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笑了一陣,那宮殿之中,終於有人出了來。


    一道青影,在月夜之下,如同驕燕一般輕盈,始終離地有數丈之高,自遠處急飛而來,待到近了前來,那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少年們登時歡呼起來。


    那身影落地,正是傍晚時分就進了宮中的白秀寧。


    她好像適才與人爭辯過,那俏麵之上還帶著些許嫣紅,一絲惱意,還殘留在她眼角之內。見到這可憐巴巴的眾弟子們,即是好氣又是好笑。


    “你們怎的還不去吃飯休息,站在這裏看著月光可以喂飽肚子嗎?”話音一出,連她自己都覺得此話有些好笑。


    一名少年可憐兮兮的望著白秀寧,將事情原委告之了她,隻是語氣之中,也頗有些袒護沈放之意,顯然也不想將這過失算在沈放頭上。畢竟適才在自己饑腸轆轆的時候人家雪中送炭喂了他們肚子。


    白秀寧秀眸輕斜,在沈放身上瞅了數下,卻見那沈放正大嚼著一塊粗餅,好像沒看到她來似的。不由心中暗歎一聲,念道不知將這沈放送入太清宮中,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


    這混小子竟然敢毆打師兄,此等罪名,若是真捅入掌管外門刑罰的天刑堂去,那鐵麵無私的鐵師叔可真要先將這混小子先打爛屁股不可。


    隻是這沈放雖是頑劣,但終究是心地不壞。那吳雄為何被打,適才在那弟子的訴說之中,已是有了分曉。遇到此等事,白秀寧礙與同門之情,自然是不會拳腳相交的,這沈放,倒是替自己出了一口惡氣。


    念到此處,白秀寧也消了去斥責沈放之心,隻說了句:“你們隨我來吧。”


    帶著沈放一幹人等進了宮去,沿著一條幽長回廊七拐八轉,沿途一片燈火通明,無數青磚綠瓦之中,似有人影閃動,由此可見這宮中人數之多。


    沈放沿途隻盼著見到幾個同門師姐,也好一睹仙門師姐的仙容玉顏,隻是這會兒天已昏暗,除了幾名身著道袍,見到白秀寧恭敬的道了聲安便匆匆離去的弟子之外,便再沒遇到任何人。


    隻是旁邊那陸虎沒出過遠門的少年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般,喜的左顧右盼。驚聲說道:“白仙師,這太清宮果然是不同凡響,我還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院落,就是我們那裏最大的劉財主家裏,也沒這麽大。”


    陸虎性情憨直,倒是讓白秀寧有些喜歡,她微笑說道:“這裏隻是太清外門,而我們沿途所經之地,也隻不過是外門之中外圍之地,你們這會兒走的路程,還不到太清外門的十之一二。”


    陸虎麵色一驚,趕緊止聲,以防被旁人笑話他。


    又行了大約一裏地,卻是到了一處院旁,門前那庭閣之上,寫著長春坊三字。


    這長春坊,隻是外門外圍一處安置無關緊要訪客的一處別院。平日裏倒是清靜。此刻門前卻是立著一位道衣男子,見到白秀寧,趕緊迎了上來,說道:“白師姐,這時辰也不早了,你怎的來這裏了?”


    白秀寧微微一笑,說道:“古師弟,這是此批進入外門修行的弟子。你帶人們沐浴更衣,吃過晚飯還早早去睡吧,明日還要去五行宮呢。”


    “這點小事交與我們來辦便是了。怎敢勞煩師姐親自前去。”那古師弟趕緊說道。


    白秀寧卻是嫣然說道:“日後這些少年便會由我負責,明日自然是由我帶去五行殿的。就不勞師弟們操心了。”


    “什麽?”古師弟麵色一驚,禁不住探頭向著白秀寧身後掃了數眼,奇聲問道,“白師姐,你可是內門弟子,平日裏修道練法已是自顧不暇,怎可再操勞這等雜事。”


    白秀寧心中暗自歎了口氣,心道這我如何不知,隻是我也是形勢所逼,不得不如此了。


    不由得,白秀寧想到了適才所發生的事情。


    本想是向朱師叔解釋去的,豈知她還未開口,那朱師叔便先問了她個辦事不力之罪,要向其師如實稟告,要將她關入思過堂麵壁。


    雖說師父水淩波整日閉關修道,從不過問這外門之事,而這朱師叔卻是掌管外門事務的一位長老。但白秀寧卻是不怕的。


    一來白秀寧乃是內門弟子,又不屬他管轄,他也不會以師壓人。二來朱師叔與師父平輩,師父還是他朱師叔的師姐。他也不敢前去秋水峰攪亂師父修行。


    隻是朱師叔見白秀寧不懼,又生事端,仗著自己對外門弟子有生殺大權,便放言要將此批弟子全部逐回。


    這些弟子雖不是豪門望族之後,但卻是白秀寧親手所挑,別說是全部逐回,便是逐回任何一人,她也是不會罷休。


    她性子本就是剛烈,從不會向任何權勢低頭。見朱師叔不依不饒,幹脆自薦成為外門一名執事弟子。


    以白秀寧的身份,管著弟子們衣食住行諸般雜事的執事弟子自然是不做的,最多也隻是掛個執事弟子的名號,教授一些粗淺心法的執教弟子罷了。


    這些弟子日後雖是要依五行之氣進入各自不同的堂中。但白秀寧當了這執事弟子,自然也是要時常在外門走動。有白秀寧坐陣,那朱師叔自然也耍不了什麽花招來。


    所謂外門執事,說好聽些,是分管外門事務、執教外門弟子之人,一般多由外門弟子中選出,所以稱為執事弟子。而由內門弟子擔任,卻是不多見,縱然是有,也多是內門中被淘汰下來的弟子。以白秀寧這等內門弟子中的佼佼者來擔任,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要知內門弟子,已是與紅塵隔離,若無重大事情,絕不會出山。平日裏潛心問道,若是過問這等雜事,耽誤了修行可如何是好。


    所以當朱師叔一聽白秀寧當執事弟子,張著大嘴卻是發不出半個音來。


    隻是白秀寧如何不知,縱然她天資過人,在內門弟子中,也是其中翹楚,但若是被這雜事分了心。勢必也會影響到她的修行。但話已出口,若想反悔,隻怕也會被人恥笑。


    白秀寧靜下心頭,強笑一聲說道:“我隻是平日裏教外門弟子一些粗淺道法,平日裏也費不了多少時間。”


    那古師弟趕緊點頭稱是,說道:“白師姐乃是內門高手,論起修行道法來,內門之中誰人能敵。平日裏便是隻吐納一個來回,我們也要百八十年才能趕得上。”


    沈放撇了撇嘴,心道這姓古的倒是嘴甜,不過比起自己來還是要差一些。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白仙師居然放下身段來當自己的班主任,這倒是奇了。


    難道自己魅力無限,將這位美女仙師給迷住了。


    嗯……極有可能。


    白秀寧將一幹人安排妥當,又帶著靈兒出了院來。


    “靈兒,這批弟子之中,隻有你一個女孩子,自然是不能和他們住在一起的。今晚你便先和我住在一起,等到了明日ni選定了你的屬性,再另行住處。”


    靈兒隻是應了一聲,卻沒有後話,白秀寧見她麵帶猶豫,似有什麽話要說。當下問道:“靈兒,別怕,你有何難處,盡管講來便是了。”


    靈兒秀眸微抬,看以白秀寧那目光,卻是趕緊又低了下來,過了半晌,才低聲說道:“我們初來乍道不懂規矩,惹惱了師兄。你……你可否去和白日裏那個師兄求求情,求他日後別為難我哥。如若他放過我哥,靈兒願當牛做馬報答與他。”


    白秀寧微微一愣,怔色看向了靈兒。靈兒那目光這時卻不躲避,滿心希望的瞧著她,等著她回話。


    這混小子,有靈兒這麽體貼嫻淑的妹子,倒是他的福氣。


    白秀寧婉然一笑,說道:“靈兒,你放心便是了。那吳雄竟然敢公開收受賄賂,就此一條,比沈放那毆打同門的罪過更大,他斷然不敢去向上稟告。而且……”


    說到這裏,白秀寧略微一頓,這後麵的話她本是不想說的,可是瞧著靈兒可憐兮兮的目光,卻是忍不住又道:“而且你那哥哥,是條滑泥鰍。我看這太清宮中沒人比得了他,縱然我不出麵護他,他也一定能想出什麽法子來化解。”


    此話倒是不假。


    那日沈放設計將那朱公子淘汰出局,這些白秀寧都是看在眼中。她不是傻子,心中自然是明白的很。隻是她偏偏就這麽上了沈放的套,把他這個廢材給招了起來。


    由此一來,那沈放既然敢出手敢出手去打那吳雄,自然也是心中有底。不過……他這信心從何而來,卻是讓她有些不解。


    她不解,有人解。此刻,在長春坊內,沈放正娓娓向他的兄弟陸虎講解著適才的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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