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生找秀芝借了鐵盆,籬笆上折了根棍子,叮叮當當就出了門。


    扯著嗓子喊救命,這一喊可不得了,成功召喚來老老少少四五十號人。


    海老大兩口子衝進屋,抱著閨女就開哭。


    剩下一大群人站院子裏,七嘴八舌地問情況。


    塗誌明大聲喊道:“鄉親們,海生的姐姐被她男人揍了,頭破血流的。


    現在她失血有點多,情況有點危險,得輸血。


    這事兒咱不強迫,誰願意把血借給海生姐姐,就站左邊,不願意的原地不動。”


    宋老三嚷嚷著問:“誌明,人身上有多少血啊?”


    “瞧見海生拎著的鐵盆子沒?差不多就那麽一盆吧!”


    “那得抽多少血啊?差不多半茶缸吧!”


    宋老三拿手比量了一下,下定決心道:“那算我一個!”


    他這一帶頭,四五十人呼啦啦全站左邊去了。


    塗誌明叫上統哥,給這些人驗血型,其中有十三個人跟海蘭花血型一樣。


    從中選了八個身強力壯的分成兩組,四人一組。


    拿著大玻璃注射器,先找四個人各抽了一管子血,緩緩注入海蘭花體內。


    人血可是大補藥,四管血打進去,海蘭花的臉立馬就紅潤起來了。


    海蘭花並非是失血性休克,否則這麽長時間焉有命在?


    她是驚嚇、重擊,加上外傷失血、身體素質差,等等原因導致的昏迷。


    感知到海蘭花的呼吸變得平穩,塗誌明長舒了一口氣。


    對海老大等人道:“人沒啥事兒了!”


    屋裏人、屋外人聽了各個露出了放鬆的表情。


    “人性本善”,救活一個人總讓人覺得高興。


    海老大看著女兒額頭上那觸目驚心的傷疤,難過道:


    “我這兩天就覺得心驚肉跳,就惦記我這閨女。


    想著讓海生去看看,哪成想這一看還真看出事了!


    要不是誌明今天跟著,我家這丫頭就交代了。”


    塗誌明客氣了幾句。


    海老大又給眾鄉鄰作揖,感謝眾人施血相助。


    眾人也都連忙回應。


    海生問:“誌明哥,我姐啥時候能醒?”


    塗誌明回答道:“不確定,晚上之前應該差不多!”


    剩下一組沒輸血的問道:“那我們這血還抽嗎?”


    “現在不抽了,海生姐姐身體底子太差,一次不能補那麽多的血。


    等晚上大夥過來,那時候每人再抽半管血差不多就夠了。”


    宋老三道:“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血還能換來換去呢!


    上回三隊和二隊倆人幹仗,有一個小子就是血流光了死的。


    他要是懂這招,估計就不用死了。”


    塗誌明一聽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連忙到院子裏給眾人又普及了血型方麵的知識。


    同血型的人才能互相輸血,不同血型的人互相輸血很危險。


    眾人這才明白為啥塗誌明剛才要挑人,原來是血型不一致啊。


    馬二虎問:“誌明哥,那怎麽知道誰和誰的血型一樣呢?


    我看你就是一走一過就把人挑出來了。”


    塗誌明不得已,隻能想法子解釋道:


    “我是通過聞氣味知道的。


    a型血發酸,體味比較大。


    b型血發甜,容易招蚊子。


    o型血發腥,有點兒像魚。


    ab型血辛辣,聞著像鐵鏽的味道。”


    宋老三豎起胳膊聞了聞,朝著塗誌明豎起大拇指。


    “你鼻子真靈,我身上還真有一股子酸唧唧的味兒。”


    眾人緊跟著議論:


    “我媳婦兒說我像條死魚,我肯定是‘哦’型血!”


    “那我就是‘哎’型血,你聞聞我這胳肢窩,多特麽臭!”


    “我最招蚊子,估計是那個‘逼’型血。”


    “你是‘逼’,我肯定也是‘逼’,我和你一樣招蚊子!”


    “你特麽文明點,別在我麵前‘逼’來‘逼’去。”


    “怎麽就不文明了,是誌明說的,又不是我說的!”


    ……


    塗誌明一腦袋黑線,聽著話題扯歪了,連忙出言打斷道:


    “各位,血型可不是亂判斷的,必須我這樣的專業人士才行。


    要是大家胡亂輸血,那可是有生命危險的,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大家夥。”


    之後塗誌明又給海蘭花處理了頭部的傷口。


    頭上的傷口已經幹涸,塗誌明用酒精擦去血痕,重新上了藥包紮好,又給開了些調理身體的藥,這才作罷。


    此間事了,海老大用板車把閨女拉回了家。


    這麽一打擾,下午過去了一半,塗誌明也沒法去大隊練槍了,幹脆就躺在家裏一邊盤狼牙,一邊看小人書。


    秀芝喂完雞和鴨,慢慢爬上炕,盤著腿坐到他身旁,拿起兔子皮開始縫手套。


    塗誌明好奇地問:“不是買了手捂子嗎?咋還縫兔皮的啊?”


    “兔皮的更暖和呢。”秀芝說,“你買之前我就開始做了,都做一半了,總不能扔了吧。”


    秀芝的聲音有點低,似乎心情不太美麗。


    塗誌明放下狼牙,伸手抓住秀芝的小腳丫,笑嗬嗬地問:“咋啦媳婦?感覺你好像不太開心呢?”


    “沒有不開心,就是覺得海生姐姐有點可憐!”


    塗誌明點點頭說:“是挺可憐的,腦袋上開那麽大口子,也不知道她男人咋下得去手。”


    “她命不好,沒遇到好人!我媽說女人嫁人就像第二次投胎。


    嫁好的能享福,對你也好;嫁不好就挨打挨罵,吃一輩子苦。”


    塗誌明坐起來把秀芝摟進懷裏。


    “哪有那麽誇張呢?兩個人好是相互的。


    說起命好,我覺得自己命最好。


    出門隨便一撿,就撿到個又漂亮又賢惠又善良又溫柔的媳婦,你說我命得多好?”


    秀芝大白天被摟著,心裏像有隻小兔子在亂跳,臉一下紅到了耳根。


    她假意掙紮了兩下,沒掙脫開,就乖乖順從了。


    “我哪有你說的那麽好啊?”


    “比我說的還好呢!”


    秀芝忍不住笑了,笑靨如花。


    傍晚時分,海生來報信,說海蘭花醒了。


    吃過晚飯,賈老六和郭諞子來了。


    郭諞子被凍得直吸鼻涕,氣呼呼地罵道:


    “特麽的,下了五次網,別說大魚了,連條魚毛都沒弄著。


    真是奇了怪了,我倆啥都和昨天一樣啊,怎麽就不上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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