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護士說什麽,鬱晚璃歎息一聲:“抱歉,是我情緒太激動了,不應該把氣撒在你身上。”


    護士隻是幹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又何錯之有。


    她跟護士橫什麽橫。


    “你出去吧。”鬱晚璃說,“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她眨著眼,看向窗外。


    天色明亮,沒有一點昏暗。


    這是下午吧?都沒有到傍晚的時刻。


    鬱晚璃感到有些奇怪……她醒的這麽早嗎?


    她好像記得手術前,醫生說,她醒來應該是天黑了。


    現在別說天黑了,太陽明晃晃的。


    怎麽回事。


    鬱晚璃又看向時間。


    下午四點。


    她做手術的時候,是十二點。


    鬱晚璃越想越糊塗,腦子裏亂糟糟的……全麻之後,人本來就會不太清醒,沒有平時靈活。


    她咬咬唇,想再休息會兒。


    但是,她的餘光瞥見護士還站在病床邊,沒有半分要離開的意思。


    “你……還不走?”鬱晚璃問道,“難不成,你是年彥臣派來監視我的?”


    說著,鬱晚璃扯了扯嘴角:“孩子都沒了,我暫時也跑不動,連下床都困難,他還這麽不放心我。嗬……”


    她苦笑兩聲,揪緊了被子。


    護士看著她,問了一句:“這個孩子,是你想流的,還是年總逼你流的?”


    “是我自己願意流的。”


    “啊?!”護士滿臉震驚。


    不過,鬱晚璃沒有注意到她的表情情緒變化,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說道:“但其實,也是年彥臣逼我的。”


    護士又懵了:“啊?!”


    “是他逼的。”鬱晚璃歎了口氣,“他逼得我,不得不自願,不得不配合著打掉這個孩子。”


    護士先是露出一點糊塗的表情,然後想了想,好像又明白了。


    “也就是說,你很想要這個孩子,可是年彥臣不想要。”護士分析道,“然後,你和他商量後,還是沒有說服他,他的態度很強硬,非要你流掉不可。你心灰意冷萬念俱灰之下,隻能同意他的想法。對吧?”


    鬱晚璃點點頭。


    護士一聽,語氣很是憤憤不平:“那憑什麽啊?隻能聽他的啊?他年彥臣以為他是誰,了不起是吧!晚晚,這狗男人根本就不是東西,當年我就警告過你,就算全江城的男人都死光了,你都千萬不要喜歡他嫁給他!”


    護士這麽的為她打抱不平,聽得鬱晚璃下意識的想要再次點點頭。


    是啊,年彥臣有什麽了不起的。


    但是就在鬱晚璃想要點頭的時候,忽然反應過來了。


    不對啊……


    等等!


    這個護士的口氣,也太狂妄了吧。


    要是認識年彥臣的人,比如餘雪或者謝景風之類的人,這麽說年彥臣,她還覺得正常。


    可是一個小小的護士,居然敢說這種話。


    而且,護士還直接喊年彥臣的名字。


    還叫她……晚晚?


    鬱晚璃一驚,瞪大眼睛朝護士看去:“你,你……”


    這個護士是誰!


    鬱晚璃沒有認出來。


    護士還是很生氣,自顧自的說道:“事實說明,我的眼光就是沒有錯。曾經看年彥臣不是可以托付終身的人,現在看,依然不是!就算拋去恩怨生死仇恨,那也絕對不能嫁給他。他壓根不知道怎麽愛人,他就愛他自己!”


    “多少人都捧著他,讓著他,他早就不知道怎麽去給予別人愛意了。晚晚,你應該為孩子難過,畢竟孩子是自己的。但你不應該為年彥臣的狠心難過。他就是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


    鬱晚璃微張著嘴,一直看著護士。


    護士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聲音這才慢慢的變小,和她對視著。


    鬱晚璃仔細的打量著,試圖從護士的眼睛裏,辨認出來一些什麽。


    “怎麽,不認識我了?認不出來?”護士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好了,你也是個白眼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話果然沒說錯。跟年彥臣跟久了,你也變得薄情寡義了。”


    “你是……”


    鬱晚璃的腦海裏,閃過一個人選。


    可是,她不敢相信會是那個人。


    “我是誰?”護士問,“你猜出來我就取下口罩。”


    鬱晚璃怔怔的看著她,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眼前的小護士……


    是江筠筠。


    江筠筠那是鬱晚璃最好的閨蜜,沒有之一。


    兩個人從小到大,一起上幼兒園,小學中學甚至大學,都在同一所學校。


    隻要有江筠筠的地方,就一定會有鬱晚璃的身影。


    兩個人形影不離,友情牢固。


    在鬱家出事的時候,鬱晚璃接到的第一個電話就是江筠筠打來的。


    說了些什麽,鬱晚璃已經記得不太清楚,因為當時她整個人都是懵的,江筠筠問什麽她就答什麽。


    後來……後來江筠筠就杳無音信,好似失蹤了似的。


    鬱晚璃沒有去找她,也沒有試圖聯係。


    如果江筠筠是怕牽連,那麽,鬱晚璃就更應該保持距離,不要再去打擾。


    如果江筠筠是迫不得已消失的,那麽,鬱晚璃就等。


    等有一天,最好的閨蜜會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


    等啊等,鬱晚璃都忘記自己還在等一個人出現了。


    就在她最不期待最不盼望的時候,江筠筠來到了她的身邊。


    “猜到了吧?”護士問道,眼睛也變得紅彤彤的,“那還不快點喊我的名字?”


    “筠筠……”


    鬱晚璃的聲音夾雜著哽咽。


    好久好久,她都沒有再喊過這個名字了。


    “筠筠,是你,是你嗎?”鬱晚璃問,“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在她最不期待的時候,見到了最想見的人。


    看見江筠筠,鬱晚璃的脆弱一下子全部釋放了。


    不需要偽裝,不需要堅強。


    因為這是最懂自己的人啊。


    “是我,”江筠筠應道,“晚晚,我是江筠筠,我們認識那麽多年,你怎麽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呢。”


    江筠筠一邊說著,一邊取下了口罩。


    她的麵容,完全的展露在鬱晚璃的麵前。


    是她,就是她……


    “筠筠!”


    鬱晚璃再也忍不住了,撲進了江筠筠的懷裏。


    江筠筠抱著她。


    兩個女孩子,都同時流下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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