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都一開始是打算來一波故技重施的。


    畢竟帝國軍團一直都是以重步兵而聞名,重步兵在注意紀律以保證戰鬥力的同時,不可避免的會犧牲掉很多機動靈活性,而這也給了拔都重新施展投石車戰術的可能性。


    然而斥候匯報回來的消息卻讓拔都打消了這個念頭。


    居福耳軍團的構成在很大意義上脫離了帝國固定的重步兵為主的作戰框架,而是劃分出專門的,介於具裝騎兵和重裝騎兵之間的類似於突騎兵性質的,配備了弓箭的士兵為軍隊主力,支撐居福耳打造出這樣一支部隊的原因,一來是密澤亞麵對距離自己並不遙遠的庫塞特軍隊的主觀威脅,二來是密澤亞德山區以西和北部山脈之間的盛產良馬的大片平原的物質基礎。


    而重拾機動性的帝國部隊不僅僅讓拔都心有不甘的打消了使用投石車的計劃,同時還扔給了拔都一個巨大的難題。


    庫塞特軍隊對於帝國,最大的,幾乎也是唯一的優勢就是騎兵,騎兵優勢不僅僅在於弓馬嫻熟的庫塞特士兵,更在於騎兵海帶來的巨大機動性優勢,而這也是帝國一直拿庫塞特沒什麽好辦法的原因,搶完就跑,追又追不上,追上來之後你的騎兵還不一定是庫塞特人的對手。


    但是現在,擺在拔都麵前的居福耳軍團,不僅有著和自己規模相當的騎兵部隊,而且普遍裝備優於自己,最重要的是,這些來自於密澤亞德山區以西平原的士兵,幾乎跟庫塞特人一樣從小和馬匹打交道,同樣是弓馬嫻熟,庫塞特人的優勢在居福耳軍團麵前被抵消掉了很大一部分。


    更別提隨行的恩庫裏翁部隊和敘拉托斯等地的駐防軍隊了。


    而且最重要的,人數,拔都在看見斥候報回來的敵軍人數時,屬實是有些顛覆了他以往的認知。


    五萬人,整整五萬人,他居福耳從哪裏變出來的這麽多士兵?!


    拔都不由得有點煩躁,從自己起兵以來,除去剛開始打劫商隊那段美好時光,自己所經曆的大大小小的戰役幾乎都是自己在以少打多,以弱勝強。


    或許這在許多庫塞特人心中是他們可汗英明神武的表現,但是隻有當事人才明白這其中的艱辛與不易。


    弱者是沒有選擇權的,自己往往能夠以弱勝強就是因為自己沒有轉圜的餘地,隻剩下殊死一搏的險途。


    如果可以,拔都多想自己和阿雷尼科斯換個位置,打一次富裕仗。


    越看越煩,拔都索性把戰報一扔,背靠著椅子閉目養神起來。


    腦海中劃過戰場上敵我雙方滴滴點點的細節,拔都閉氣凝神,尋找著這場戰役下半階段的突破點。


    盧孔是一個很好的武器,對於北帝國的軍心而言,不管誰看見自己的頂頭上司被人綁在戰場前遊街都會大受打擊。


    但是呢?實力差距還是擺在這,自己沒有必勝的把握,更何況不排除北帝國後續預備隊調動過來的可能性。


    終究隻是小把戲,自身硬實力才是真正的底氣。


    平心而論,拔都登臨可汗之位以來,庫塞特的整體國力相對於兀兒渾乃特時代拔高了不止一個檔次,如果在看見這份戰報之前,拔都也會這樣認為,庫塞特相對於北帝國有著國力優勢。


    但是現實卻給了拔都一個響亮的耳光。


    或許說,直到如今,直到帝國分裂,那些根植於帝國多年的貴族家族的底蘊才開始真正的向世人展示他們的冰山一角。


    他們從前呈現在世人麵前的,呈現給帝國皇帝的紙麵上的實力說是十分之一都不為過,真到了觸及到他們根本利益的時候,這些貴族們分分鍾就可以拿出自己家族積蓄多年的財寶去征召出一支足夠規模的效忠於他們的部隊。


    對比於這座冰山隱藏在海麵之下的真正體量,拔都費盡心力為庫塞特提升的那一點點實力顯得是那樣的可笑。


    甚至拔都都開始懷疑,盧孔是不是真的把自己的軍隊全部帶出來了?還是說隻是存了削弱阿爾戈洛斯家族實力的心思?


    畢竟自己隻要投降,性命是無虞的,畢竟貴族交戰法則擺在那裏。


    哦,這個法則也是貴族們提出來的。


    艸


    拔都不由得爆了一句粗口,這些貴族們在這片大陸上縱橫了這麽多年,到底還藏有什麽東西是自己不知道的?


    可偏偏他們又沉得住氣,拔都之前對帝國的入侵中,他們是真的一個兵都不撥往俄尼拉啊。


    之前的戰報由於是在南北帝國邊緣,很多東西都沒探查徹底,也是拔都自己大意了,沒想到這些人隱藏的這麽深。


    拔都還深陷在這些紛雜的思緒中,門口卻傳來一聲呼喊將他拉回現實。


    “大汗,敵軍已進入您先前預訂的預警範圍了。”


    速不台一身戎裝站在營帳門口,然而他的表情看起來卻很是凝重,想來他也看過那份關於敵軍情況的匯報了。


    “剛剛得了封賞,速不台,你應該很開心才對。”拔都沒有起身,隻是坐在位置上直勾勾的盯著速不台說道,“你也不會止步於此,我很清楚你的能力,你應該為即將到來的戰爭感到興奮,因為這意味著你同時可以掙得更大的功勞。”


    速不台愣了愣,想要說些什麽,嘴裏的話在碰上拔都冰冷而又不容置疑的眼神後轉了幾轉後吐出來卻又變成了他說過無數次的無比熟悉的那句


    “是,大汗。”


    拔都這才站起身,走到速不台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種寬慰而又不容置疑的語氣道


    “放寬心,我們會贏的,一定。”


    說罷,拔都在怯薛護衛下徑直走向誓師台。


    既然沒得選,那就幹脆死磕到底吧,我庫塞特的兵鋒也未嚐不利!


    ......


    一路上,居福耳收攏了好幾個從羅卡那戰場逃走的帝國士兵,他們口中傳來的消息多少讓居福耳有些不敢置信。


    盧孔敗了?這麽快?而且又是那些庫塞特佬?


    居福耳不明白,他明白不了,為什麽,一個個從小接受高等貴族精英教育的北帝國執政官們,會輸給一個即便是有著一定血脈,可也無法掩蓋其半路出家,在之之前從未係統學習過統禦和戰術的拔都。


    作為共和製的又一堅定擁躉,居福耳內心對於自身北部古老貴族的身份向來感到無比光榮,對於居福耳而言,盧孔和北帝國軍團的一次又一次戰敗,無疑是一記又一記狠狠抽在他優越心和自豪心上的耳光,居福耳的情感上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是他又不得不麵對這樣一個現狀。


    “真是丟臉。”居福耳暗罵了一聲,隨後便喊來身邊的軍官吩咐道“把你的人散出去,我倒要看看這庫塞特佬到底有什麽玄乎的地方。”


    斥候散出去之後,居福耳本打算先回營帳休息一會,結果不到一會兒斥候便回來了。


    “怎麽回事?”居福耳看著撤回來的斥候狼狽的神態不由得皺了皺眉,“發生什麽事了!”


    “庫,庫塞特人!”一名斥候不顧身上的箭傷,一把撲上前,指著某個方向,眸子裏盈滿了恐懼。“到處,到處都是,漫山遍野,還有,還有皇帝陛下!他!”


    居福耳內心有些不安起來,他一把也顧不得去聽那個斥候接下來的話,徑直朝著軍陣外走去。


    “怎麽回事?”


    居福耳看著對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騎到自己臉上來了的庫塞特軍隊,眉頭緊皺。


    “是,是陛下……”被詢問到的軍官支支吾吾的回答,居福耳疑惑的看過去,庫塞特軍隊前方,一個方陣的騎兵正圍繞著一個臨時搭建的木製移動台。


    而在那座高台之上,赤裸著上身的盧孔戴著一頂木製荊棘王冠,被死死捆紮在一根木樁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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