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峰海拔6178米,這個高度是什麽概念,海拔3000米以上稱作高原,海拔5000米,空氣中含氧量是平原地區的40%,缺氧會導致心髒病、肺氣腫等一係列的高原疾病。


    青海省平均海拔3500米,去青海省的人少,去西藏的人多,拉薩海拔3658米,就是這個高度,一些初到拉薩的人還會有高原反應,6178米的玉珠峰可想而知。


    玉珠峰位於青海省可可西裏東部,屬於昆侖山脈,是昆侖山脈東段的最高峰,可可西裏自然保護區有著名的藏羚羊。為了讓苗春燕逐步適應高原環境,李文忠、周玉湖、苗春燕等一行7人先飛到西寧,在西寧住了1天,然後乘火車到格爾木,在格爾木又住了2天,最後坐汽車沿青藏線到達玉珠峰腳下。


    西寧海拔高度2295米,格爾木海拔2780米,玉珠峰腳下海拔4200米,登山大本營海拔5200米,一步步呈台階狀上升。


    為了這次登山,苗春燕做了充分準備,別的不說,從她攜帶的物資上就可見一斑:背包1個、馱包2個、睡袋1條、連帽厚羽絨服1件、厚羽絨褲1件、防水羽絨內膽衝鋒衣1件;徒步鞋2雙、徒步手套2雙、防寒手套2雙、毛線帽2個、登山襪子若幹雙;登山墨鏡、防紫外線太陽鏡、雪鏡、防曬霜若幹支、唇膏若幹支;高山靴1雙、雪套1副、冰爪2對、冰鎬1支。


    兩個巨大的行李包,像是要搬家一樣,裏麵塞得滿滿當當。高山靴可以在大本營租,怕不合腳,周玉湖讓她買了一雙,登山主要靠腳,所以,一雙合腳的高山靴十分重要。


    苗春燕和李文忠、周玉湖坐同一輛豐田霸道越野吉普車,司機是當地人,一路上,李文忠和周玉湖像兩個保鏢護衛著苗春燕。苗春燕身穿紅色衝鋒衣,臉捂得嚴嚴實實。青藏高原紫外線十分強烈,很容易曬傷皮膚,連李文忠和周玉湖都抹了防曬霜。


    “這地方可真荒涼啊!”苗春燕看著車窗外麵說。


    “戈壁灘就是這樣,有公路就不錯了,07年我和玉湖登薑桑拉姆峰都沒有路。”李文忠回答。


    “薑桑拉姆峰在哪兒?”苗春燕問。


    “在西藏。”


    “薑桑拉姆峰海拔多少?”


    “海拔6536米,比玉珠峰還高。”


    “你們倆可真行!咦,藏羚羊呐?這裏不是可可西裏嗎?怎麽看不到藏羚羊?”苗春燕又問。


    “藏羚羊都在可可西裏腹地,在卓乃湖附近,那東西怕人,現在也沒有多少隻了,我們這裏野驢、野駱駝、野犛牛多,你們吃沒吃犛牛肉?”臉曬得黑中透紅的司機說。


    “沒吃。”苗春燕說。


    “我建議你們嚐嚐,吃犛牛肉身上有勁。”


    “我不吃牛羊肉。”


    “不吃牛羊肉,那就沒辦法了。”司機遺憾地說。


    “春燕,你感覺怎麽樣?頭還疼嗎?”周玉湖問。


    “多少還有一點,現在感覺好多了。”苗春燕回答。


    “不要勉強自己啊!不行你現在就下車往回返。”


    “你又來威脅我了?我血氧值87,比你還高,我才不下車呐!”登山隊伍攜帶了血氧儀、血壓計,每天都挨個隊員測量血氧、血壓值。


    “哎呦!”越野車遇到一個大坑,顛簸得很厲害。


    “這段路路況不好,會有點顛,過了這段路就好了。”司機大聲說。


    離開格爾木,一路上全是荒原戈壁,除了石頭就是土,很少看得到綠色,土壤鹽堿含量很高,有水的地方都是白花花的鹽堿灘,偶爾有幾簇駱駝刺,間或開著紅色五角星狀小花的堿蓬。


    一陣強風吹過,沙子“劈劈啪啪”地打在車窗玻璃上。堿蓬燒成灰後就是“蓬灰”,和麵的時候加一點,麵筋道有彈性,這是蘭州拉麵及西北牛肉麵的關鍵所在。


    遠處的昆侖山脈像一道灰褐色高牆聳立在天邊,山頂上是終年不化的積雪和冰川。曾經有南方學生考入蘭州大學,蘭州大學是不錯的學校,走到河西走廊的時候,看到火車道兩旁光禿禿的黃土地,就提前下車打道回府,蘭州大學不上了,回家複讀。蘭州還是甘肅省,青海省就更去不了了。


    人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也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地,苗春燕出生在江南水鄉,沒有出生在西北荒漠,她是幸運的。中國國土麵積看似很大,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其實不多,以青藏高原為例,青藏高原約占中國國土麵積的四分之一,人口卻不到百分之一,高原、高寒、幹燥惡劣的自然環境令人望而卻步。


    和苗春燕想象的不同,大本營就是一個圓頂大帳篷和七八個小帳篷組成的營地,從遠處看,荒涼貧瘠的黑褐色沙土地上豎立起幾頂黃色帳篷,顯得十分耀眼。


    一路上,除了高原反應,最困擾苗春燕的就是廁所問題,最大的問題是沒有廁所,當然,這地方也不需要廁所,隨處都可以是廁所。男人方便比較容易,女人方便就要走出很遠,不巧的是,整支隊伍中隻有苗春燕一個女人。在車上就憋了半天,放下行李後,苗春燕第一件事就是去上廁所。


    “你要去哪兒?”周玉湖問。


    “我要去廁所。”苗春燕回答。


    “別走太遠,記住慢點兒走,氣喘勻了再走。”


    “好,知道了。”


    很多初到高原的人,一開始以為沒事,又是快走又是蹦跳的,身體也沒有什麽反應,用不了多久,頂多半天時間,強烈的高原反應就會把他撂倒,所以,周玉湖再三強調要慢走。


    苗春燕走了很遠,一直走到一個山坡後麵,向後看不見帳篷,這才蹲下來方便,正在享受卸下重負的快樂時,一隻像兔子般大小的沙漠鼠從麵前跑過去,嚇得她“啊”地大叫一聲。


    這隻黃褐色沙漠鼠好像正處於換毛期,圓滾滾的身體有皮沒毛,別提有多難看了。大本營附近的沙漠鼠由於偷吃人類的殘羹剩飯,個頭兒都比較大。


    吃晚飯的時候,天還很亮,這裏九點鍾天才黑,令苗春燕想象不到的是大本營裏竟然有廚師,不過,這廚師的手藝可不敢恭維。蒜薹炒肉、爆炒大頭菜、土豆燉犛牛肉、雞蛋糕、蘑菇豆芽湯,標準的四菜一湯,苗春燕隻吃了幾口大頭菜,就回帳篷泡方便麵去了。對中國人來說,方便麵真是一種神器,尤其是去國外旅遊的時候。


    “春燕,我晚上要拍星空,你要不要來看看?”李文忠來到苗春燕的帳篷。


    “好啊,海拔這麽高,這裏的星空一定很漂亮。”


    “那你先休息一會兒,天黑了我過來叫你。”


    “好。”


    天黑了,苗春燕剛想爬起來看星空,一陣眩暈感突然襲來,緊接著頭像炸裂了一般疼,姍姍來遲的高原反應終於來到了。人的身體是一部精密儀器,當外界環境發生劇烈改變時,身體就會發出預警。這種疼痛非同一般,是深入骨髓的劇痛,還伴隨著惡心和嘔吐,仿佛得了腦膜炎一樣。


    “你先躺著別動,我去給你拿點熱水。”周玉湖來到苗春燕帳篷照顧她。


    “你們怎麽沒有高原反應?”苗春燕問。


    “我們也有,隻是我們會調整。”


    “頭疼死我了。”


    “不要緊,不用緊張,喝點熱水,吃一片阿司匹林就好了。”周玉湖說完轉身去廚房打熱水。


    “春燕,你終於有高原反映了,我們還納悶你怎麽到高原好幾天了都沒反應?”李文忠坐在帳篷門外,笑著對苗春燕說。


    “我都這樣了,你們還笑話我。”苗春燕強打精神說。


    “沒事,不用緊張,睡一覺就好了,明天我還打算教你練習使用冰爪呐!”


    “我明天能好嗎?”


    “一定能好,不用擔心,你好好休息,我去拍星空了。”


    “去吧,拍完讓我看看。”


    這裏海拔高空氣稀薄能見度很好,走出營區不遠就伸手不見五指,完全沒有光汙染,是拍攝星空的好地方。


    最後一抹陽光隱沒在地平線下,璀璨的星辰陡然躍入天空,抬頭望去,絢爛的銀河像一條彩帶橫亙南北,東南方升起獵戶星座,明亮的北極星懸掛在玉珠峰山頂,數不盡的恒星像一顆顆閃亮的珍珠釘在天鵝絨般的夜空中,這是一種震撼人心、動人心魄的美。


    凝望星空,會讓人產生一種奇妙的感覺,既感歎宇宙的浩渺無垠,又有一種神秘感,有那麽一瞬間,大腦停止運轉,思維靜默,達到一種無我的狀態,禪宗講的開悟可能就是這樣吧。人被地球引力束縛在地球上,被身邊的日常瑣事糾纏,如果能仰望仰望星空,會不會好一點。


    “太美了!可惜春燕看不到。”李文忠一邊支三腳架一邊說。


    “李哥,今天晚上沒有月亮,你可以大顯身手了。”周玉湖說。


    “是啊!我先拍銀河,然後拍星軌。”


    “那你今天晚上睡不了覺了吧?”


    “不睡了,睡也睡不著,機會難得啊!”


    “李哥,你先忙著,我去看看春燕,我先不陪你了。”


    “好,你好好照顧她,培養培養感情。”


    “唉,我不想讓她來,她非要跟來。”


    “玉湖,你和春燕怎麽樣了?你們倆認識這麽多年了,也應該確定關係了吧?”


    “我們隻是普通朋友,是商業上的合作夥伴。”


    “玉湖,不是我當哥的說你,春燕這麽好的姑娘,你有什麽不滿意的?男人就應當主動點兒。”


    “這不是主動不主動的問題。”


    “也許,你們兩個都太優秀了,有一個弱一點就好了,你們倆的事我看著都著急呀!春燕高反挺嚴重的,你快去照顧她吧。”


    “好,老李大哥,你慢慢拍吧,我去看看她。”


    周玉湖拿著手電筒,邁步向大本營走去,翻過一道山梁,星空下,幾頂亮著橘黃色燈光的帳篷在黑黢黢的山脊上格外醒目。


    拍攝星空是許多攝影愛好者的心願,並且是高級階段攝影愛好者的心願,算是最後一課。除去技術因素,拍攝星空對環境因素要求很高,城市裏肯定不行,這裏海拔5200米,是拍攝星空的絕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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