘭道:“小姐,墨書說有要緊的事要跟您說。”


    林予笙心裏砰砰跳著,她抬手隨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和發髻,站起身來。


    墨書見了她,恭敬地行了個禮,臉上帶著愁緒。


    “發生什麽事了?”林予笙看著墨書的表情,感覺有些不妙,心中瞬間湧起了無數不好的猜測。


    第一個騰起的念頭就是,難道是秦爺爺和梁奶奶出事了?畢竟他們的年紀已經不小了。


    墨書有些艱難道:“小姐,我按照您的吩咐將信和銀票分給了那位掌櫃,讓他帶我去石頭村找其他的人,但那位老掌櫃說,說——”


    林予笙聽見老掌櫃,知道不是秦爺爺出了事,心下稍安,往下聽原來是石頭村的事情,心又不自覺地揪緊了。


    林予笙有些著急道:“你快說啊。”


    墨書咬了咬牙,眼一閉心一橫,道:“老掌櫃說,石頭村的人一年前已經葬身火海了,官府給的通報是說山賊肆虐。他本來以為您也葬身其中了,還給您立下了牌位——”


    葬身,火海?


    一年前?


    林予笙隻覺得腦子裏嗡嗡作響,後麵墨書說的些什麽也都模模糊糊,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似的,不知道是誰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山賊肆虐?就在她剛離開石頭村的時候。


    可是明明謝臨還傳信去石頭村。


    林予笙的鬧鍾閃過那一張張淳樸的麵容,可愛的小牛,憨厚的二虎子,溫柔的王嬸,花癡的魏玲兒,還有那麽多善良淳樸的鄉親們。


    為什麽?怎麽會橫遭此禍?


    林予笙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時分了。


    竹韻和鈴蘭還在她屋子裏守著,見她醒了,一個忙著扶她起身,一個忙著給她拿軟墊靠著。


    “小姐,您可嚇得我不輕。”竹韻摸了摸胸口,驚魂甫定,“說著話,突然就倒下了。”


    鈴蘭開口道:“小廚房裏給您溫了粥,喝些墊墊肚子吧。請了大夫來給您看過了,說是氣血兩虛,鬱結於心,讓您好好調理身體,紓解心情。”


    林予笙輕輕搖了搖頭,緩了緩,掀開被子,就準備下床,道:“不行,我得出去一趟。”


    竹韻和鈴蘭對視了一眼,竹韻咬了咬下唇,為難道:“小姐,出不去了。”


    林予笙停住了動作,抬頭看向兩個一臉灰暗的丫頭,道:“什麽意思?什麽出不去了?”


    竹韻垂眸道:“您暈倒之後不久,墨書去請了大夫回來,接著侯爺就差人過來吩咐,秋水居所有人都禁足了。說是,說是讓小姐您,安心準備,與三皇子的大婚。”


    “小姐,這是怎麽一回事啊?嫁給三皇子的不是五小姐嗎?”


    這是要軟禁她啊。


    林予笙頹然地坐在床上,無奈地笑了一下道:“三皇子,他要姐妹同嫁,坐享齊人之福。”


    秋水居的大門從外麵鎖上了,裏麵的人出不去。但是鑰匙掌握在外麵的人手裏,外麵的人可以打開。


    好在雖然限製了林予笙的自由,她想要買什麽東西,隻需要列出清單,就會有人替她買來。


    林予笙就將自己關在屋子裏鼓搗東西。


    她每天都等到半夜,寄希望於有人能翻窗而入。


    可窗子卻遲遲沒有動靜。


    林予笙默默攪拌著手中的東西。


    秋水居的人都和她一樣被軟禁,連外麵的陸清妤陸清也被禁止探望她。


    林予笙獲取不到任何的信息,她隻能默默地準備著,為自己在大婚那日逃婚或者入府之後逃走,做好準備。


    寧可魚死網破,也不能坐以待斃。


    隻是林予笙沒有等來謝臨,卻等來了東方氏。


    “我是陸向卿三書六聘,明媒正娶的夫人,如今卻連我女兒的院子我都進不得了嗎?還是說,你們如今都不認我這個侯夫人了?”


    東方氏的聲音並不小,很堅定,穿透了院牆。


    一牆之隔的林予笙也聽的清清楚楚。


    “夫人,這是侯爺的意思——”有人為難道。


    “他說讓笙兒好好準備大婚,說了連我也不能進去嗎?”東方氏冷眼看向說話的人,“若真是如此,那我倒要進宮去問問陛下,這嫁作皇子側妃,什麽時候定下了還得與母親生離的規矩?”


    負責的幾個人沉默了一會兒,若是在從前,他們或許不會把東方氏這句威脅當回事。


    可如今,她已經與安王府重修舊好,這話說出來,就算是陸向卿也得掂量掂量,更何況是他們這些下人。


    隨著一陣鎖鏈碰撞的聲音,秋水居的門打開了。


    東方氏忙邁步進了門,見了院裏佇立等待的林予笙,眼眶霎時有些泛紅。


    “那夫人和小姐慢聊。”看守的人再次關上了門。


    林予笙往前走了幾步,東方氏拉住她的手,四下看了一眼,道:“走,笙兒,我們進屋說。”


    進了屋,關上門,竹韻和鈴蘭一左一右守在門外。


    東方氏緊緊拉著林予笙的手,道:“阿笙,苦了你了。”


    “母親,您怎麽來了?您不是在王府待的好好的,回來做什麽?”林予笙也有些焦急道。


    東方氏搖了搖頭,道:“事情我都聽說了,三皇子要讓你們姐妹同嫁。隻是你別擔心,這件事暫且耽擱了,如今成了各方博弈的導火索。”


    “阿笙,我聽你外祖父說這件事複雜,可是母親聽不懂,母親隻知道,我的阿笙受了苦,所以母要親回來陪著你,陪著你也好。不管發生什麽事——”


    東方氏抽噎了一下,抬手摸了摸林予笙的臉頰:“母親已經虧欠了你那麽多年的陪伴,這時候不能再缺席了。”


    林予笙也是鼻頭一酸,心裏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


    “母親,您跟我說說,外祖父都說了什麽?”林予笙又道。


    東方氏思忖了片刻,回憶道:“我也隻是聽到了父親和母親的談話,聽說三皇子進宮提及此事的時候,惹陛下發了好大的火。”


    “這些天,不知道是何人造勢,把你的身世傳揚了出去。牽扯到了安王府,你外祖父又認下了此事。那些想拉攏安王府的勢力,就絕不會坐視你嫁到三皇子府去。畢竟霜兒已經訂過親了,安王府還如今還能結的姻親關係,也就隻有你了。”


    東方氏說著話,揚起一絲淺笑,“陸府不願意認你,母親認你,安王府認你。我的笙兒不輸給任何人,也是香餑餑一個。”


    林予笙啞然失笑,她現在是成了香餑餑,隻不過是一顆都要爭搶的籌碼和棋子罷了,可是這跟她自己又有什麽關係,怎麽看著東方氏還有點小驕傲的樣子。


    不過既然如此,三皇子要娶她做側妃的心思就可以歇一歇了。


    東方氏蹙眉道:“你外祖父的意思,是找個家世清白的兒郎,趕緊同你定親,免得到時候陛下下旨,不管是同誰賜婚,都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隻要家裏和睦,人品好,就算門檻低一些,也是沒什麽的。”東方氏歎息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麽。


    但是林予笙明白這一聲歎息的意思,如今她成了各方勢力較勁的一枚棋子,家世清白的不願意沾染,門檻低的更是不會輕舉妄動。


    誰會冒著得罪三皇子的風險娶她呢?


    兩人剛說話說了沒多久,就聽到竹韻叩了叩門道:“夫人,小姐,老太太派人來了。”


    東方氏秀眉蹙氣,站起身,出了門,林予笙跟在她身後,看見韋氏身邊的玉琴嬤嬤站在院中。


    見了東方氏,神色輕蔑道:“夫人,你離開這麽多天,回家不先去看老夫人,跑到這裏做什麽?正好,近日來,老夫人身子不爽利,正需要你去侍疾。”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嬤嬤冷笑一聲,道:“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也敢指使上侯夫人了?見了郡主連禮都不行,治你個藐視皇室之罪,並不為過。”


    林予笙這才注意到門口站著一個頗有氣勢的老嬤嬤,這嬤嬤長得慈祥,但眼神極為銳利,說話間自有幾分教人難以反駁的威勢,是個厲害的人物。


    東方氏湊近林予笙小聲道:“這位是我的奶娘,連嬤嬤,我出家後就在王府養老,這次我回侯府,老太太不放心,說什麽也要跟著。”


    林予笙點了點頭,以東方氏軟弱好拿捏的性子,難免會被韋氏欺負,但有了這位連嬤嬤就不一樣了,至少嘴上,他們是討不了好的。


    玉琴看著連嬤嬤有些驚疑不定,驟然被扣上一頂藐視皇室的大帽子,她有些招架不住,氣虛道:“你是何人?這,這侯府,哪有你說話的份?”


    連嬤嬤道:“我是受安王妃之命來陪侍我家郡主的,來了侯府,先見到你這沒有規矩的下人。你該慶幸你沒有在王府當差,否則我定要親自動手,扇掉你一顆牙出來。”


    連嬤嬤說話的時候,帶著些陰狠,驚得玉琴嬤嬤有些招架不住,丟下一句老夫人還在鬆鶴堂等著,就慌張地離開了秋水居。


    等人走了,東方氏這才領著林予笙走到連嬤嬤跟前。


    “來,阿笙,這位是連嬤嬤。”東方氏介紹道。


    林予笙給連嬤嬤行了個禮,道:“見過連嬤嬤。”


    林予笙雖然是主子,但連嬤嬤是東方氏的奶娘,那是算半個娘親看待的,給她行一個見麵禮,並不為過。


    連嬤嬤看著林予笙笑彎了眼睛,臉上的皺紋都聚在了一起,扶著林予笙道:“使不得。小小姐。瞧您這樣貌,真是和小姐年輕的時候如出一轍啊。”


    東方氏看著林予笙,也欣慰的笑了笑。


    連嬤嬤又看向東方氏,正色道:“不過,小姐,如今您還沒跟陸家和離,還算是陸家婦,這婆母生了病,按道理還是要去探望一眼的。”


    東方氏臉上閃過一抹抵觸,這次若不是知道了林予笙被禁了足,憂心林予笙,她是說什麽都不願意再回永寧侯府的。


    現在還要她去給韋氏侍疾?


    連嬤嬤溫聲道:“老身陪你一起去,料想他們也翻不出什麽浪。”


    林予笙也挽起東方氏的手,道:“母親,我陪您一起去。”


    東方氏這才點了點頭。


    剛走到秋水居門口,那守衛又攔住她們道:“小姐,侯爺交代了——”


    他話還沒說完,林予笙已經打斷道:“我去鬆鶴堂看望祖母,這你也要管嗎?不如你現在就去請教請教侯爺?”


    連嬤嬤開口道:“怎麽,你們是要軟禁小姐嗎?”


    守衛和身邊的人對視了一眼,他們奉的是陸向卿的命令。


    東方氏氣定神閑道:“我也不為難你們,現在就派人去通傳侯爺一聲,若是侯爺說不許笙兒去看望她祖母,那我也不去了。”


    “嫡親的孫女都不往祖母病榻前湊,我這做媳婦的更沒有上前的道理了。”


    那守衛使了一個眼色,旁邊一個人立刻小跑走了。


    不多時,那人就跑了回來,道:“侯爺同意了。”


    守衛這才讓開身子,道:“夫人請,小姐請。”


    林予笙有一段時間沒有來過鬆鶴堂了。


    鬆鶴堂裏藥香彌漫,顯示出主人纏綿病榻的現狀。


    這次見韋氏的地方也從偏廳到了她的臥房。


    韋氏靠在床上,麵容蒼老枯槁,看起來十分虛弱。


    “蘭若,你來了。”


    興許是太虛弱,韋氏說話的語氣都輕柔了些,少了些咄咄逼人。


    東方氏行了禮,道:“母親,怎得病的這樣突然?可找大夫瞧了?”


    韋氏搖了搖頭,道:“天氣轉涼了,我這身子就不好了。怎麽都提不起勁,走兩步啊,就氣喘,時間久了,連床也不想下了。”


    林予笙在一邊默不作聲,看韋氏現在這副模樣,想來之前送她的那株紫金芝,她是一點沒有浪費啊。


    氣喘無力,再加上那泛紫的唇色,顯然是心疾無疑。


    林予笙對自己的毒有自信,看韋氏現在的狀態這樣,想來那株紫金芝她應該已經吃完了好一陣。


    就算韋氏請來了醫生看出了她所中之毒,也絕對查不到那株紫金芝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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