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縣隻有一家國營商店,平日裏本來就很受大家歡迎,趕大集的時候更加是被堵得水泄不通。


    顧晚白靠著謝川在人群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擠到櫃台的時候,謝川往那裏一站,就是一堵牆。


    周圍幾個大娘看得目瞪口呆,好家夥,她們女人買東西,男人瞎往前湊幹嘛。


    她們還沒見過哪家漢子往女人堆裏麵衝的。


    售貨員也忙得不可開交,從早上到現在都沒一口喘氣的時間,還好一個月隻有一次這樣,不然就算是鐵飯碗她們也不想幹了。


    “同誌!幫我拿一瓶雪花膏!”


    “同誌,你身後麵那匹藍白小碎花的布拉吉拿給我看看!”


    “我要紅雙喜暖壺!”


    一雙雙手從顧晚白背後伸出,就算長得沒有謝川高,聲音也直直穿透了喧鬧的人群。


    讓顧晚白對這些人的消費能力又有了新的認知。


    這哪裏像是買東西啊,簡直就像是不要錢一樣。


    她之前也隻在超市免費送雞蛋的時候,見過這個架勢。


    顧晚白視線迅速掃了一圈,目光立馬就鎖定在了後麵幾塊布料上麵。


    幾塊顏色沒那麽豔麗的棉布,上麵也沒什麽誇張的花紋。


    雖然這個時間,國營商店賣得最好的是那些大紅大紫的布料,但是顧晚白是真的有點欣賞不來。


    她還是喜歡這種淺粉淺綠的。


    擠在前麵的大姐生怕顧晚白搶了她看上的幾塊布料,急匆匆就讓銷售員把櫃台那塊紅色料子拿下來。


    就連櫃台上麵其他顏色鮮豔的布料也紛紛下架。


    那些顏色看得顧晚白咬緊了牙,大手一揮把另外顏色素雅,圖案簡潔的幾塊布料包了起來。


    突然發現角落裏麵有一塊灰白色的條紋格子布料,放在角落裏麵無人問津。


    顧晚白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就是後世流行的格子條紋啊。


    沒想到在七十年代就已經做出來了,怪不得大家都說時尚就是一個輪回。


    “同誌,麻煩幫我拿下角落裏麵那個灰白色的條紋格子布料。”


    銷售員聽到顧晚白的話,手上的動作一頓,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上下打量了一下顧晚白,就把那塊布料抱了出來。


    她語氣有些不耐煩,皺著眉頭,“這位同誌啊,你別看這塊布料放在角落,但是可不是什麽便宜貨啊。”


    之前就有很多人問過這匹料子,但是都是看它放在角落,以為是什麽沒人要的便宜貨。


    結果她拿出來一說價格,又都被嚇跑了,逗她玩兒呢。


    “多少錢一尺?”


    “三塊二!”


    “嘶——”周圍的大姐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要知道一尺棉布才四角錢,就連前段時間最時興的的確良也才一塊錢一尺。


    這勞什子見都沒見過的花紋,居然要三塊二?!而且還要布票!


    大家是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來這匹布有什麽與眾不同的。


    銷售員看見顧晚白沒吭聲了,以為她被嚇到了,心裏也有些無奈。


    她看著顧晚白穿得挺好的,還以為她看上這塊料子了,會舍得花錢,最後她還是忍不住解釋了一下。


    “這塊料子是京市那邊過來的,京市現在就流行這種格子。


    隻是這股風還沒吹到我們東省,要不然哪能輪到我們安平縣啊。”


    顧晚白這才悟了。


    這個時候消息傳播慢,電視機是少數人有的,雜誌更加別說了,流行什麽傳播都要有個時間。


    況且大多數人買東西都是看實用性,這種在她們眼裏不好看,又貴的布料,傻子才會買。


    “我要八尺!”顧晚白摸了摸這個料子,覺得拿它做一條西裝褲,再做兩條半裙,一定又時髦又洋氣。


    “八尺?!”銷售員掏了掏耳朵,幾乎要以為自己聽錯了。


    再三確認之下,讓顧晚白先付了錢才敢裁給她。


    又給謝川選了一塊軍綠色的布料,一塊深藍和黑色的布料,都是透氣的棉布。


    想著做衣服還要時間,況且自己也不會做衣服,到時候還要拜托別人,幹脆拉著謝川去了成衣區。


    一眼就看中了一件深灰色的呢子大衣,顧晚白拿著大衣在謝川身上比劃著。


    大衣的剪裁和顏色都非常適合謝川,不僅保暖,而且顯得格外有質感。


    謝川的肩膀很寬,身量也高,穿上這個大衣一定跟雜誌上的模特一樣,光是想一想顧晚白就已經心花怒放了。


    一問價格要三十五,眼睛都沒眨一下就付了錢。


    又給謝川選了幾件打底衫和毛衣,中途謝川阻止了幾次,也沒打消顧晚白給他買衣服的計劃。


    最後還給謝風選了幾件厚外套,直到把謝川背後的背簍都裝滿了才作罷。


    這麽血拚一頓之後,顧晚白在國營商店留下了她的傳說。


    看了看時間才下午五點,往常這個時間,她早就已經去水清大隊集合的地方坐牛車了,但是他們現在還有大把的時間。


    隨便找了一個小攤,吃了一碗小餛飩,氣溫涼了,天黑得很早。


    兩人吃完飯,路過街口的時候就看見了一群人圍著一個小台子,顧晚白頓時來了興趣。


    “那邊在做什麽?”顧晚白覺得穿過來之後,自己對這種熱鬧的場景毫無抵抗力。


    她慢慢也知道了為什麽大家都喜歡看熱鬧。


    謝川長得高,朝著前麵看了一眼回答道:“那邊是皮影戲,趕大集的時候會有人搭台子表演,隻要給點茶水費就能進去。”


    “那我們去看皮影戲吧!”


    顧晚白再怎麽說也算是活了兩輩子,還真的從來沒看過皮影戲。


    之前隻聽說過皮影戲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從來沒親自去看過。


    現成的機會擺在自己麵前,說什麽都不能放過。


    兩人穿過人群,來到了皮影戲的台子前。


    台子是用簡單的木板搭建的,上麵掛著一塊白色的幕布,幕後透出淡淡的燈光。


    謝川把顧晚白坐在最前排,沒多久周圍就已經慢慢坐滿了人。


    有人推著小車,謝川掏錢買了兩包花生和瓜子,麵前放著茶水。


    謝川給顧晚白剝著花生,敲鑼打鼓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周圍的燈光逐漸暗淡,隻有皮影戲台子上的燈光越來越亮。


    各種栩栩如生的皮影在幕布上麵,顧晚白看得入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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