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服務中心。


    趙喜被人群圍在中間,如眾星捧月一般,從早上到現在,他一共幫幾十個人辦好了正式居民身份證。


    林初夏坐在大廳的等候椅上沉思,手上還拿著一份城市居民申請書。


    “初夏,你在想什麽?”坐在林初夏身側的王音好奇地問。


    “你有沒有覺得,事情是不是太過順利了。”林初夏抬頭,看著王音說道。


    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卻不知道是哪裏不對。


    王音疑惑了一下。


    林初夏繼續說道:“我是說拿到正式的居民身份證是不是過於簡單了,不對勁。”


    “沒有啊。拿到身份證不僅要有怪談陪同,還需要五個怪談的簽字,這一點也不簡單,要不是有趙喜,我們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拿到。”


    “而且,那些拿到身份證的人身體確實恢複正常了。”


    林初夏搖搖頭,說道:“當身體出現異常時,規則就變了,跟著規則去找黑暗使者,得到了恢複正常的辦法,隻要拿到身份證就能恢複正常。那得到身份證的辦法雖有點難度,但是隻要找到一個願意幫人類的怪談,就很容易拿到了。”


    “我總覺得,好像有一隻無形的雙手在幕後推動,為的就是讓我們拿到那張身份證。”


    林初夏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想。


    但是直覺,直覺告訴她不對勁。


    “你會不會是想多了。”王音繼續說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讓我們拿到身份證的目的是什麽?”


    林初夏一臉凝重:“這也是我沒想明白的地方。”


    這時,趙喜剛給一個人辦好身份證,出來時便看到了坐在大廳裏的林初夏,走過去就說:“快十一點半了,他們都辦的差不多了,現在我幫你們辦吧,再不辦隻能等下午了。”


    “你給其他人辦吧,不用給我辦了。”林初夏沉吟許久,最終下了決定。


    她決定不辦了。


    眾人不解,王音先行問道:“你有其他辦法?”


    “沒有。”


    得到林初夏的回答,王音繼續說道:“那為何不辦?沒有正式的居民身份證隻能任由汙染加重,逐漸喪失自我,最後被工作人員驅逐。身份證有問題是以後的事情,不辦身份證被驅逐是眼前的事情,你要考慮以後,就得先度過眼前。”


    “沒有眼前,何談往後?”


    這些天,王音也看了好幾起因為汙染加重而喪失理智,最後被工作人員人道毀滅的事情。


    所以,就算身份證得辦,走一步看一步,就算有問題,那也是以後的事情。


    後麵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肯定可以找到解決的辦法。


    “誰說不辦身份證就沒有往後?”林初夏眼神堅決,將法杖拿了出來,似乎下了什麽決定:“我還有一種選擇。”


    “螢月之光,去除汙染,淨化一切。”生機不斷湧入法杖,林初夏的頭發瞬間白了三分之一,光滑的臉上也有了皺紋,但同時,身體也恢複了正常。


    她,竟決定了,以生機對抗汙染,以生命換取正常的身體。


    “你瘋了嗎?這樣能堅持多久,十天,還是十五天,等生機沒了那一刻,你就會死的。”王音吼出聲,在場的其他人也看著她。


    拿到身份證就能夠恢複正常的事情,為什麽要用生機來換?


    “那又如何?”林初夏說道;“在規則怪談選中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生命已經在倒計時了,無所謂活,也無所謂不活了。”


    “大家都選擇了辦理身份證,但總得有人選擇不辦。”


    林初夏回過頭,看著王音,看著趙喜,也看著其他麵露不解的眾人,微微一笑:“若身份證真有問題,至少還有我在。”


    在怪談世界,很多地方都不合常理,可能辦理身份證才是對的,她的選擇是錯的。


    但是這又有什麽關係呢?


    對華國的挑戰者來說,他們的共同目標是,至少要有一人通過怪談。


    現在有兩條路讓他們選擇,一條錯的,一條對的,路上有著迷霧,他們無法分辨哪條路是對的。


    最好的辦法是,兩條路都有人走。


    他們選擇了那一條,林初夏就得走另外一條。


    為的就是哪怕哪一條是錯的,還有一個最後的希望。


    “我陪你。”


    王音知道了林初夏的打算,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隻要有一人堅持到最後,那就是華國的勝利,既然如此,我選擇和你一起。”


    林初夏看著她,心中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但是她還是拒絕了:“不行,這條路隻能我來走,你學不了我。”


    她能如此,是因為她有法杖,可以用生機抵禦汙染。


    而其他人不行,他們確實可以去解憂商店購買抵禦汙染的商品,但是代價太大了。


    除非有人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讓另一個人避免汙染。


    用自己的死換另一個人活著,這幾乎不可能。


    所以這條路隻有林初夏可以走。


    王音看著林初夏已經有了魚尾紋的臉龐,最終隻是道了一聲:“珍重。”


    之後便拿著申請書跟趙喜去辦理身份證了。


    金俊恩在人群中間,他本來也是要去辦理身份證的,但看了林初夏的做法後,喃喃自語道:“華國人能這麽做,我金俊恩也未必不行。”


    自上次辭職後,金俊恩就一直待在家裏吃泡麵,但吃著吃著,他發現自己長毛了,想要找人救命。


    在路上,他看到了一個人被光明使者的鸚鵡整個人吞掉,在吞掉的前一刻,那人手上還握著一個東西,來不及用就被吃了。


    在光明使者走後,他撿起那個商品,隨便撥弄幾下,商品碎了,他也恢複了正常。


    因為這件事,他覺得自己是有氣運的人。


    默默撕爛手上的申請書,離開了市政府大廳。


    …………


    十月初四,挑戰者來到怪談的第25天,距挑戰者大規模申請正式的身份證也過去了幾天了。


    藤原在野走在街上,看到一個落單的挑戰者,就強行拽走。


    被他拽走的人再也沒有回來過,除了在餐桌上。


    由於規則限製,怪談不能無故對人動手,而在一些特殊地段,並不限製人對人動手,所以藤原在野才鑽了這個空子,拉走那麽多人一點事也沒。


    於是,幸存下來的挑戰者,除了要防備怪談,還要防備藤原在野。


    十月初九。


    金俊恩步履蹣跚地走出解憂商店,手上緊握著一顆糖豆,他外表看上去隻有三十歲,行動卻如七八十歲的老頭子那樣遲緩,暮氣沉沉。


    他一口將糖豆吞進肚子裏,不信邪地說道:“那個林初夏可以不辦身份證,我金俊恩同樣可以。”


    這已經是他購買了第四次商品了。


    他本以為自身運氣很好,能走著就撿到商品,就跟第一次一樣。


    於是學著林初夏不辦身份證,說是憑什麽華國人可以,他不行。


    但結果,他錯了。


    但已付出的生機無法返還,無法接受現實的金俊恩,決定繼續走這條路。


    不然已經付出的生機不是白付出了。


    結果,到最後。


    “我金俊恩一定可以的,我金俊恩……”


    生機斷絕,倒在路邊,走得倒也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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