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個小時後,婚禮就開始了。


    過程其中沒有什麽好說的,無非就是那幾個,發表感言,喝交杯酒,互換戒指這些流程。中規中矩,沒有什麽新意,也沒有什麽可說的。


    裴白菜流眼淚了,女孩子總是這樣,看到這樣的場麵會感動。


    等到交換戒指的時候,裴白菜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戴著的象征友誼的“永恒之愛”戒指,然後默默的摘下。


    王太卡說道:“隻是結婚而已,不至於要摘下來吧?”


    “以後有愛情的守護,那麽友情也該讓開一個位置。畢竟無名指的位置,隻有那一個。”裴白菜其實看的很開:“我不是失去了一段友誼,但漸行漸遠又是必然的。家庭才是一個女人的一切,我明白的。摘下戒指,不是結束,隻是讓我知道以後的分寸,要怎麽把握。”


    其實還是失去了,就像是裴白菜所說的那種,無名指上的位置隻有那一個,對應著人心頭的位置,也隻有那一個。有的人來了,那麽有的人就得離開。


    世事無常,沒有一個人是心甘情願的。


    王太卡牽起裴白菜的手,其實裴白菜的皮膚已經很白了,但還是可以看到裴白菜無名指戴戒指的那一塊,有一圈更白的皮膚。


    “人生本來就是沒有味道的白開水,但你在我旁邊就有味道了。”王太卡故作輕佻的說道:“雖然失去了‘永恒之愛’戒指,但是......給你這個吧!喏,所以就別不開心了。”


    裴白菜低頭,看到自己的無名指上,此時竟然多了一個戒指。


    那是黑白相間的圖案,黑色像是某種礦石,白色像是某種金屬,二者不規律的螺旋,又似乎相融在一起。


    最奇妙的時候,這戒指竟然分成了內外兩層,還能滑動。而在戒指最上麵,有一個很璀璨的東西,類似鑽石,裏麵封存著一道黑色的痕跡,像是一道影子。


    “知道剛剛為什麽打不通我手機嗎?就是因為我在取這個東西。特意改了尺寸,加急送過來的。”


    王太卡淡笑著:“之前看你戴著一個戒指,一直不願意摘下來,所以我送你的本來是一個漂亮的小扳指。也許真的是心有靈犀,我來到濟州島之後就在想,也許,萬一,你會需要一個新的戒指呢?”


    裴白菜看著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大小真的剛剛好,而且非常的漂亮。而且上麵有一顆鑽石一樣的東西,看起來就像是鑽戒一樣。


    “這是什麽?”裴白菜問道。


    “上麵這一顆,真的是鑽石哦。隻不過原本並不值錢,因為不但克拉很小,而且裏麵有雜質,不純。但是我發現之後,卻覺得那裏麵的雜質特別像一道影子,或者說是一個神秘的靈魂。”


    王太卡笑了:“所以送給你這個‘世界之鏈’的碎片,也是‘非洲之星’最精華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彌留乞力馬紮羅之雪。”


    裴白菜輕笑著:“名字也太長了吧。”


    “也可以叫別的,彌留之雪、乞力馬紮羅之雪,不喜歡的話,直接叫大白菜也行。”王太卡笑著解釋道:“乞力馬紮羅,是一座海拔一萬九千七百一十英尺,長年積雪的高山,也是非洲的最高峰。黑色代表山,白色代表雪,相融於此上萬年。”


    “在乞力馬紮羅山西峰的近旁,有一具已經風幹的豹子的屍體。從發現這座山的時候,就已經在那了。豹子到高山巔峰去尋找什麽?它在彌留之際又在想什麽呢?從來沒有人知道真相,也永遠不會有人知道真相了。這是全世界最著名的不解之謎。”


    “那顆鑽石裏的雜質黑斑,很像那隻神秘豹子的身影。沒有人知道它什麽時候來的,也沒有人知道它為什麽來。它就安安靜靜的躺在那,不知道多少年,但未來還會永遠躺在那,甚至會超過人類文明存在的時間。”


    王太卡拉著裴白菜的手,動情的說道:“多年前,我為了拍攝紀錄片曾經去過那裏。我也曾坐在飛機上從山頂經過。如果從空中俯瞰乞力馬紮羅山,就像是兩個圓環相扣,所以兩個圓環組成的戒指,就是它的形狀。而那隻前往巔峰找尋的豹子,大概就是那座山的靈魂。”


    “而現在,我把這一切都做成一枚戒指,當做定情信物,還有我的那一份靈魂都送給你。”


    王太卡的心在顫栗。


    裴白菜能感覺到王太卡的認真,還有認真之中隱藏的瘋魔。但他本來就是瘋子,瘋到即使是擁抱,也抱的那麽痛。


    這份對於裴白菜的愛,就像是乞力馬紮羅上的豹子一樣,奮不顧身。那隻豹子在彌留之際,在想什麽呢?但一定不是後悔。


    那隻豹子一定是瘋的,就像王太卡對裴白菜這麽瘋。即使是彌留之際,也不會因為此生的所作所為而後悔。一定!


    但......裴白菜何嚐不是如此呢?


    不是隻有王太卡在用心,不是隻有王太卡在深愛。也許裴白菜付出的,要更大更多。


    如果不是真的割舍不下,又怎麽會在幽幽暗暗、反反複複中,選擇了這個無恥的渣男,無藥可救的瘋子?偏偏是心甘情願,樂在其中,理直氣壯。


    好在王太卡沒有辜負她,雖然講的是乞力馬紮羅山上的豹子,沒有一個字講的是愛,卻把愛都揉碎了填充,字字都沒有離開。


    這世界上肯定有一種靈魂的不朽,精神的不朽。哪怕生命處於終結的狀態,仍然具有一種原始的、靜穆的、崇高的美。即使死亡,也不意味著虛無和幻滅,隻要故事還在,那麽死亡也像整個世界那樣寬廣無垠。


    裴白菜輕輕觸摸手中那封存著一道影子,或者是封存著一道靈魂的戒指,她流淚了,不知道是為了台上的紫色親故,還是為了台下的我們。


    婚禮現場的台上,一對新人正在親吻。


    裴白菜也主動抱住了王太卡,在這個無人的角落。


    “韭菜歐巴,其實我們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個不解之謎——生與死,都是一種奇跡!”


    裴白菜目光灼灼:“但是我的人生,還見過第三種奇跡。就像你是在雪山之巔遇見了一隻豹子一樣,我竟然能在芸芸眾生之中,遇見了鮮活的你。”


    “這不可思議的遇見,確實是比生死還奇跡的奇跡。嗯,上天對我真好!”


    王太卡的名字是刺到裴白菜心上的倒刺,她忍著痛感不願剃拔,哪怕是生長進骨肉,竟還覺得不夠。


    縱然這個故事不會再有人知曉,隻剩下謎團纏繞,成為了未解之謎。但靈魂無盡的愛意,臨死那一刻都是不可能後悔的。


    就像一隻冷掉的蟬,沒熬過雨後夏夜,窸窣的鳴叫,卻泛濫在她的秋天。


    唯命知我意!這就是“彌留乞力馬紮羅之雪”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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