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啟卻氣笑了:“你既有這麽多,上回竟隻送我那麽點?”


    沈逾白笑道:“老師與座師定然是不同的。”


    崔明啟心底竟隱隱有些得意起來。


    到底要維持先生的威嚴,便想佯裝一番不辨喜怒,誰知崔夫人已是感動至極:“好孩子,虧了你一番心意,師母也不與你推辭,這些燕盞我便收了。”


    崔明啟就裝不下去了,卻眯了眼睛盯著沈逾白。


    這小子比拜師那天還殷勤,保準憋著事兒。


    等崔夫人與沈逾白聊了幾句後,就對崔夫人道:“你去看看毛琉璃,若可以,就給娘那屋子安上吧。”


    崔夫人便知是打發她走,不再多留,出去時還將門給關上。


    崔明啟撩起袍子,大刀闊斧往椅子上一坐,就道:“說吧,想讓為師幫你辦什麽事。”


    沈逾白便笑著行了一禮:“到底瞞不過老師,學生確有難事。”


    崔明啟抬了下巴,示意他繼續。


    “陳序等人陷害學生作弊不成,被曹同知關進牢裏,若陳和同陳縣令得知,學生怕是又要給老師豎敵了。”


    沈逾白越發恭敬。


    崔明啟看著他那謙恭彎下去的腰,便想朝他後腦勺拍一巴掌。


    這小子才拜師沒幾天,師徒關係還沒熱絡起來,就已經使喚上他這個老師了。


    使喚便使喚,竟還拐彎抹角地提竹溪縣縣令陳和同。


    若不是他知道陳和同今年是考核期,還要仔細琢磨這小子話裏的意思。


    崔明啟捏著眉心笑罵:“你這小子分明是來討債的!”


    沈逾白乖巧道:“學生所能依仗的隻有老師。”


    崔明啟一怔,起身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既已拜入我名下,我自要為你掃清障礙,陳和同這官莫想升上去了。”


    沈逾白垂眸,深深作揖:“學生拜謝老師。”


    見他如此恭敬,崔明啟又有些好笑。


    小小年紀,心思怎的就這般重。


    想到沈逾白小小年紀所經曆的種種,一路走來實在不易。


    既收了他當徒弟,便要護他周全。


    如今弟子在外受了欺負,他這個師父又怎麽能不為他出頭。


    此時陳和同應該已經去京城述職,若不快辦,到時官職下來便來不及了……


    朝廷官員每逢三年便要考核,若政績突出,又恰好有合適的空缺,便能升遷。


    若政績平平,或留原職,或平調他處。


    隻是有人的地方便有人情,或關係鋪路,或銀錢撲路,有依仗之人升遷極快,而無依仗之人,即便有政績,也極有可能被人頂替,始終得不到重用。


    於是考核期的各種運作對官員來說便極為重要。


    陳和同為了此次能升遷,將所有家底都帶上,還把陳家掏空,滿載來了京城述職。


    有鴻臚寺少卿這個老師,他原本早就該升上來了。


    奈何之前在倉鼓縣任縣令時出過事,在老師的疏通下,他平調到竹溪縣當縣令,這一當就是六年。


    他本就是三十多歲才中庶進士,又這般蹉跎了十幾年,已四十多,若此次再升不上去,這輩子便也隻能在縣令位子上混著了。


    如今升遷幾乎是板上釘釘,他心情大好,這兩日便在客棧等著,偶爾看到一同來述職卻滿臉愁容的同僚,心中不禁有些得意。


    還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呐。


    到五月二十三這日,吏部的委任書發到陳和同手裏。


    陳和同懵了:“停職察看?不是升遷?”


    傳話官見多了地方官員這種神態,心中頗為鄙夷,語氣便也不好:“你問我?我問誰去!行了,回家等著吧。”


    若是升遷,他還能得賞錢。


    給這種罷免的傳消息白跑一趟,晦氣。


    陳和同等傳話官一走就跑老師家去等著。


    待鴻臚寺少卿盧經綸回家,便指著陳和同怒罵:“你糊塗啊!怎的在這等關鍵讓家中子侄鬧事?!”


    陳和同連忙追問。


    這一問才知道陳序等三個侄兒還在建康府的大牢裏蹲著。


    “原本你要去綏陽州任知州,此事被吏部查明後,任職取消,如今竹溪縣也有了新的縣令走馬上任,你回去等著吧。”


    說是回去等著,實際就是沒了官職。


    每三年就有一批新進士等著派官,朝廷怕是就此將他遺忘了。


    陳和同慌忙懇求盧經綸:“老師您幫我再疏通疏通,我還有錢!”


    “晚了!”盧經綸怒其不爭:“好好的前途你卻保不住,讓我能如何?”


    他已沒了力氣再為這個弟子奔走,讓下人將其送走。


    陳和同回去後就大病一場,待他起程回淮安縣時已是六月。


    而院試即將開始。


    沈逾白住在崔家這些日子過得極充實。


    每日早上與崔明啟請安後,從其手中拿到三題,待中午崔明啟回來後,便要看文章點評,並作一些修改。


    下午要練騎射。


    崔明啟上過戰場,對身子康健極為看重。


    在他看來,沈逾白如此虛弱,熬過院試太難,需得把身子練起來才好。


    為此,他特意將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周啟留給沈逾白。


    夜間便要練琴棋書畫。


    大越朝科舉並不考君子六藝,寒門子弟多是不學的。


    可一旦踏足官場,總有交際,介時眾人齊聚,你若不會這些,便無法融入其中,也讓人輕視。


    在此之後便是與崔明啟論政。


    崔夫人見他沒一點空閑,日日燕窩熬著,又讓廚房做了許多吃食給他補。


    如此一來,沈逾白身子竟有好轉。


    隻是這樣一來,就隻有夜間能和蘇錦聊一會兒。


    最近蘇錦也忙著修複卷軸,也沒什麽時間,有時兩人聊著聊著便有一人睡著。


    不過這般忙碌也是有成果的,蘇錦將卷軸能用藥水清理的部分已經全部清理完成。


    “可惜隻多修複了一座怪山,我們還未完全掌握作畫之人的繪畫習慣,不敢貿然大修複,如今又陷入僵局了。”


    蘇錦高興之餘又有些遺憾。


    沈逾白安慰道:“你們隻用了不到一年,就掌握如此多的線索,已非常了不起。”


    蘇錦還是覺得不夠快。


    有資料、有人手,第一筆5000萬科研資金剛剛到位,研究條件這麽好,她應該更快拿出成果。


    不過也不是沒辦法。


    “等你考完院試,我就教你用手機,到時候你把四周拍成視頻給我看。”


    蘇錦早就想好了,隻是沈逾白太忙了,一直沒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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