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城的夜色,還是那麽的靜謐,明月依舊是那麽的皎潔。江逸塵慵懶的靠在城樓之上,想起了遠方的人兒,他低沉的聲音輕輕的訴說著思念。“玨兒,你還好嗎?”


    明月當空,月華灑下,照亮了城門上的石碑,“江寧”二字是那麽的顯眼。江逸塵看著這石碑,不由的笑了,“玨兒,你說的不錯,這江寧城的名字,當真比赤城要好聽。”江逸塵爽朗的笑聲,在空氣中回蕩,夜是如此的安靜,就像孤狼深邃的眼睛,江逸塵響起寧玨那驕橫的聲音,硬是要自己將赤城改成江寧,說是要紀念他們的情感。


    江逸塵含笑搖頭,想起當日,林中初見,她的美麗,是那麽的驚豔,她的蠻橫,卻更顯得嬌俏可愛。想到那一曲仙音傾城,江逸塵眼中流露出無盡的迷離。寧玨,十二仙釵之一,四年前,仙域中那驚鴻一瞥,他早就將她的身影銘記在心。四年後,她出落的更加美麗,也是稍微褪去了少時的青澀。


    “你,你,出來!”這是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曾記得,自己偷看她出浴時景色,饒是江逸塵的定力,也不由得血脈噴張。那一次,被譽為烈焰天都百年一遇的天才的他,被一個女子追的抱頭鼠竄。


    “好啊,居然是你!上次本姑娘還沒找你算賬呢!”這是他們在戰場相遇時的第一句。那一戰,他擒住了她,嬉笑著,說要把她綁回去做壓寨夫人。氣得她一臉通紅。


    “喂!你就這麽這麽服侍本大小姐的嗎?”看著打也不是,罵也不是的她,他內心苦笑,就那麽的,他把她關在了客房裏。“喂喂喂,放我出去。”寧玨打著門,江逸塵為此頭疼不已。隻是命人將這一扇門看好。


    城樓上的江逸塵緩緩轉身,飛身來到當日關著寧玨的房間,輕輕推開房門,往昔的香氣還繚繞在心頭。江逸塵微笑搖頭,思緒不斷的湧上心頭,想起來,那個大小姐的脾氣,竟是那麽的剛烈,他也隻敢關了她三天,他還記得,第一天,送飯的人還被她打的鼻青臉腫。第二日亦是如此。第三日,卻是自己去送的。


    “滾!滾出去!”寧玨打翻江逸塵手中的食盒,撒了一地。看著已經餓了三天的寧玨,江逸塵眉毛也是不由得皺起,可此的寧玨,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江逸塵臉上帶上了戲謔的笑意,吩咐身後的人,重新做好飯菜,送到這裏。說完,他也坐在寧玨的麵前。笑道:“怎麽?還想鬧絕食?我倒想看看,你能強硬到什麽時候。”看到寧玨負氣轉過頭去,江逸塵也不離開,就這麽與寧玨對坐著。“等著吧!等爹爹趕來,一定救我出去,到時候,我絕不放過你!”


    “寧崖嗎?”江逸塵臉上的笑意不減,站起身,上下打量著寧玨,說道:“我真的很怕你爹,怎麽辦呢?要不這樣吧,我呢,就勉為其難,娶了你,在生上幾個小子,這樣,你爹爹就不會殺我了吧。”


    “你!你敢!”寧玨花容失色,連忙倒退,深怕江逸塵真的做出什麽舉動,不過江逸塵似乎隻是說說,也就在這是,侍女又是將飯菜送了進來,看樣子是早已準備好的。


    看著侍女們陸續進來,將一碟碟菜肴擺上桌。寧玨眼中流露出一股委屈,咬牙道:“你混蛋!”


    “混蛋嗎?”江逸塵笑了起來,命侍女們退下,自己坐在桌子前,執箸思考,口中喃喃道:“哪一樣比較好吃呢?”


    “混蛋!”寧玨咬著牙,抱著雙腿,縮在牆角,不敢再看,江逸塵卻是拿起一塊雞腿,湊在鼻子上聞了聞,笑道:“很香的,怎麽,你不來點?”


    “去死!”隨著寧玨的一聲怒喝,牆角的花瓶被她扔了過來,江逸塵抬手接住,讓後對著身後的侍女怒道:“看來你們做的不好,扔了,都扔了喂狗!”


    “你!”寧玨豁然站起玉指微微顫抖,“江逸塵,你不得好死!”說完,一臉委屈的表情,竟是蹲在了牆角,抽泣了起來。


    看到寧玨的哭泣,江逸塵無奈的搖頭,緩緩走到寧玨身前,剛要伸手拍拍寧玨的背,不料……


    “啊!”江逸塵驚叫一聲,不為別的,隻為寧玨突然暴起,一口死死的咬在他的手臂上,小小的銀牙陷入肉裏,痛不可當。江逸塵痛的全身大汗淋漓,不過竟沒有推開寧玨,任由寧玨狠狠咬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江逸塵覺得整個左臂都沒了知覺,寧玨才鬆開了小嘴,看著鮮血已經染紅了江逸塵的手臂,寧玨臉色一紅,低下頭,不再言語。


    “氣消了?”江逸塵緩緩收回被咬傷的手臂,淡淡道:“那麽吃點東西吧,把你餓壞了,我可擔待不起。”說完,回首招來侍女,端起一碗蓮子粥,說道:“餓了三天了,最好還是吃點清淡的。”說完,輕輕挑起一勺蓮子粥吹冷了,遞到寧玨的嘴邊。不過看到寧玨嘴邊的血跡,江逸塵皺了皺眉,放下蓮子粥,用衣袖將她嘴邊的血跡拭去。


    寧玨撅起了嘴,不再哭泣,一臉委屈的看著江逸塵,江逸塵心中一痛,移開目光,一勺又一勺的喂著寧玨,寧玨也沒有拒絕,兩人就在沉默中,一個喂,一個咽。


    緩緩撫摸著自己的右臂,江逸塵嘴角泛起一絲笑意,當日寧玨咬傷的地方,留下了一個淡淡的牙印,以他的本領,本可以將它除去,不過,他還是選擇了留下。想到那一天過後,自己再也沒有禁足寧玨,寧玨也很老實,隻在城內活動,久而久之,大家都習慣了她的存在,每個人都喜歡她的天真無邪,沒有人因為她是風月天都的人而仇視她,相反的,很多長老都是非常喜愛她,漸漸得,烈焰天都下的風月聖女的稱號就在城中散開了。


    更讓人欣喜的,自己與她的關係變得密切了,最後,他們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她最喜歡在夜晚,兩人坐在屋頂,看著月亮,聽著自己將一些光怪陸離的故事,直到聽累了,她就會靠在自己的肩上,進入夢鄉。


    因為怕傷害寧玨,寧崖始終不敢有太大的動作,隻是寧崖自己都不知道,寧玨在這裏不是囚犯,而成了名副其實的公主。所有人疼著她,護著她,怕她受委屈。更有人說,她將會是城主夫人……


    “如果不是發生了那件事,我們恐怕永遠都隻是朋友。”江逸塵的手撫摸過寧玨的床鋪。他的思緒跨到一年前,那一夜,正在修煉的他,突然感到了一絲不安。就在他衝出房門的那一刹那,一道熾熱的白光竟是將自己的城主府劈成了碎片!


    “什麽人!”江逸塵怒喝道,拔劍四望,朗朗月色下,一白衣人禦空而來。“江逸塵,還老夫女兒來!”


    “是你!”江逸塵俊眉挑起,天上的白衣老者,正是易州城主,寧崖!“江逸塵,快將老夫女兒還來,否則,我夷平你赤城!”


    “給你?休想,今日要是將她交給你,明天風月大軍就會將這裏碾成飛灰,我江逸塵可沒那麽傻!”江逸塵長劍指地,烈焰劍氣沿著長劍飛旋起來。


    “當真不還?”寧崖臉色微沉,怒道:“好,那我便殺了你,自己去找!”說完,揮手一劍,斬向了江逸塵。


    江逸塵不過六幻天師,怎能擋住三幻天師的含怒一擊?江逸塵貼地滾出,險而又險的躲過一擊,饒是如此,還是被寧崖的劍氣掃過背部,頓時一口殷紅的鮮血噴湧而出。“來人,刺客!”


    隨著江逸塵的叫聲,頓時七八道劍氣從城中升起,斬向寧崖,饒是寧崖修為高深,也是不得不暫避鋒芒。光華四射,爆破的烈焰之力肆虐在天空,寧崖倉忙後退,眼看七八人衝上了天空,將寧崖合圍。


    “一群跳梁小醜而已!”寧崖目光掃過眼前的幾人,長劍蕩然開,麵對著七八位烈焰天師,他絲毫沒有害怕的意味。“都報上名來吧,老夫不殺無名之輩。”


    “煙重!”為首的一人長劍橫在胸前,冷冷道。


    “九歌!”唯一一位女子甩開長發,手中的赤火長鞭妖嬈的圍繞在她身邊。


    “蒼離。”“江鶴。”“鐵漠。”身後的三人說道,最後的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笑道:“陰陽二老。”


    “好!好!好!”寧崖突然拍手道:“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赤城七傑今日一並到齊了,好,省的老夫一個個去找了!”寧崖有著十足的底氣,三幻天師,在整個仙靈大陸上,都是翹楚,怎會是七個尚不足六幻天師能抗衡的。


    “來吧!”寧崖雙手翻過,風月之力化作旋風,刺激的所有人臉色蒼白。


    “還有我!”就在此刻,江逸塵的聲音傳來,白衣如雪的他淩空飛起,擋在了那七人的身前。麵對著寧崖。


    “結陣!”隨著江逸塵的怒喝聲,七人分站在江逸塵的四周,隨著江逸塵的動作,七人按著一種玄妙的步伐,圍在江逸塵身邊。


    “星宿大陣。”寧崖眉頭皺起,口中喃喃念道,不過片刻之後,一縷不屑的意味湧上了眼眸。“蚍蜉撼樹而已。”寧崖突然雙臂張開,張口呼出一口淡白的真氣,在月色下凝成細長的風月之劍。


    “星宿大陣,不過如此!”寧崖長眉入鬢,五指屈伸,風月之劍宛如柔水在他之劍縈繞。


    “去!”隨著寧崖的一聲厲喝,不起眼的風月之劍從天而降,竟是夾雜著風雷之聲,就連空氣都在這細小的風月之劍的帶動之下發出“呲呲”的聲音。


    “出劍!”江逸塵怒目陡睜,八人一同出劍,八道赤色的劍芒衝天而上,糅合唯一,迎著寧崖的劍氣而去。


    然而結果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風月竟是猶如無人之境,烈焰劍氣剛一觸碰到風月劍氣,片刻間就是煙消雲散。衝天而起的火柱,就那麽的止在寧崖的身前,強烈的罡風吹起了他的長袖,可是絲毫撼動不了他的身形。“給我開!”寧崖厲喝一聲,蒼老的手掌就那麽插入了烈焰之劍中!之後,寧崖竟是將長達丈餘的烈焰劍氣給撕成了兩半!


    強如江逸塵,在三幻這個巔峰強者麵前,居然是那麽不堪一擊!烈焰劍氣支離破碎,變成灑在赤城上的火雨。寧崖傲立在虛空之中,風月劍氣回到了手中,寧崖翻手,托起手中的劍氣,之前那足矣毀天滅地的劍氣,此刻變成最溫順的寵物,在寧崖手臂上歡快的遊動著。


    江逸塵連連後退,就在此刻,寧崖冷笑道:“都該結束了!”隻見他右手並指,點向了江逸塵。這輕輕一點,讓江逸塵覺得寒毛都豎了起來。


    “逃!”這是江逸塵腦中剩下最後的念頭,不再多想,江逸塵轉身就逃,然而,風月劍氣何等之快,尚未等江逸塵完全轉身,風月就穿過了他的胸膛!


    那一股刺骨的痛楚,江逸塵此生難忘,鮮血止不住的噴湧,江逸塵就像折翼的白鶴,墜落在城主府的廢墟中,墜落在匆匆趕來的她的麵前……


    江逸塵撫摸著她的床單,嘴角的笑意漸漸變濃了,想起她不眠不休的守在自己的床前,整整五天五夜,一次次深情的呼喚,是他活下去的動力。曾記得當時她曾青衫紅裙拋彩繡,當時她曾月下窗前刺錦繡。他大夢初醒的那一刻,看到她帶著深深猶豫的眉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吻去她眉間最後的一縷憂傷。


    “玨兒,咱們的孩子那麽的可愛,你的父親一定看在孩子的麵子上,一定會和我們和解的。”江逸塵含笑坐在床邊,當寧崖得知外孫出世時,讓人傳信來,說看在孩子的麵子上,不再進攻江寧,不過作為回報,他希望看看自己的孫子。想到自己玉雪可愛的兒子,江逸塵一臉溫柔的笑意。想到昔日自己與愛妻花前月下,一人撫琴,一人吹笛的時光。那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玨兒,等到這裏的事情如理好,我就帶你遠走高飛,從此天涯海角,我們都要在一起。”輕輕抱起寧玨蓋過的被子,聞著愛妻殘留在被子上的香味,一股充實的感覺充斥著心頭。


    突然就在這時,一人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看到江逸塵,焦急得喊道:“不好了!不好了!風月,風月天都打過來了!”


    江逸塵怎麽會想到,風月天都做出的決定,竟是要弄死自己的孩子,僅僅是為了所謂的顏麵!


    “江逸塵,將寧侄女交出來!我等留你一條全屍!”月色下,江逸塵一人一劍麵對數百風月天師。微風吹起,帶起的,是他的衣袂和青絲。他低著頭,聽到對麵的人怒喝,一陣冷冷的笑聲,從江逸塵口中傳出,漸漸得,越來越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逸塵瘋狂的大笑起來,他怎麽知道,自己將妻子送去見她的父親,竟是將兩人都送入了死地!他悔,他好悔,親手將妻與子送上了不歸路。兩行血淚隨著他的狂笑劃過了臉頰。


    低頭撫著手中的長劍,江逸塵突然冷靜了下來,揮劍,他直至麵前的寧崖,冷冷道:“來吧!我江逸塵的命就在這裏,你們來拿吧!”


    “江逸塵,你毀了我女兒的清白,今日,老夫要你生不如死。”寧崖長發倒豎,怒目直視江逸塵。


    “清白?哈哈哈哈哈!”江逸塵仰天大笑,“我與玨兒是真心相愛,到頭來,竟是落到了這個下場!”突然江逸塵止住大笑,瞪著寧崖,怒吼道:“老匹夫,今天我算死,也要你付出代價!”


    “哼!”寧崖雙手一震,風月之力噴湧而出,看著江逸塵飛來的一劍,他毫不留手,劍氣震動,絞碎了江逸塵的劍氣。


    “給我跪下!”寧崖大喝一聲,一掌拍在江逸塵肩上,江逸塵雙腿一軟,竟是跪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江逸塵長發倒豎,拄著長劍,緩緩站起,寧崖雙目陡睜。吼道:“跪下!”


    “噗,噗!”江逸塵的膝蓋上射出兩道血柱。“噗通。”江逸塵伏倒在地。然而隻是片刻後,他竟是有拄著長劍緩緩站起。“我江逸塵,此生,跪天跪地,但是……”舉起手中的劍,他踉蹌著,仍憑膝蓋上鮮血直流,他幾乎嘶吼著:“我絕不跪你!”


    “絕不跪你!”這一句嘶吼,緩緩在空中回蕩,說的是那麽堅決。無論如何,他也要傲然對著眼前的人,哪怕是死,哪怕生不如死!


    寧崖老臉陰沉,寧玨和眼前人的關係,已經讓他成了整個天都的笑柄。此刻看著那桀驁不馴的江逸塵,想到不知所蹤的女兒,他心中一陣煩躁。此刻的他,出離了憤怒,喝道:“不跪也給我跪下!”說完,風月劍氣飆射而出,斬向江逸塵的雙腿。


    “噗!”江逸塵的腿齊膝而斷,鮮血飛濺。江逸塵整個人都摔在了地上。然而,江逸塵卻是一聲不出,他隻是死死的瞪著眼前的寧崖,此刻的他,眼中隻有他,隻有這個老人,他恨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啖其血肉!沒了雙腿,他還有雙手!青筋顯露,江逸塵的手指,死死的扣緊了泥土,一寸寸的,竟是爬向了寧崖!


    鐵石心腸如寧崖,此刻臉色也變了變,最後,他歎道:“你當真不怕死?”


    “死!有何懼。隻恨不可啖你肉!飲你血!”江逸塵的嘶吼中,流出的恨意,竟是讓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恨意太大,留你不得!”寧崖說著,緩緩抬手,那美麗的風月之力,璀璨的猶如天上的繁星,可是此刻,江逸塵卻覺得它是那麽的可憎!


    看著漸漸凝聚的風月之力,江逸塵含笑閉上了眼睛,想到自己的愛妻,他心中的苦澀,漸漸的漫上心頭,想到過去一起共度的時光,好似南柯一夢。響起她最愛的歌曲,江逸塵眼角滑下一縷淚痕。嘴唇微動,唱到,正是她最愛的曲子:“天地雖大卻不如斟兩壺,與你一馬一劍馳騁川穀。閑了秦箏懶了花囊繡布,身披日月飲江湖……”


    “從此管他幾番歲月寒暑,逍遙人間笑看俗世癡怒……”就在此刻,一陣淡淡的女聲傳來,江逸塵雙目陡睜,遠遠的看去,寧玨一襲白衣如雪,踏波而來,她的歌聲,是那麽的淒厲,在她的懷中,還抱著一團東西。


    孩子!那是他們的孩子!


    “塵……”寧玨踏波而來,在數百風月天師麵前,她竟是無視了所有人,直衝向江逸塵。


    “攔下了!”寧崖怒喝著,幾名天師上前,不料寧玨長劍一出,竟是一連斬了三人!


    “今宵對劍起舞,明朝海闊信步……”寧玨一臉決絕,邊唱邊殺,一路殺向江逸塵那裏。


    “我不要萬載功名,不要逆天修為,隻願與你一馬一劍馳騁天下……”寧玨抱著必死的決心,“若不能廝守一生,還不如之爭朝夕。”


    “攔下她!”寧崖下達這命令,幾十位風月天師圍將了上去,然而,寧玨竟是不管不顧,一路衝殺到江逸塵身邊,看著江逸塵斷了的雙腿,她的嘴唇,微微發白。


    “不礙事的……”江逸塵微微慘笑道:“烈焰天都會有人幫我接回去的,我說過,還要陪你走遍天下,怎麽會變成殘廢?”


    寧玨抿嘴搖頭,突然,她抽出了長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對著寧崖,喊道:“爹……”


    “不要!”江逸塵驚叫一聲,然而,寧玨說道:“爹爹,女兒這一輩子欠你很多,本不能再讓您為難,但是,女兒懇求爹爹,放過江大哥,一切的錯,都由不肖女兒一人承擔!”


    “哈哈哈哈哈!”寧崖聞言大笑起來,“好!好!我生的好女兒啊!”他收起手來,仰天大笑起來。


    “爹爹……”寧玨緩緩跪下,“玨兒不孝,不能再服侍在您左右,但是,懇求爹爹,饒了江大哥!女兒就算是死,也會感激爹爹……”


    望著跪在麵前的女兒,寧崖臉色一連幾變,曾經一直聽話的女兒今日為了一個敵人,竟是下跪向自己求情。“好!好!好!女兒大了,做爹的管不了了。”寧崖似乎突然蒼老了幾歲,“不過,這小子,我決不能放過!”


    “不!”寧玨突然起身,抱著懷中的繈褓,連連後退。她似乎不信自己的耳朵,將江逸塵擋在身後。


    “攔下了!記住,不要傷害小姐!”寧崖對著身後的人們吩咐到。身後的天師紛紛圍了上來。


    “走!”看著圍了上來的風月天師,寧玨一連絕望,她扶起江逸塵,將他的斷腿接上,抬手,風月之力流轉,竟是要將他的斷腿續上!


    “玨兒……走吧!”江逸塵看著為他接斷腿的寧玨,急道。寧玨卻是搖頭,笑道:“走不了啦!”看著身後逼近的風月天師寧玨竟是打碎了風月之魂!


    “玨兒!”江逸塵大駭,剛剛被接上的斷腿霍然站起,扶住了寧玨。寧玨微微一笑,抬手按在江逸塵胸口,一股龐大的真氣流轉,灌入江逸塵的體內。“江大哥,帶我走,好嗎?”


    江逸塵呆呆的看著寧玨,突然,他吼道:“好,我帶你走!”說完,摟住搖搖欲墜的寧玨,烈焰之力飛旋開來,劍氣衝宵,“誰敢擋我!”


    “天地雖大卻不如斟兩壺,與你一馬一劍馳騁川穀……”看到自己的男人如此的氣概,寧玨微微一笑,微微啟唇,緩緩唱到。


    “今日,你們要殺我全家!沒門!”江逸塵長發倒豎,劍氣衝天,隨著他的戰意,寧玨自碎風月之魂,這一股龐大的力量,灌注在江逸塵的身上。讓江逸塵感到有與天爭一命的氣勢!


    “今日我江逸塵就要與你們,與這天地,爭一命!”江逸塵怒喝著,烈焰之力化開,一路衝殺,一路殺出,手下竟是沒有一合之將!


    “糟了!”寧崖臉色大變,隻見江逸塵一路血殺,殷紅的鮮血染紅了他和寧玨的衣裳。寧玨靠在江逸塵的懷中,輕輕吟唱著,他和她最愛的歌曲。


    “天地雖大卻隻消斟兩壺,與你一馬一劍馳騁川穀,閑了棋盤懶了書卷畫譜,身披日月飲江湖。從此管他幾番滄海變數,逍遙人間笑看紅塵離苦……”隨著寧玨的吟唱,江逸塵就如九天下凡的戰神,一路血殺,無數風月天師的屍體,竟是鋪成了一條血路!


    寧崖絕眥欲裂,他怎麽會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就在此刻,江寧城中一陣炮響,成千上萬的烈焰幻師殺出,平原上,黑色的大軍猶如海潮,紛湧的衝向易州城那無窮無盡的風月大軍。


    “殺!”麵對幾十倍於自己的風月大軍,這幾千不曾被記載在史冊中的烈焰幻師,衝向了死亡。


    “殺!”江逸塵此刻殺到瘋,殺到狂,他不知道多少風月天師死在了自己的手中,他隻剩一個信念——殺出去,殺出一個朗朗乾坤!


    一路血殺,江逸塵一路殺到江邊,不曾想,這東逝的江水,竟成了他們最後阻礙。


    “啊——————”江逸塵摟著寧玨,跪在了江邊。一路殺來,沒想到,卻是被這一江秋水無情的阻隔。


    “結束了嗎?”寧玨緩緩睜眼,看著這茫茫的大江,月色迷蒙,美麗之後卻訴說著絕望。


    “不!還沒有。”江逸塵緩緩低頭笑對著懷中的寧玨,在看向繈褓,被寧玨裹著嚴嚴實實繈褓,自始至終,這裏都沒有絲毫的聲音。“他睡著了對嗎?”江逸塵微微一笑。寧玨眼神一變,沒有回答。不過江逸塵似乎沒有想多問。他緩緩俯身,輕輕吻在寧玨那蒼白的嘴唇之上。輕淺一吻如雪花落唇,就像是夢中的一吻,隻是醒來後已碎了心魂。放下了懷中的寧玨,他轉身走去,獨自一人麵對殺來的風月天師。


    風輕起,他的衣袂染滿了血跡,那麽紅,紅的有些耀眼。寧玨笑了,看著江逸塵那偉岸的背影,她笑了,誰不想自己的男人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而江逸塵,當得上英雄二字!


    “此生有過,我不後悔了。”寧玨微微笑起來。就在此刻,她緩緩起身,失去了風月之魂,她一身的修為,早就消散了。


    江逸塵一臉凝重的麵對著風月天師,隻是,在這時,風月天書都是驚叫起來。江逸塵先是一驚,繼而猛地回頭看去,江中的水麵上,寧玨那如玉的倩影,就像踏波的仙子。投入了那洶湧的波濤中!


    “不啊!!!!!!”江逸塵絕眥欲裂,他怎麽能料到,寧玨為了不拖累自己,竟是選擇投江自盡!


    不顧一切,他還在乎什麽,隨著寧玨投江自盡,江逸塵撕心裂肺的的吼聲,他合身撲出去。撲向江麵,然而,一切都晚了!


    “江大哥,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選擇。江大哥,這一生,這一代,是我們這一雙人,不曾後悔……”寧玨含笑,墜落下波濤洶湧的江水中!


    “不要!”江逸塵慘烈的嘶吼著,他伸手想要抓住什麽,最後,隻是撕下了一片衣角。


    那雪白的倩影,含笑淹沒在了濤濤的江水之中,片刻間,就消失在所有人的眼中。寧玨,這一個美麗的讓人心痛的女子,終究消散在這無盡的江水之中。


    江逸塵呆呆的飄在半空,他瞪著下方的江水,腦中一片空白。想當年,月下對月起舞,對劍起舞。終究化作了大江中的一抹芳魂。


    “啊啊啊啊啊啊啊!!!”江逸塵仰天長嘯,悲戚的嘯聲,直破蒼穹,星空都為它搖動!似乎吼完最後的力氣,江逸塵全身一軟,直直的墜落下去,知道幾位烈焰天師衝天而起,將他接住。


    “走!”為首的一人看著昏迷的江逸塵,又冷眼看了一眼正在失神的寧崖,狠狠的咬牙,帶著所有的天師化作流光,消失在了天邊。


    隻留下一江秋水東流,和幾片落葉,不知飄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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