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微暖,樹葉婆娑。


    沿著小小的石牆外,就隻有這麽一條不算筆直的小路。這條長長的石牆路,也就是此行的初衷。


    石牆路旁邊都是一些翠綠的樹木,留下閑散陰涼,美好的不像話。而比這些風景更讓人迷戀的,是此時此刻的每個瞬間。


    此時大概正在舉行什麽學校社團活動,路邊上校園樂隊的可愛領唱和行人們互動著,不需要明白歌詞的內容,古舊的宮殿瞬間變得生動起來。


    王太卡把單反調節成了錄像模式,對著充兒開始拍起來。50定焦鏡頭的視角很小,再加上兩個人的距離很近,所以照到的都是充兒白嫩的小臉蛋,還有嘴角眼眸裏麵的笑意。


    充兒的皮膚可真好,即使在這個角度下,還是看著又白又嫩的。王太卡想多看看多拍拍,但是充兒卻害羞起來,故意用手遮住自己的臉蛋,還悄悄在手指縫裏偷看,就像藏貓貓一樣。


    王太卡執著的拍著充兒的笑臉,充兒來回躲著,就是不讓拍。這種無聊但是又膩歪的遊戲,兩個人卻樂在其中。


    歡快的笑聲灑滿了石牆路,仿佛和熙陽光和翠綠樹木還有那溫和清風,在此時此刻都生動起來了。


    原本還有那麽多的話要說,可是當走到這條路上的時候,兩個人都沉默了。隻是肩並肩的走著,充兒挽著王太卡的胳膊,悄悄把腦袋靠在王太卡的肩膀上。


    兩個人都有意無意走的有些慢,王太卡數著,九百一十三步。


    八百米,九百一十三步。


    充兒和王太卡肩並肩的走,沿著石牆路走到盡頭,一句話都沒有說。也好像是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到頭了。


    說起來好笑,人這一生總會遇見這樣古怪又奇妙的事情,原本德壽宮的這段石牆路,才是這段旅程的終點和重點。可是偏偏王太卡和充兒在來之前,卻用掉了那麽多時間。反而是到了德壽宮的石牆路,好像才用了幾分鍾就走完了,還真的有一些意猶未盡。好像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其實想了想,也對!兩個人的關係如同這條石牆路一樣,兩個人用了太多的時間去認識了解,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刻,又在短短的幾小時裏走完了全部的曆程。從心動到結束,如同王太卡拍攝的延時攝影一樣,一朵花在幾分鍾裏麵從花骨朵到綻放,再到化為灰燼。


    在還沒開始,就結束了。說的是這條路,也是兩個人。不過這麽想也沒有什麽遺憾了,短短幾小時,已經經曆了這麽多,好似別人一段完整的感情在這裏極速的播放,有頭有尾,也算是足夠精彩了。


    不對,現在僅僅是有頭,還沒有尾。而接下來,充兒和王太卡將完成這個結尾。然後......故事結束。


    如果是一本書,那就是全文完。如果是書中的一卷,那差不多也算是最後的章節了。


    然後,到頭了。


    充兒在最後,用力擁抱了一下王太卡。是那種很用力很用力的擁抱。好似要把自己全部的心情全都抒發完畢一樣。


    閉著眼,充兒心裏默念:“三!二!一......等一下等一下,我還沒準備好。重新來!三!二!一!結束!”


    充兒離開了王太卡的懷抱,然後稍稍推了半步,和王太卡又開始保持這不遠不近的距離,就像往常看到的一樣。雖然禮貌好看,但怎麽都帶著一點點溫柔的殘忍。


    “殺青!”充兒看著王太卡,笑了。


    “嗯,殺青啦!充兒老師演的很好啊!”王太卡也笑了:“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我們是情侶呢!”


    “那是自然!”充兒也是笑了:“不過也很感謝你,你也是一個好演員,可以考慮轉行哦!或許我們未來還能一起演戲呢!”


    “我?”王太卡低頭笑了笑,也不知道想什麽,隻是說道:“我沒有那個命啦。嗬嗬......好了,結束了。”


    “嗯,結束了。”充兒歪頭看向王太卡:“按照你性格,不應該說點矯情的話嗎?”


    “我不擅長這樣!”王太卡揮揮手,看著充兒古怪的眼神苦笑道:“現在我可不是那個矯情的王太卡,我最討厭矯情了。”


    “也是,嗬嗬。我也是開玩笑的。”充兒很輕鬆的笑了:“你啊,怎麽這麽沒有藝能感!”


    “對不起。”王太卡沒有再多說。


    充兒聞言,一時也不知道怎麽先把那句“再見”說出口,隻是看著王太卡的衣領因為挎著單反相機所以有些亂,就上前幫王太卡整理了一下。然而當正在整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不是那樣的身份了。


    手一僵,不過充兒最後還是幫王太卡整理好,然後拍拍王太卡的肩膀:“好好幹,小夥子,我看好你!”


    “嗯。”王太卡看著充兒,等著她的下文。


    充兒最後認真的說道:“十七,你的時間不能一直花在追隨誰的路上,自己問心無愧就好。無法愛的時候,就學會放手。反正離去的都是風景,留下的才是人生。”


    “好像你矯情起來的樣子,也不弱於我。”王太卡笑著看向充兒,忽然深呼吸了一口氣,問道:“以後有什麽打算?”


    “沒什麽,每天早起,吃早餐,上班什麽的。就這樣咯!”充兒說道:“就像沒遇見你之前一樣。”


    “不緬懷一下嗎?”


    “已經失去的東西,在緬懷也沒有用了。”


    “嗯,也是。”


    充兒壞笑的看著王太卡:“十七歐巴,或許很多人急於進入你的生命,甚至頭破血流。但現在我會拚命後退,大約這樣你會唯獨記得我。你看,我多壞!”


    王太卡笑了,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看了看充兒,又看了看這條石牆路。


    “等到老了之後,這地方也許是個不錯的回憶之所。”王太卡最後這麽說著。


    “嗯,走啦。”充兒揮揮手:“你繼續逛逛吧,我還有別的事情,就走了。”


    王太卡問道:“不一起走嗎?”


    充兒搖搖頭說道:“不了,我記得你說過不喜歡看重複的風景,那麽你就一直向前走吧,前麵就是石造殿,從那可以出去。這樣的路程可以看到全部的風景,而我要原路返回了。”


    “嗯。”王太卡點點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對不起啊,前麵的風景或許更好看,但是我......”充兒莞爾一笑:“但是我隻能陪你到這裏了。”


    王太卡點點頭,確實,不管是石牆路還是未來的路,都到這裏了。充兒選擇原路返回,而自己卻還要向前。


    你無法勉強一個南行的人陪你向北。


    王太卡歎了口氣轉身離開,可是沒走兩步,卻聽到了充兒在叫自己。


    “十七歐巴!”


    停下腳步,王太卡轉頭看向充兒,沒有說話。


    隻見充兒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一個小藥盒,從裏麵拿出了一粒藥丸,對著王太卡問道:“第一個願望!”


    王太卡點點頭:“你說吧。”


    充兒走過來,用手把藥丸輕輕的放在了王太卡的嘴裏,如同抽盡全部力氣一般的說道:“以後,隻做親故!”


    王太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表情,隻感覺耳朵嗡嗡響,還覺得有點空氣稀薄,最後隻能點點頭,茫然道:“嗯,我答應你。”


    充兒淺淺笑了:“藥苦嗎?”


    王太卡一張嘴,咬到了充兒的手指,然後笑道:“你是糖做的嗎?這下不苦了。”


    “沒個正型!”充兒笑著推了一下王太卡,然後笑意忽然消散。


    王太卡也是笑著,隻是看著充兒,沒有說話。


    “好了,這次我真走啦!”充兒最後對著王太卡揮揮手,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王太卡看著充兒的背影,等啊等,等了好久,也沒有看見她回頭一次。隻是這麽頭也不回的離開,消失在人海。


    最後,王太卡也隻是從相反的方向走著,看著德壽宮的風景,怎麽都覺得難看的很,一點意思都沒有。


    兩個人最終還是這麽步伐明快的錯過了彼此。


    ......


    充兒最終還是沒有回頭。


    一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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