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許久,報喜的隊伍都沒來他們的客棧,客棧中的氣氛躁動難安。


    報喜隊伍沒來客棧,那肯定是倒別處去了。


    時間拖得越久,名額越少,自己中舉的可能就越低。


    馮旦的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那酒喝在嘴裏如白開水一般,根本嚐不出味。


    當外麵再次傳來敲鑼打鼓時,馮旦瞬間坐直身子,扭頭看向門外。


    此次外麵的陣仗極大,舞獅一馬當先開道,緊隨其後是兩個腰鼓手,再往後便是喧囂鑼鼓。


    “好大的陣仗!”


    客棧不知誰開口道。


    之前報喜多是兩個鑼鼓跟著個報喜人,而這次的隊伍排出去老遠,粗略一數就有八人之多。


    這隻有解元才能當得起。


    客棧眾人目光火熱。


    “馮兄,這隊伍必是朝著你來的!”


    馮旦同桌一人驚呼。


    所有人將目光落到馮旦身上。


    大家雖然都期望是自己,可想也明白自己的才能有限,絕對不可能越過馮旦。


    如果解元不是馮旦,那馮旦就落榜了。


    大才子馮旦落榜?根本不可能。


    沈知行不滿道:“誰說一定是馮旦?”


    馮旦同桌友人反唇相譏:“難不成還能是靠著老師的名頭奪得小三元的沈少爺?”


    馮旦同桌之人轟然大笑。


    馮旦臉頰憋得通紅,一雙眼死死盯著那報喜的隊伍。


    待到隊伍在客棧門口停下時,馮旦呼吸驟停,內心叫囂:解元!我是解元!


    他遏製顫抖的手,極力維持風度地站起身,等著報喜之人開口。


    “恭賀建康府淮安縣沈逾白沈老爺,喜中開元四年安陽鄉試第一名!”


    馮旦笑容僵在臉上,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友人急切問報喜人:“你們是不是報錯名字了?”


    報喜人麵露不愉:“你這話真有意思,我一個報喜的還能把名字記錯?榜上寫得清清楚楚,建康府淮安縣沈家灣沈逾白沈老爺,祖上三代的事跡我都記得,報給你能得銀子嗎?”


    榜上除了寫籍貫名字外,連祖上三代都要寫明,以防同名同姓弄錯。


    報喜的人為了省事,通常隻報籍貫名字。


    友人如吞了蚊蠅般難受。


    馮旦更是滿臉菜色,頹然坐在凳子上。


    他落榜了。


    而他瞧不上的沈逾白中了解元。


    客棧眾人驚駭的目光落在沈逾白的身上。


    解元啊!


    這位小三元往後就是連中四元了!


    而他們竟還懷疑此人的才學,懷疑他是靠著老師才能走到今日。


    鄉試可不是一個小小的知能左右的。


    而當事人沈逾白卻坐著未動。


    連沈澤要起身都給他用眼神製止。


    報喜人以為沈逾白是高興傻了,又高呼:“恭賀建康府淮安縣沈逾白沈老爺,喜中開元四年安陽鄉試第一名!”


    聲音響徹整個客棧大堂,震得眾考生心顫。


    沈逾白終於緩緩起身,踱步到報喜人麵前,拱手後,將一錠銀子遞到報喜人手裏:“多謝大哥,勞煩大哥跑這一趟。”


    報喜人趕忙將銀子往袖子裏一塞,一揖到底:“哪裏當得住解元老爺的謝,都是小的們該做的,小的謝沈老爺賞!”


    待報喜的隊伍離去,沈逾白姿態從容地踱回桌前坐下,嘴角卻勾起淡淡的笑。


    沈澤等人終於抑製不住歡欣鼓舞。


    事後沈澤問沈逾白,為何不讓他去給商銀,沈逾白卻道:“我怕那些考生聽不見,讓報喜人多報一遍。”


    沈澤便是從鄉試開始知道沈逾白不像他想象的那般純良。


    ……


    此次同行三人皆中了舉,羅大舅更是完成多年夙願,興奮之餘,便要點一桌好菜慶賀。


    客棧掌櫃親自去廚房盯著,將廚子的最好廚藝都逼出來了。


    住在他客棧的客人中了解元,從今往後,他的客棧就會成香餑餑,而沈解元住的房間會被炒成天價,他如何能不高興。


    吃飽喝好,待沈逾白回到自己房間時,天色已經漸暗。


    拿出紙筆,細細磨墨,隻寫了兩個字:“解元。”


    蘇錦看到字條那一刻,抱著布偶熊從椅子上跳起來。


    沈逾白中了解元啊!


    付出沒有白費!


    從鄉試開始,蘇錦就一直擔心沈逾白的身體。


    鄉試結束後,沈逾白就病倒了,她急得團團轉,去市區買了許多補品,每天變著花樣給沈逾白補。


    連著半個月她都提心吊膽,等沈逾白終於好起來,她讓沈逾白拍了張照片過來。


    在看到沈逾白消瘦的模樣,蘇錦心疼得不行。


    她養了一年多才養起來的肉,這麽一場考試全給瘦沒了。


    還好這次中了,不用再受二茬罪。


    蘇錦又坐回椅子上:“恭喜你連中四元!”


    沈逾白:“多虧蘇姑娘為我籌謀,否則此次我定無法堅持。”


    蘇錦胸口仿佛被什麽東西塞滿了,讓她笑得眉眼彎彎:“我那些都是輔助,你是靠真才實學考中的。”


    要不是沈逾白身子弱,根本不怕鄉試。


    想到這兒,蘇錦又湧出一番雄心壯誌:“最近我要好好投喂你,盡快把損失的肉給你養回來。”


    沈逾白目光柔和。


    提筆,回複:“好。”


    蘇錦心裏高興,拉著他一直聊到深夜,不知何時她因太困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沈逾白等了許久沒回信後,輕輕摩挲著卷軸,輕聲道:“好夢。”


    翌日,此次鄉試中了的舉子需參加鹿鳴宴,內外簾官均需出席。


    舉子們統一換成青色舉人衫、簪花,與座師們一同拜了文廟後,各自落座。


    樂師奏響《鹿鳴》之曲,朗誦《鹿鳴》之歌,氣氛十分融洽。


    待歌曲唱畢,就該新科舉子向考官們敬酒謝恩。


    此次新科舉子一百人,各個敬酒是不成的,便由著解元領著,以此向主考官、副考官、房考官等敬酒。


    主考官何侍郎笑著頷首,接過酒一飲而盡,對沈逾白的文章多加讚賞,末了叮囑:“你年紀輕輕就連中四元,是你之幸,也極有可能對你有妨礙,你萬萬沉下心,好生磨煉,過幾年參加春闈也不遲。”


    何侍郎對沈逾白起了愛才之心,得知他如此年輕,心底就生出些後悔來。


    少年成名並不總是好事,該壓一壓,好好磨一磨性子,將來才能走得更遠。


    “學生謹聽座師教誨。”


    沈逾白嘴上應著,心中卻想自己怕是要讓座師失望了,明年他就要參加春闈。


    何侍郎哪裏知道他心中所想,見他如此恭順,全然沒有年輕人的傲氣,對沈逾白越發讚賞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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