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碧的劍指玄奧而霸道,在雲霄尚未來得及反應之際,便直接將她坐下以真氣蘊養二十年之久的青石擊成粉碎。


    “看來是我小瞧了天下人。”雲霄從驚愣中恢複過來,眉間緊蹙,一抹凝重清晰可見。


    青石上烙印著雲霄二十年來悟道留下來的道痕,卻被蕭碧一指劍氣崩碎。管中窺豹,縱使修為高至金仙,也有在頃刻間被抹殺的可能,


    “莫要妄自菲薄,你的道行足以應付一些大羅境界的修士了。”蕭碧瞧見雲霄眉梢上的那份凝重,不由出聲安慰道。心中卻嘀咕起自己剛才的舉動會不會打擊到這妮子的心境。


    “有時間不妨前往九幽輪回地去看看,或許那裏的環境能夠讓你的修為更上一層樓。”蕭碧笑了笑,伸手輕撫著雲霄的絲發,動作輕柔,恬靜地臉上浮現出一絲儒雅,一抹溫柔。


    當年與後土交易的場景仍曆曆在目,自己以幫助伏羲坐上人族共主寶座的條件從後土手中換取了一個在輪回骨界曆練的名額。骨界中不乏有修為高至大羅金仙的怪物,更何況在血海與輪回交匯處還有著自己的惡屍鎮守,足以保證無論是後土還是冥河都不會輕易對她使絆子。


    蕭碧靜靜地看著眼前冷豔日盛一日的雲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微微抬起頭來,目光看向虛空深處,看向那三十三重天外天,“去吧,勿要埋沒了吞天之名。”


    雲霄愣愣的任由著布衣少年撫順著自己的秀發,目光對上那少年滄桑的眼眸,她突然感覺,這世界,風都靜止了。


    “大膽狂徒!放開吾師!”


    一道白芒如烈日當空,從天墜落,直指蕭碧天靈蓋。枝葉狂卷,飛沙走石,鋒利的劍氣仿佛割裂了虛空,突閃而至。


    安登庭院千丈外,一名白衣男子正如電奔來,渾身殺意四射,眸冒寒星地冷視著布衣少年,臉上流露著殘忍的笑意,在劍氣飛射之下,他的腦海中已然浮現出布衣少年喋血當場的畫麵。


    然而,那布衣少年仿佛絲毫沒有察覺般,三千青絲在他的指尖劃落。在劍芒直指眉間的那一刻,他突然伸出兩根手指,拇指與中指並攏,“鏗鏘”一聲,爆射而下的白芒瞬間凝滯,在白衣男子駭然震驚的眼神下,寸寸碎裂。


    “火候差了些,過於絢爛顯得有些華而不實了。”布衣少年輕聲說道,而當這句話清晰地落在白衣男子的耳際時,卻字字如鋼刀般刮得他遍體淩傷。


    堂堂一代妖皇竟然被這乳臭未幹的小子這般評頭論足?一時間怒氣騰上心間,殺意如淵!


    “你很強。”白衣男子沒有被憤怒衝散理智,自己全力的一擊被布衣少年寫意的一指輕描淡寫般化解了去,更是震碎了自己的白陽劍,豈是“很強”二字能以言表?


    “難道你到這裏就是為了指點我這不成器的徒兒的嗎?”雲霄泠然躲過蕭碧伸出來的鹹豬手,退到一邊,俏臉微寒,隨後向著白衣男子說道,“神農,他便是你掛念的碧霄大叔。”


    “咳咳咳,大叔?我有這麽老嗎?”蕭攤手苦笑,旋即看向一旁神情瞬間石化的神農說道,“嗬嗬,小神農很不錯,剛才沒有控製力道竟將你的法寶震碎,著實過意不去,嗯,這樣吧,改日你師叔我再去尋一件更強的送與你,如何?”


    蕭碧想起了閉關前交給師尊用乾坤鼎重練的那些太古鳳凰族靈寶碎片,如今二十年過去了,想必也該熔煉完畢了吧。


    “蕭碧叔叔?”神農呆愣了半晌,旋即回想起自己的記憶未曾恢複時常常叨念的那個蕭碧叔叔,莫非便是眼前這個布衣少年?


    不知為何,縱使知曉洪荒世界經常有修士的相貌與年齡不相符,但神農的心裏還是覺得有那麽一絲別扭,但師尊發話了,也隻好行禮,“多謝蕭碧師叔。”


    “無須客氣,這就算師叔送與你的見麵禮吧,等過段時日師叔回金鼇島替你取來!”


    蕭碧看著已是人族身份的太一,暗暗鬆了一口氣,剛才丹田識海深處的混沌鍾竟然本能地微微一顫,若不是自己前些時日將混沌鍾淬練到了第二階段,恐怕還真要讓對麵的神農察覺出什麽。


    “哈哈哈,蕭碧師叔好修為,不愧被師傅稱為本教師祖座下第一高手!”神農虎目一亮,隨後跟隨師傅一起招呼蕭碧進入家中大堂。


    雖然自己上一世乃是威震三界的東皇太一,但神農依舊不敢小覷自己這個便宜師叔,如今的神農修為低微,然而眼界卻依舊如前世一般,獨到而老辣,僅僅那一指便雜糅了生死、星辰、劍道這洪荒三則,無不彰顯著蕭碧道行的恐怖,廣博,高深。


    一番寒暄閑聊之後,神農既沒有因為自己前世是上古天庭東皇而對蕭碧生出怠慢之心,也未因蕭碧是自己的師叔,同時又是本教弟子第一人而有一絲一毫的進退失據。


    他應付有道,不卑不亢,一代族長風度展現得淋漓盡致,甚至蕭碧隱隱感覺出一種隻有在自己的大舅哥伏羲身上才能體會到的玄妙風度,心下不由暗讚:“不愧是將來的華夏始祖,現在就已有這等風範,將來繼承人皇大位成為真正的炎帝時那還了得!”


    神農看向蕭碧問道,“蕭碧師叔久久未曾駕臨烈山,今日前來,想來是定有要事吧”


    蕭碧見眼前的神農如此圓滑老到,心機深沉,無意間流露出一股梟雄的精明風範,心底不由一頓:“莫非他已然恢複記憶了?”但此刻麵上卻波瀾不驚,聲音平和而出。“也無他事,不過是恰好路過此地,見烈山部落人口繁多,便不由好奇,不知是何人將原先簡陋凋敝的部落治理的如此興盛。一番打聽之下,卻不曾想竟然是你,沒想到當年安登懷中的稚子今日竟能有如此成就!”


    “蕭師叔謬讚,若不是有師尊二十年來悉心教導,弟子又豈能有今日之成就?”


    神農接著謙遜一笑,看向微閉著雙眸的雲霄流露出真摯的感激之情,不管是不是道祖的意誌所為,雲霄二十年來的傾心相授足以讓神農感激涕零。


    “聽師尊言起蕭碧師叔曾是蕭族中人?”神農此時又轉頭看向蕭碧,而蕭碧聽了神農這別有意味的問話後,嘴角不由勾起一絲玩味,於是順著話鋒偏轉,“聽聞你將烈山部落中的巫族都趕出了部落百裏開外,更是廢除了巫祭製度?”


    “若是弟子的作為有任何不對之處,還請師叔指出來,弟子定當改正。”


    神農臉上劃過稍縱即逝地冷然,唯恐蕭碧揪著這事不放,更怕蕭碧的態度偏向巫族,在師門中與自己為難,便忙急辯解道:“承蒙師尊看得起弟子,度入本教,想我堂堂截教,乃仙道之正宗,又豈能與巫族之人沆瀣一氣?”


    蕭碧右手撫摸著桌上盛著開水的陶瓶,心中不僅了然於神農對巫族那種千萬年的怨恨,更是對他欲借助截教的聲威教義打壓化解巫族在人族中影響力的企圖洞若觀火。


    但蕭碧也在瞬間拿定了主意不去拆穿,雖說東皇太一與自己的因果早已了結,但既然他是雲霄的徒弟,而自己內心深處其實對巫族的動作也甚是不以為然,那默認神農的那一係列動作對自己而言又何樂而不為呢?


    蕭碧微微一笑,回到了之前的話題,道出了神農此刻的想法,“你是想得到蕭族的認可?”


    “然也!”,隻見神農侃侃而談,“現今人族三分,我烈山部落自吾登基以來夙興夜寐,宵衣旰食,如今已經取代陳部落成為南瞻部洲人族的一極,風兗部落乃是當今共主治下,更得洪荒巫族輔佐,也同樣是強大的一極,而真正的決定性力量便是汶山蕭族,若是蕭族肯與我烈山結盟,勢必能壓過風兗部落一頭,到那時…”


    “莫要再說了!”不待神農說完,蕭碧便打斷了神農的話。


    蕭碧明白神農的意圖,然而以人族現在的格局,不說自己那大舅哥伏羲正如日中天,離成道之日還有段距離,況且以神農現在的潛力而言,結盟所造成的聲威倒真的不如憑借農業功德深入人心的敬服愛戴來的持久,因此言道,“神農,你真的不用如此著急的,屬於你的時代遲早都會來到,正所謂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啊!”


    “況且以如今神烈山部落的聲勢,方圓萬裏之內各部落早已發自內心地臣服,隨著種植五穀的習俗不斷遠播,臣服於你的部眾隻會越來越多,你真的沒必要走這所謂的捷徑。何況這捷徑,從長遠來看有時卻未必是捷徑!”


    神農見蕭碧推脫拒絕,雖然所說頗有道理,但心下仍然生出些許不悅,但畢竟蕭碧那輩分放在那裏,神農也不好表露出來,隻顧摩挲著手中陶罐自顧自飲起了水酒。


    “且待我在你族中走上一走,看上一看,再說吧。”蕭碧輕輕一歎,妖皇就是妖皇,一代上古至尊人物縱使轉世輪回落魄低迷,但是骨子裏的孤傲霸蠻卻依舊如故。


    神農不明所以,但剛才蕭碧模棱兩可的話語卻似乎又給了他一分希望,於是便起身領著蕭碧走出家中院落,朝著部落中行去,而雲霄在兩人走後緩緩地睜雙眸,自顧自地修煉了起來。


    “昔日伏羲天縱奇才,天生龍虎帝皇像,他帶領著風兗勇士縱橫南瞻西方數十萬裏?”


    “伏羲演八卦,神圖定乾坤,一舉抵禦妖師宮的來襲,護人族安危數十年,贏得周邊數萬部落愛戴,方才得到陳部落與汶山蕭族的認可。”


    一路走來,蕭碧隻是在單純地訴說著往事,娓娓道來,而旁邊的神農的神情卻變得漸漸的精彩起來。


    羲皇?伏羲?昔日自己麾下的那個妖聖伏羲?那個與巫族同流合汙的叛徒?


    神農心中不由憤懣,但是他也總算聽明白了蕭碧的話外之意,伏羲以威信成就人族共主,而自己乃昔日至尊,豈能讓他比了下去?


    “咦,他們這是在幹嘛?”


    蕭碧突然問到,神農不由抬頭看去,隻見原來卻是兩名族人正在交換物品。


    “無風老人腿上有傷不能耕種,但喜用石刀在器具上雕刻些圖案,樣式頗為好看,有很多族人都很喜歡他的手藝,因此用這些粗糧肉食換取無風老人手下的工藝品。”


    蕭碧微微一笑,這不是最原始的物物交換嗎?故此下意識地說道,“嗬嗬,如此倒是有趣,不過讓一個腿腳不方便的老人家提著木雕來交換卻著實麻煩費勁,倒不如先換成些兩人都能接受的稀罕輕便之物再行交換為好。”


    神農聞言先是一愣,旋即眸光一亮,“妙,妙,妙,妙不可言!師叔倒是幫了弟子一大忙啊,若是都能統一換成一種輕便之物,再通過輕便之物交易他物,豈不是省去了族人不少力氣功夫?”


    神農哈哈大笑,旋即又擰眉苦苦思索了起來,“不過這輕便之物到底是什麽為好呢?”


    蕭碧訝然,先前不過一句隨口之言罷了,未曾想到竟然能引起神農的沉思,於是幹脆出言提點到,“本教宗門所處的東海中,有一生物體軟殼堅,肉體消亡後,外殼千百年而不化,且質地較輕,這些在離我汶山部落不遠處的海邊就時常能見到,雖然在沿海十分常見,但若是帶著深入內陸,卻是極為稀罕的物件了”


    “質地輕便,千百年而不化?師叔當真有此物?”神農眼中閃過道道金光。


    “嗬嗬,有,在吾汶山部落往東不遠就能找到這種貝殼,想來以此物作為交易中介必然可行!”蕭碧笑著點頭說道,隨後想了想又補充道,“若是能將家中富足多餘之物拿出來交易成輕便之物,再換取所需之物,如此這般,物供所需,人們的生活也會變得漸漸富足起來。”


    “貝殼?貝類?”神農呢喃了一句,“好名字!”神農雙眼瞬間綻放出驚喜的神采,接著大為認同地點頭說道“師叔所言極是,弟子這就派使者出使汶山,尋找貝殼!”神農當即喚來十名部族勇士讓他們按蕭碧所繪甲骨上的形狀前往東海之濱尋找貝殼。


    蕭碧見神農帶著幾個勇士自行進入議事大殿麵授機宜去了,便自行反回了安登小樓,這時安登已然自外麵歸來,方才得知恩人來了,異常高興,連連告罪自己剛才不在家,怠慢了客人,接著又手忙腳亂地招待了起來。


    隨後的日子裏,蕭碧與雲霄便每日前往不遠處的青雲峰山巔交流悟道心得,尤其是蕭碧自掌控北極中天億萬星辰之力後對上清觀想法的感悟比任何人都要深刻得多,因此雲霄在這一期間對星辰之道的感悟也是突飛猛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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