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紀清越說要搬去縣裏,李二郎真的慌了。


    雖然紀清越告訴他會去京城,但從未提過要撇下他一個人先離開。


    紀清越有些頭疼,他從未沒想過李二郎的反應會這麽大,隱隱有要阻止他的意思。


    這下,他沉下臉,有些生氣了。


    他們隔著一層畫談話,李二郎看不到紀清越的臉色,但第一次聽到紀清越用這麽嚴肅語氣與他說話,隻聽紀清越直接罵道:“為何不能離開你們?你弄清楚,我是一個人,不是你們誰的什麽東西。難道一開始就是我信錯了?還是你變了?其實你跟那些想滿足自己私心而利用我的人沒什麽兩樣?”


    李二郎被罵得一時間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能連聲否認:“沒有,我沒有……!”


    “那你是什麽意思?”


    李二郎一下子語塞了,他的想法變了又變,覺得紀清越剛才說得對,但似乎又不全對。


    但他還是固執地不想讓紀清越離開:“辦好戶籍便回來住不好嗎?”


    紀清越氣笑了,他沒想到臨來會在李二郎身上拌上一腳,李二郎竟然是第一個阻止他的人?


    其實回來住也可以,他並不是一走了之,畢竟棉花還要在村子裏種。去縣裏對他來說更方便,能隱藏他來曆不明的身份,便於做其他事情。


    沒想到剛提出搬去縣裏的想法,就遭到李二郎的拒絕!


    之後的計劃還沒等紀清越繼續說,就被李二郎突如其來的倔脾氣給氣到了。


    自從來到這兒,他還沒生過誰的氣,可不代表他沒脾氣,現在被李二郎這麽一阻攔,他就不想順著李二郎的意思了。


    紀清越忽然醒悟,意識到人心會變,即使那個人是待他一直很好的李二郎,人心隔著肚皮,不得不提防起來。


    見紀清越久久沒有回應他,李二郎有些慌:“越郎?你覺得如何?之前你不是說過想在村子裏種白疊子嗎?等咱們辦好戶籍後,你便裝作胡商,胡商攜帶白疊子的種子也不會遭人懷疑,到時再與張管事的兩個夥計那樣,住在這裏。”


    紀清越冷冷丟下一句“不怎麽樣”就回去燒磚耕地了,不再理會李二郎。


    現在他已經不必依靠李家每日送的飯食才能填飽肚子,反倒是他們來送飯或邀請他出來一起吃飯時,他都會帶上許多蔬菜與李家人交換。


    兩人的冷戰莫名其妙,看不見緩和的機會。


    幾天下來,李阿爹與李長吉漸漸適應了書房的畫裏住著一個外人,但同時,包括他倆的李家人也意識到,李二郎似乎與紀清越兩人之間鬧矛盾了。


    隻要是李二郎過去送飯,紀清越一概不理會,但要是換了其他人,紀清越便很快回應。飯桌上也是,大家聊得很是暢快,唯獨李二郎不敢插話,呆呆地坐著扒飯。


    李四郎看著坐在他兩邊的兄長,滿眼真誠,訥訥地抱著碗問:“紀阿兄你與我二兄吵架了嗎?”


    咳咳咳……


    其他人早就發現了但一直沒敢問,他們一邊在嘴裏嗔怪李四郎亂說話,一邊在心裏誇讚李四郎問得好。


    紀清越很坦然地點點頭:“是啊,我們吵架了。”


    “咳咳咳……”同坐一張長凳的李二郎嗆了一口飯。


    李四郎坐在紀清越身邊,繼續發懵看著兩人:“為什麽呀?”


    紀清越摸摸小孩的臉蛋,小孩的臉一如既往的柔軟:“你問他,看他怎麽說?”


    下一秒,大家同時看向李二郎。


    桌上的人都盯著李二郎,紀清越毫無負擔地繼續吃飯,一點眼神都沒分給他。


    李二郎剛把氣息順勻了,轉頭回來就對上家裏人的這麽多雙眼睛,但最關鍵的人一直沒看他,他又委屈上了,扁著嘴:“我隻是不想越郎離開咱們家。”


    這說話語氣,幸虧紀清越嘴巴裏沒有嚼東西,否則得噴出來不可。


    這時還沒有茶裏茶氣這種說法吧,李二郎在哪裏學的這種語氣。


    李四郎一聽,放下碗抱緊紀清越:“紀阿兄別走。”


    李阿爹在紀清越臉色大變之前趕緊嗬斥住李四郎:“四郎,飯桌上如何這般不講規矩,放開手。”


    李四郎扁扁嘴,不敢不聽話,他乖乖鬆開手,委委屈屈地哀求:“紀阿兄,別走好不好。”


    紀清越似笑非笑地看向李二郎,看得李二郎心裏一毛,隨後低頭摸摸小孩的腦袋:“不好哦,若是你與你二兄那樣不聽話……”


    識時務者為俊傑,二兄,對不住了!


    李四郎立刻倒向紀清越的陣營:“我聽話的,紀阿兄別不理我!!”


    這一頓飯下來,大家都明白兩人的矛盾所在,估計是李二郎又犯倔了。


    等紀清越吃飽飯回到畫裏,李阿爹關上正屋大門,轉頭便讓李二郎跪在地上。


    平時都會上前勸解的幾個長輩這次都沒有站出來,李長吉與徐晴抱著兒子站在一旁,其他人或坐或站,也沒有說什麽。


    李阿爹看著李二郎,語重心長:“長祥,雖然我不明白你們之間在謀劃著什麽,但你要明白,他身份特殊,又身懷絕技,注定與咱們不一樣。還是說你起了歹心,想要將畫卷據為己有?”


    李二郎反駁:“阿爹,我沒有……!”他辯駁的語氣漸漸弱下去,心裏覺得阿爹說的似乎又有那麽一點對……


    李阿爹被兒子的這樣反應氣到了,他捏了捏拳頭:“二郎,阿爹才與他相識幾日,便知曉他是個桀驁不馴的人,同時也懂得知恩圖報,你與他相處的時間最久,這些你又如何不知?”


    李阿爹歎了一口氣:“萬一將來事情遭到揭露,你與我,整個李家必定護不住他,你明白嗎?!他要離開,便是為自己尋一份生機,也謀一條出路!”


    李二郎固執地低著頭:“為何他不能拿了戶籍留在咱們家?”


    “你住口吧!”李阿娘聽不下去,火氣噌噌噌地往外冒,她起身指著李二郎罵道:“不說他是一個外人,就是一家裏的兄弟姊妹,都沒有一直留在家中的道理。他是可以留一時,難道你想將他困在咱們家一世?”


    見李二郎一直低著頭,李阿娘以為他是舍不得相處了這麽久的好友,她心疼地語氣一緩:“這世上隻有夫妻能一直不離不棄,若你想尋一個一直陪伴與你身邊的人,阿娘為你……”


    “不必了阿娘。”李二郎抬起頭打斷阿娘的話,眉頭緊鎖,似乎還有些執著。


    李阿爹大手一揮,他的耐心已經告罄:“他是一個人,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能因他住在畫裏就將他看做一個物件,可以任由你處置!好了,我這就去問問他想何時動身,到時我親自替他去辦戶籍。”說著李阿爹就留著李二郎繼續跪在地上,自己去書房找紀清越。


    對於李阿爹的到來,並提出為他辦戶籍的想法,紀清越有一些意外,不過很快就答應了。


    他跟李阿爹商量了一會兒,定下一個時間。


    辦戶籍不是跑一次就能解決的,前前後後可能要花上一兩個月。


    李阿爹離開正屋後,李二郎還跪在地上,李阿娘看他還跪得這麽老實,趕緊讓他起來。“在想什麽呢,你阿爹都走了,還跪著做什麽!”


    此時李二郎的腦子有些淩亂,方才阿娘提到隻有夫妻才能一生不離不棄時,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來的竟然是紀清越!!


    他哆哆嗦嗦地起身,對上大兄清澈的目光時,立刻踉蹌地奪門而出,跑回自己的房間裏。


    “他這是怎麽了……?”


    沒人知道情竇初開的李二郎此時有多驚慌失措,腦海中思緒翻湧,一個想法反駁另一個想法,在腦子裏吵來吵去。


    於是他更加不敢麵對紀清越了。


    對於他的異樣,大家隻當他舍不得紀清越。


    一直過了好幾天,兩人的相處模式還是沒有回到之前。不僅是紀清越明白了,李家的其他人也看清了,這次不是紀清越不想理會李二郎,而是李二郎在躲著紀清越。


    清晨紀清越出來送菜,李二郎剛看到他,就立刻轉過身去忙別的事,不一會兒就扛著農具去田裏了,看都不看他一眼。


    紀清越站在書房門口有些不知所以,他看向同在院子裏幹活的李錦娘,眼裏的意思是在問“你哥怎麽了?”


    李錦娘聳了聳肩膀,意思是她也不清楚,自從那天被阿爹訓斥之後,就一直是這副模樣了。


    兩人變成這種狀況,李家人不明就裏,不好相勸,而紀清越覺得是小孩的青春期,逆反心理上來了,自尊心在作祟。


    青春期的小孩的心思真難猜。


    紀清越雖然心裏感覺有些不得勁,但他也不是熱臉貼冷屁股的人。


    給台階還不下!


    五月底,距離李阿爹與紀清越去縣裏找人辦戶籍已經過去十天。第一次去辦戶籍時,兩人被告知縣丞與縣令大人去附近村子巡視農田了,要十天後才能回來,沒人蓋章審核,申請不了戶籍。


    所以,在第十一天,李阿爹與紀清越又去一趟縣裏。


    直到第二天傍晚,他們才從縣裏回到家,李阿爹背著竹筒,一回到家就把竹筒交給李長吉,讓他掛回書房。


    李阿娘挪開位置給丈夫坐:“可辦好了?”


    他坐上炕,點點頭,又搖搖頭,喘了一口大氣:“上戶籍有錢還不行,還要有地有房,我與越郎在縣裏看中巷子裏的一間鋪子房,戶主急著賣出去,出價五十八兩,可要買房就要戶籍,要上戶籍就要有房契,否則與人為奴,主家過來擔保上戶籍!”


    不說紀清越要崩潰了,就連李阿爹都無語了,這不就是因為要辦戶籍才來買房的嘛!


    一家人等著李阿爹往下說後續,他緩了一口氣:“這還是給的錢不夠,我讓越郎又給官府的人使了些銀子,果然得了張臨時戶籍,如今上房契還要等些日子,拿了房契去官府上正式戶籍,還要跑兩趟。”


    紀清越覺得有些對不住李阿爹,今天一天都是李阿爹在奔走,他自己隻是在買房和辦臨時戶籍的時候出來露臉掏錢。


    話說現在他能在外邊待的時間越來越長了,已經突破三個時辰六個小時的大關,在朝著四個時辰去!


    可喜可賀!


    說完紀清越的事,李阿爹又說起今天在縣裏聽到的許多消息:“聽說石梁村附近的一窩山匪與邪\/教勾結,擁立一個雜戲師做山大王。此人有一銅球,銅球可在空中肆意翻飛,那雜戲師還可用銅球算出凶吉,聽說他便是靠著這一神跡,籠絡了附近好幾個山寨的山匪,成立了一個什麽神球教。”


    李二郎一聽就立刻反駁:“這不可能,越郎說過……呃,總之,銅球不可能自己能飛動,底下定然有什麽小伎倆!!”


    李四郎也是重重地點點頭:“若是銅球能飛,那我也能飛!!”


    李阿娘不管這些,她擔心的是那些山匪聯合起來,是不是要鬧大。


    這並不是無的放矢,既然他們已經聯合起來,肯定要有大動作。他們附近就有幾個山寨,不過規模不大,都是失去土地的普通農戶沒有後路了,帶著一家老小跑上山的,他們在山裏開荒采摘,本身並沒有什麽攻擊性,村裏人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上次那群劫殺書院的山匪出自另一處大山寨,他們已經有自己的規模和生產流程,一大群人在山上開荒種地,遇到過往的商隊就幹一票,還有他們上次用小孩做人質,換到不少糧食,待在山裏一時半會還餓不死。


    不知這個“神球教”在哪個山寨?是不是就是劫殺書院的那夥人?


    “雖然二郎上次在書院裏已經將山匪屠了個幹淨,但保不齊麻三之前就在寨子裏說過二郎的壞話……”李阿娘著急地拉著丈夫的手,擔憂地看著李二郎。


    李二郎知道阿娘的意思,上次的山匪已經明目張膽地針對他們家,隻因為他們抓住了來偷盜糧食的三個賊匪,如今加上他帶頭殺了劫持孩子的十幾個山匪,山裏的山匪一定會將仇恨轉移到他與石梁村上,石梁村還好,是個泛稱,但他確實準確的一個人,一個真實的姓名。


    山匪很有可能會將那些稀奇古怪的恩怨全都算在他頭上。


    但是李二郎一點的不慌,他看著阿爹和大兄,隻見他們眼中一片鎮靜。


    他們三人心領神會,笑了笑:“來一個便殺一個,來兩個便殺一雙!”


    李阿翁也動了動手腕:“上次我未得動手,如今也要試試,看看我這寶刀老未老!!”


    李阿爹找了村正提這事,村正早就收到消息,已經在計劃嚴肅對待,隨後他將山匪聯合的消息告訴村民,組織大家有秩序地防護起來,提醒村民平時下地也要別著刀,夜裏一戶一人,巡視整個村子。


    可沒等山匪傳來動靜,異象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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