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非洲,遼闊的東非高原。


    說起非洲可能很多人的印象都是荒漠,但是實際上也並不是全都如此。烏幹達東北部地區雖然也有些荒涼,但是也有很多樹木。與此同時,很多動物生活在這裏。


    此時是一天中最炎熱的時候。一輛吉普車飛馳在烏幹達西北部的荒涼地區。


    當時的紀錄片攝像師阿爾伯特,正在坐在副駕駛上打瞌睡。炎熱的環境總是讓人昏昏欲睡。


    阿蟲一邊開著車,一邊抱怨道:“真的是,在曰本泡著溫泉不是挺舒服?非要到這受罪!”


    “軍人不都是鋼鐵意誌嗎?你怎麽廢話這麽多?”阿爾伯特微微睜開眼,語氣也是冷冰冰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看起來整個人有些陰鬱。


    遠離城市,又飽受躁鬱症折磨的阿爾伯特,已經一點點活成了瘋子一樣。除了不停的拍攝,人生居然也沒有什麽嶄新的目標了。


    “但是不一樣啊,軍人有軍人的使命,那是榮譽感。而你呢,我看你就是想發瘋,但是怕沒有人幫你收屍,所以拉上我。”阿蟲說道:“上次在南極拍企鵝的時候,你是怎麽說的?不是說休息嗎?三天的假期也叫休息?我還掉進海裏差點凍死。”


    “所以來非洲嘛,暖和暖和。”阿爾伯特開著玩笑,但是卻沒有絲毫的笑意,拿出指南針看了看,又對照地圖看了看,說道:“到了,你開車穩一點,我要開始拍攝了。”


    阿蟲雖然平時發點牢騷,但是關鍵時刻辦事還是很靠譜的。老老實實的開車不說話了。


    阿爾伯特拿出單反相機,前端是一個誇張的超長鏡頭。


    這一款鏡頭型號為:ef70-200mmf2.8lusm。業內則是有一個更可愛的稱呼,叫做小白鏡頭。


    小白是專業攝影師和攝影發燒友常用的遠攝變焦鏡頭,是以明亮的最大光圈為一大魅力的大口徑遠攝變焦鏡頭。很適合在這種環境下拍攝。


    這一次拍攝的紀錄片並不是那種唯美風格的,而是一種帶著探索風格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在非洲試圖找到一種動物,白北犀牛。


    這種犀牛曾經廣泛分布在烏幹達西北部、乍得南部、蘇丹西南部、中非共和國東部及剛果東北部。


    但是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因為非法獵殺令白北犀牛數量由500隻減至15隻。


    本世紀初,白北犀牛其數量回複至30隻。但是2003年中後,非法獵殺再度猖獗,它們野外的數量急降至5-10隻。


    在剛果的加蘭巴國家公園中,白北犀牛的數目曾於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後期達到35隻,在2003年4月為30隻,其後有6隻被殺,4隻新出生,隨後又有2隻被獵殺。


    剩下的那些白北犀牛被剛果送到了肯尼亞,生活在肯尼亞的奧佩亞塔自然保護區內。但是繁殖失敗,前不久,全都是死去了。


    反正到阿爾伯特拍攝紀錄片的時候,這種動物已經在學術意義上,已經宣布滅絕了。


    但是根據前不久的衛星遙感地圖,有人發現在烏幹達的西北部,似乎還有一隻白北犀牛的痕跡,這很有可能是全世界最後一隻白北犀牛!


    於是,阿爾伯特帶著阿蟲開始了尋找白北犀牛之旅。當然了,與此同時來的,還有很多偷獵者。


    最後一隻白北犀牛的角,這真的是一個賺錢的好噱頭!


    此時,阿爾伯特和阿蟲一起前往了最後發現白北犀牛地方,但是令人不安的是,此處已經有了很多車轍,還似乎有人生活過的痕跡,地上的垃圾還沒有收走。


    “來晚了,偷獵者已經到了。”阿蟲有點擔心,畢竟如果是專業拍攝者和科考人員,是不會隨地留下垃圾的。


    “跟著車轍走!希望我們能趕得上!”阿爾伯特上了車,拿著攝像機猶豫了一下,又從後麵抽出兩杆步槍。


    在非洲擁有兩杆槍,阿爾伯特是合法的。畢竟在荒野拍攝紀錄片,難免會遇見什麽猛獸之類的,這是必備的保命措施。而現在,他們麵對的是一群窮凶極惡的偷獵者。


    吉普車卷起一地煙塵,阿爾伯特和阿蟲跟著車轍,最後終於找到了一片矮小的灌木叢。而在灌木叢中央,一隻巨大的白北犀牛能躺在地上,發出微弱的哀嚎。


    阿蟲停車,連忙走過去一看,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阿爾伯特跟上來,隻見那片灌木叢已經被血染成了血紅,而在那片鮮紅色中間,那隻白北犀牛正躺在地上,身上有很多傷痕,但是最致命的是它頭上的角。


    此時它頭上已經沒有角了,隻剩下了一個空蕩蕩的血窟窿!


    它的角,被人活生生拔掉了!因為隻有這樣,才能保證犀牛角的完整!


    “太殘忍了。”阿蟲不忍直視。


    阿爾伯特慢慢的走到了白北犀牛麵前,蹲下摸了摸白北犀牛。白北犀牛似乎有靈,隻是“嗚嗚”叫了一聲,然後就死去了。


    3月19日,世界上最後一頭白北犀牛死在非洲,死在阿爾伯特麵前。


    阿爾伯特站起來,拿著單反給白北犀牛的屍體拍照。


    此時阿蟲有些受不了了:“你也太冷血了,都這樣了,還想著你的拍攝!”


    “哢嚓!”


    阿爾伯特麵無表情,也不知道是已經習慣還是麻木,隻是一邊拍一邊冷冰冰的說道:“知道我為什麽選擇當手持單反的人嗎?”


    阿蟲不解。


    阿爾伯特說道:“白北犀牛,人類結束了它五千萬年的曆史,卻沒來得及看它一眼。我早就知道,有些東西如果我不拍下來,就永遠不會有人看見了。”


    “有些殘忍......”阿蟲有些無奈。


    阿爾伯特露出了不算是笑容的笑容:“對不起,紀錄片是有原罪的,因為它違背人性。人活著就是有選擇的遺忘,忘記不該記得的事,在遺忘中才會有勇氣活下去。而紀錄片總是把那些被人遺忘、或努力掩飾的揭示出來。執著用百分百的態度對待現實,而不是在電影院裏製造一場幻夢。因此做紀錄片需要一個蠻強大的內心,因為現實真的難以承受。真誠比真實更重要!”


    “中國,也應該成為一個紀錄片大國,因為這有太多的東西需要記錄下來。而紀錄片拍攝者的價值就在此,他們是一個國家的良心。”阿爾伯特拍完了照片,轉身要走。


    阿蟲問道:“這屍體怎麽辦?”


    阿爾伯特擺擺手說道:“上車吧,它屬於大自然,所以屍體就留在這腐爛,這是最好的歸宿。要不然就變博物館裏麵的標本了。嗬嗬......”


    阿蟲愣愣神,看了看麵前血紅的殘忍場麵,腦海中想著阿爾伯特剛剛的那些話,一瞬間好像明白了很多,但是又好像什麽都沒明白。


    是啊!紀錄片真的很違背人性。畢竟在這個人人都喜歡遺忘的世界,把那些不該記得的事舊事重提,把那些被人遺忘、或努力掩飾的揭示出來,這需要的何止是勇氣?


    現實真的難以承受。可惜的是,很多人隻有在遺忘中才會有勇氣活下去。


    阿蟲忽然間覺得,阿爾伯特原來是個哲學家。甚至看著他走回車裏的背影,也莫名覺得高大了很多。


    阿爾伯特上了車,說道:“確實該放假了,聽你的,就去曰本吧!”


    這是一個斬斷了過往的人走在路上的破事。


    他叫王太卡,他拍紀錄片,他有躁鬱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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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這段是真實事情改編。2018年3月19日,世界上最後一頭雄性北方白犀牛“蘇丹”在肯尼亞去世,終年45歲。


    如果有下一本書,我想寫一寫王太卡拍紀錄片的那段經曆,相信會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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