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之光,淡雅如水,寂寥的墨色之夜凝成夜曲,仿佛沾染了幽深的哀怨,變得如此的淒厲。


    半月湖邊,陸凡踩著破碎的月光,落在了一片銀色的湖水邊。那一刻,他輕輕低頭,對著懷中的女子輕輕喚道:“舞兒,醒一醒。”


    懷中的女子輕生的呢喃,緩緩睜開了如秋水般的雙眸,長長的睫毛上,沾染了點點淚珠,是那麽的楚楚動人。


    墨舞睜開了雙眼,她先默默地凝視著陸凡的臉頰,好像怎麽也看不夠一般。看到陸凡蒼白的臉色,和眉間無法散去的哀愁,她明白了一些東西,繼而她的眉間也帶上了哀怨的神色。


    “小凡……”墨舞輕輕的呼喚道,但是僅僅這樣輕輕的一句,墨舞也是咳出一小口殷紅的鮮血。


    陸凡的心在滴血,此刻的墨舞,全身已經皮開肉綻,鮮血淋漓,那樣觸目驚心的傷口,看得陸凡的心一陣陣的抽搐。他寧願這些傷全都加之與自己的身上,也不願墨舞受到絲毫的傷害。


    那一刻,陸凡隻覺得眼中止不住的淚水滑落,滴在墨舞蒼白的臉上。墨舞輕歎一聲,道:“小凡……我快不行了,你這樣做,值得嗎?”


    陸凡緩緩搖頭,堅定道:“不!你不會有事的,我會治好你的,相信我,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


    墨舞緩緩的搖頭,她知道,若不是陸凡源源不斷的風月之力,自己怕已經離開人世了,此刻陸凡也隻能吊住她最後一口氣,可是此刻,墨舞的內心突然有一股說不出寧靜。


    能死在愛人的懷中,此生也無悔了吧。墨舞這般想著,突然聽陸凡哽咽道:“舞兒……”


    墨舞再一次看向陸凡的雙眼,隻聽陸凡小聲道:“你說過,你想看風月天都的月亮,今天,我就帶你來看……”


    墨舞怔了一下,忽而間,銀白色的月色映入了她的眼眸之中她緩緩的轉過腦袋,那一刻,她怔住了。


    如果在生命的盡頭,最想看到的,又是什麽。此刻的墨舞就看到她至死也忘不了的景象。


    銀色的月光從天邊升起,在水天相接的地方,皎皎月華,鋪滿了一望無際的湖麵,那是蕩漾著的月光,那是流淌著的月光。


    那是一個月華的世界,當整個天地間都充滿了月光時,整個世界仿佛都在起舞一般。墨舞眯起了雙眼,那一刻,她的眼中綻放出不一樣的光彩,似欣喜,似迷惘,那一瞬間,她輕輕的呢喃。


    “一月似夢,一月無雙……”墨舞的聲音微微的顫抖。“真的好美,好美……”


    看著懷中的墨舞臉上露出笑意,陸凡的內心卻在流淚,但是他仍是強顏歡笑,他抱著傷痕累累墨舞,踏著細碎的月華,奔月而去,湖麵上泛起的微風,吹皺了半月湖的湖水,那是滿滿一湖的情思,泛起了誰的漣漪?


    陸凡橫抱著墨舞,在月色下飛過,穿過了氤氳的霧靄,飛過了皎潔的月華,踏波而去。


    遠處的地平線上,漸漸泛起了銀灰色的光芒,墨舞偏著腦袋望去,那一刻,陸凡長嘯一聲,一陣颶風平地而起,吹響了半月湖的岸邊。


    下一刻,在墨舞驚駭的目光中,遠方漫漫無際的銀色光芒衝上了天際,如耀眼的繁星,如一望無際的螢火蟲,整整百裏,整片天空,都成了一片銀色的世界。


    點點星光如豆,在無盡的兩點中搖曳不定。墨舞一時間癡了,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百裏花海……”陸凡的眼神在那一刻也變得迷離,看著眼前的一切,這世上最美的盛景。


    “它被也曾譽為‘忘卻之都’,相傳在其中,你能忘卻所有的苦難與憂傷。”陸凡的聲音如此的空洞,仿佛從天邊而來。


    墨舞聽到陸凡的話,靜靜的看向了遠方,似乎那裏,真的令她忘記所有的苦難。但是下一刻,她卻小聲的祈禱:“如果真的忘掉一切苦難和憂傷。我隻希望,不論何時,你都能忘卻,永遠快樂的活下去……”


    陸凡的內心一陣抽搐,就在那一刻,墨舞嬌軀一震顫抖,殷紅的血絲從她的嘴角滑落。


    “舞兒!”陸凡驚叫一聲:“你撐住,我帶你去玄冰天都,他們的公主醫術舉世無雙,定能治好你的!”說完,他將墨舞包裹在自己的大衣中,踏著月光,橫渡半月湖。


    看著一劍焦急的陸凡,墨舞卻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卻悄悄的從她兩腮滑落而下。


    “小凡……”墨舞的聲音緩緩的傳來,隻是陸凡忙著趕路,沒有理會。墨舞似乎也不要他的回答。而是繼續道:“此生能遇上你,是我墨舞最大的福分,我曾是一個被世界遺棄的人,在這個世上流浪,是你,讓我知道,這個世上,我也可以被人愛……”


    “我曾一直以為,我是背負著娘親的罪孽來到世上的,我不曾奢望過命運可以尚待我,可是?命運對我是如此的慷慨。”墨舞笑著,卻含著淚。“我不曾後悔愛過你,更不曾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映月仙葩”的花瓣飛滿了天空,一如銀色的飛絮,輕輕滑過她的臉,沾染了點點淚珠。


    “我不後悔,看著你笑過,哭過,看著你快樂過,背傷過。如果可以,我願意一生一世都這樣守著你,願用我一生,還你一世的流離。我願以我之身,許你一世安寧,我願以我之魂,還你一世情長……”墨舞的眼眸中多了一點晶瑩。


    陸凡低下額頭,輕輕的親吻著墨舞的額頭,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間彌漫,這一刻,陸凡熱淚盈眶,懷中的人兒,就如易碎的七彩水泡,一切的美麗都是空夢幻花。


    “舞兒……”陸凡輕輕的呢喃,看著懷中重傷的墨舞,他輕輕的說著,對著墨舞,更是對著自己的內心,輕輕的說道:“我帶你走……”旋即踩著漫天的月華,衝向了九天之上,萬裏的風月,在這一刻,都為他們而流淚,陸凡橫抱著墨舞,穿過了百裏花海,穿過了芸芸眾生,穿過了繁華世界,千萬世界的紅塵,不能讓他們停留。


    月夜迷蒙,兩人穿過了滾滾的紅塵,奔向明月,那一刻,天際響起了墨舞那幽邃的歌聲。


    “輕輕吟,一曲銷魂謠。哪方的,可曾聽得到……”


    陸凡身軀一震,晶瑩的淚花,已經爬上了眼眶,銷魂謠,銷魂謠,夢裏的銷魂謠!當再一次聽到時,已經物是人非。


    一遍又一遍,一曲又一曲銷魂謠,仿佛是要吟唱道天荒地老。


    九天之上,陸凡踏著月色,化作流光飛舞,一路向西。千山萬水間,伴隨他的,是一遍又一遍的銷魂謠,唱罷了千山萬水,唱盡了人世間的哀歌。


    陸凡的淚水,一直不斷,劃過臉頰,滴落而下。


    “輕輕吟,一曲又一曲銷魂謠。吟到天荒地老……”


    一路西去,一夜的的月色琉璃如夢,伴隨著他們的身影,直到穿過了絕焰穀,穿過了玉亭山。穿過了額過往的記憶,穿過了一生的情思……


    ……


    仙安城。


    當所有人都沉沉入睡時,一陣吵鬧聲將整座小城的人們都驚醒,他們都推門出去,驚訝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千裏月色下,不知何時下起了一場金色的雨,滿滿的灑遍了整個仙安城。


    整座小城的居民都在這一刻走上了街道,他們仰望著天空,在那裏,一片五彩斑斕。整個天際,都是五彩的煙火,這浮世的煙火,譜寫了世間最華美的樂章。


    “看!那裏有人!”忽而有人驚叫起來,指著城中高塔的塔頂。眾人抬眼望去,卻見漫天的煙火之下,高塔的頂上,依偎而坐著一對年輕的男女。漫天的的煙火將他們照的五光十色。


    塔頂上相依相偎的一對男女,就如九天下凡的仙子仙女,在漫天的煙火中,有著無法形容的美麗。如詩如畫,月色朦朧,煙火迷離……


    “舞兒……”陸凡輕輕的開口,看著漫天的煙火,看著天地間下起了一場金色的雨。他輕聲道:“這場煙火,隻為你……”


    墨舞睜著明晃晃的眼睛,眼神中出現了迷離的目光。這樣的煙火,曾幾何時,她就曾見過。


    那一年,就是在這座小城中,就是在這座高塔上,兩人相依相偎,一起看一場盛世煙火。


    隻是那一年,他們沒有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回來這裏,還能看這一場浮世煙火。隻是幾經風月之後,是否還能找回當年的情思?


    “好美……”墨舞輕聲的歎息。那一刻,她靜靜靠在陸凡的懷中,感受著他的溫暖,就算過去了二十多年,那樣的溫暖,一如二十年前,不曾改變。


    原來,二十年來,他都沒有變嗎?墨舞這般想著。忽而間,她哭了,在這漫天的煙火之下,她哭了。


    “小凡……”墨舞輕呼著,仿佛這藥用盡她一生的力氣。“我不想走……”


    “我不想走!”


    陸凡的心,在這一刻似乎揪在了一起,一陣陣的絞痛。


    煙火,也變得淒涼,金色的雨,還在天際漂泊,卻是誰的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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