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上,雲雀手裏提著那盞雲朵形狀的花燈,與月長老並肩走著。


    街道上人潮湧動,熙熙攘攘的,可似乎並沒有打擾到並肩同行的兩人。


    雲雀的視線落在那盞閃著光亮的花燈之上,嘴角不自覺地彎起,又悄悄側過頭去偷看了月長老一眼。


    感受到了來自雲雀的目光,月長老停下了腳步,轉頭也朝她看去。


    “是因為這花燈是雲朵形狀的你才想要的嗎?”月長老問出了自己內心的疑惑。


    雲雀顯然怔愣了一下,而後臉上又重新掛上了笑容。


    “從前的我沒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麽……可姐姐從小便就成為了雲為衫,那時的我很羨慕她。雖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但至少不是個無名無姓無根之人……後來,姐姐大抵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所以便也為我冠以雲姓。她說,這樣我們永遠就是一家人了……”


    這段回憶似乎是雲雀過去那段黑暗時光中為數不多的溫暖時刻,所以即使是多年以後再度回想起來她仍然感受到無比的幸福與心安。


    月長老沒有接話,雲雀便繼續說著。


    “姐姐還曾對我說過,雲雀就該自由地翱翔於天際,就應該在空穀中啼叫,聽雨聲,聞花香,而不是在鐵籠裏承歡而歌。姐姐為我起名為雲雀就是想讓我以後也能自由自在地高飛,飛得越高越好……”


    雲雀的情緒並未有太大的波動,可一旁的月長老卻忍不住又牽住了她的手。


    “我從前怎麽不知道你猜字謎這麽厲害啊……”


    雲雀不想讓月長老難過,便十分自然地將話題岔開了。


    “你忘了?曾經在月宮裏你為我出過字謎……還有你姐姐也曾向我提到過,過去你們常常一起玩猜字謎的遊戲,你來出題她來答題……”


    失去雲雀的那段時光裏,他無數次在深夜中對著那枚銀鐲發呆,可這也無法疏解他內心的哀傷,便隻能通過不斷地練習刀法來讓自己身體上疲憊不堪,從而麻痹自己。


    即使是遇到雲為衫他也不敢輕易提起有關雲雀的事情,他害怕再度陷入回憶無法自拔。


    可自從他從雲為衫口中得知雲雀還活著的時候,他便開始瘋狂地想要了解有關雲雀過去的一切、她的喜好、她的習慣……


    “是啊……”


    雲雀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來。


    此刻,她的心裏也全都是姐姐。她在想姐姐現在是否安全了,又是否已經回到了宮門?


    月長老剛想牽手帶她繼續去逛逛,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騷動,一大群帶著兵器的宮門侍衛朝著他們衝了過來,將兩人團團圍住。


    領頭的侍衛朝著月長老先行了個禮,其他侍衛也紛紛低頭行禮。


    領頭的黃玉侍衛走到了月長老的麵前,正聲道:“月長老,我們奉雪長老之令特來請您回去……”


    說是“請”他回去,但如此大張旗鼓的樣子恐怕不是請人,而是來押解犯人。


    如此大的陣仗,引得周圍的行人紛紛駐足觀望,甚至有些人已經開始了指指點點。


    月長老身邊的雲雀自然也被如此的陣勢給嚇到了,她抬起了頭正一臉擔心地看向月長老。


    月長老朝雲雀遞了個眼神,隨後又朝著她微微一笑,將另一隻手也握上了雲雀,如此來安撫他的情緒。


    黃玉侍衛再次催促他:“月長老,請吧……”


    月長老也清楚在如此情形之下,隻能乖乖地跟他們回去,再反抗下去恐怕也沒了意義。


    隻不過……


    月長老又看了一眼雲雀,心裏有些不太舒服。


    他明明已經答應過雲雀了,要陪她逛完。可如今,他又一次失了信……


    或許是看出了他月長老的糾結,雲雀朝著他擠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讓他安心。


    “走……”月長老猶豫一番後,才從從嘴中擠出了這一個字來。


    黃玉侍衛將手舉到空中,手掌向下一壓,身後的侍衛便讓出了一條路來。


    月長老拉緊了雲雀的手,從人群中穿過,朝著宮門的方向走了去。


    宮門裏,才從徵宮醫館出來的宮遠徵,才從侍衛口中得知宮尚角早就匆匆出了宮門,還帶了一隊侍衛至今未歸。


    他一得知這個消息,便匆匆趕去了角宮,想要找上官淺問清究竟是怎麽回事。


    可待他到了角宮之後,卻發現兩人都沒了蹤跡。


    宮遠徵臉色有點複雜,低聲琢磨著:“為什麽兩人都不在?究竟是去了哪裏……”


    而就在這時,宮門燈塔的方向傳來一聲刺耳的響箭聲,讓他心神不寧。


    待他反應過來後,才又朝長老院的方向趕去。


    宮遠徵趕到時,雪長老正一臉怒氣,而身旁的宮子羽情緒也有些低沉。


    兩人的反應將那本就嚴肅莊重的長老院,襯得更加冰冷、滲人了些。


    “到底發生什麽了?我哥呢?去哪裏了?”


    宮遠徵的情緒有些激動,他先是對著宮子羽的方向問的,可宮子羽卻並未回答他的問題,他隻好又將目光投向了雪長老。


    “雪長老……”


    還未等他說完,雪長老便伸手打斷了他。


    “等你哥回來,你自己問他!!!”


    雪長老將袖子一甩,隨即轉過身去背對他們,索性不再去看。


    宮遠徵又看了一眼宮子羽的表情,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麽。


    能讓執刃和長老如此大動肝火,那便說明哥哥必然不是奉命出的宮門,而此刻上官淺也沒了蹤跡,那便說明哥哥又是為了她……


    宮遠徵想到這裏,手裏的拳頭不由地攥緊了些,他低頭沉默了起來。


    雖然心中有萬般的不滿與憤怒,可他還是盼望著哥哥能早些回來,否則那便真的是出了事。


    就在他心裏不斷盼望著的時候,耳邊卻突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執刃、長老……”


    宮遠徵猛然回頭,果然是宮尚角。當然,他身旁還站著上官淺。


    “你……”


    聽到聲音後的雪長老也轉過了身來,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宮尚角。


    雪長老還未說什麽,宮尚角便先發製人的開了口。


    “長老,我自知犯下大錯,今日特來請罰……”


    說完後,宮尚角便直直地跪在了大殿之上。


    而一旁的上官淺臉色複雜地看了一眼跪在她身旁的宮尚角,隨後也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


    “哥……”


    宮遠徵皺起眉來,剛想上前將宮尚角扶起,卻被雪長老的一聲嗬斥給製止住了。


    “你讓他跪,沒有我的允許就讓他一直跪下去……”


    雪長老說完後便一甩衣擺,離開了長老院,隻留宮遠徵與宮子羽兩人麵麵相覷。


    跪著的宮尚角與上官淺相視一眼,也未再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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