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這一行,外表光鮮亮麗,實則競爭激烈,壓力很大,潛規則盛行。拍片是一件很辛苦的事,由於有檔期和投資的限製,拍攝進度往往卡得很死,演員們經常很早就趕到片場,晚上幹個通宵都很正常。


    薑雨琪這部戲是在雲浦區的老弄堂裏拍攝的,外景地不算太遠。所謂休息室也相當簡陋,隻有導演和幾個主要演員有,磚混結構的老房子就快要拆遷了,群眾演員就在大街上休息。薑雨琪沒要休息室,她的休息室在外麵,是一輛黑色福特房車。


    “這個副導演真討厭,在那麽多人麵前讓我下不來台。”薑雨琪抱怨道。


    “是呀!他真是拎不清,不知道天高地厚,好在我剛才幫你出氣了。”女助理一邊給薑雨琪按摩肩膀一邊說。


    “他要是再敢刁難我,我讓明翰跟製片主任說炒掉他!”


    “薑姐,你別和他生氣了,和他生氣不值得,喝點兒燕窩湯吧?”


    “我不想喝。”


    “喝點吧,燕窩湯滋陰補氣,潤膚養顏。”


    “好吧,你幫我熱熱吧,再加點兒冰糖。”


    “好。”女助理用小型電飯煲給薑雨琪熱燕窩湯。


    “小紅,你說這個女二號,她是不是和副導演一夥的?”薑雨琪問。


    “怎麽見得?”


    “這個女二號,副導演讓她演示她就演示,這不是成心擠兌我嗎?”


    “是啊,剛才結束的時候,我還看見她偷著笑呐!”


    “讓她臭美,明天我就讓明翰把她和副導演一起炒掉!”


    “對,炒掉她,你來演女二號。”


    “行,我看行。”


    “小紅,你去把造型師叫來,走了那麽多遍,我的頭發都有點散了。”


    “好,我馬上去。”女助理下車去找造型師。


    南方的夏天炎熱潮濕,隱藏在霧氣中的太陽烘烤著大地,雨水很多,再加上河流湖泊的水分蒸發,街道、樓宇、樹木都籠罩在一層霧氣當中,簡單點說就是桑拿天。桑拿天不出門還好,一出門就熱得前胸搭後背,躲在空調屋裏吹涼風是唯一正確的選擇。


    “薑姐,還是你這房車裏涼快,屋裏都快熱死啦!”造型師一進房車就說。


    “小紅,給阿強拿杯冰鎮可樂。”房車裏有冰箱。


    “謝謝薑姐,還是你這裏好啊!”阿強謝道。


    “阿強,女二號她們都在幹什麽呐?”薑雨琪問。


    “幹什麽?都擱那兒吹電風扇呢,熱得妝都花了。”


    “屋裏熱吧?”


    “怎麽不熱?都快熱成狗了。”


    “阿強,我的頭發有點散了,你幫我弄一弄。”


    “好嘞,我幫您弄弄。”造型師喝完可樂開始幫薑雨琪弄頭發。


    “阿強,女二號的發型,你馬馬虎虎弄著,差不多就行了。”


    “明白,薑姐。”


    “阿強,這是恒隆廣場邁寶瑞的購物卡,裏麵有一萬塊錢,一會兒你拿著,給你女朋友買個包吧。”


    “哎呦!無功不受祿,我哪能要薑姐的購物卡?”發型師紮著馬尾辮,說話有點女裏女氣的。


    “讓你拿你就拿著,以後我再給你介紹幾個董事長夫人,你來幫她們做頭發。”


    “謝謝薑姐,我認識你就行了,你就是董事長夫人。”


    “我現在還不是,我男朋友工作忙,我的演藝事業也才剛剛開始,我們不著急結婚。”


    “那是,那是,等薑姐成了一線明星,到時候結不結婚你說了算。”


    “婚還是要結的,隻不過到時候就不能低調了。”


    “那是,那是,記者還不得排長隊了?”


    薑雨琪是不著急和杜總結婚嗎?她比誰都著急,可一和杜總說結婚的事,杜總就顧左右而言他。薑雨琪現在的身份是杜總的女朋友,女朋友和老婆簡直是天壤之別,杜總年齡不算大,單身,坐擁億萬級房地產公司,是名副其實的鑽石王老五,想嫁給他的女人多了去了。


    拍攝繼續進行,化妝師給演員補完妝後,導演親自上陣指導,攝像師架起機位尋找最佳拍攝角度。


    “第21場第一次,開始!”導演說道。


    “請喝茶。”薑雨琪倒了一杯茶。


    “馨怡,你表哥不在家?”女二號問。


    “他出去了。”


    “什麽時候回來?”


    “不清楚。”


    “停!”導演喊停。


    “雨琪,你剛才倒茶時手有點抖。”導演看著監視器說。


    “導演,茶壺太沉了,水裝得太滿了。”圓底老式茶壺個頭很大,能裝很多水。


    “道具,把水倒一倒,裝那麽多水幹什麽?”導演說。


    “再來一遍,第21場第二次,開始!”


    “請喝茶。”


    “馨怡,你表哥不在家?”


    “他出去了。”


    “什麽時候回來?”


    “不清楚。”


    “馨怡,這是我從興昌號買來的綢緞,你看做旗袍好看嗎?”


    “好看。”


    “馨怡,你表哥最近忙什麽呐?”


    “沒忙什麽,他和同學組織了一個文學社,聽說還要演話劇。”


    “演話劇?是什麽劇?你知道嗎?”


    “好像是雷雨。”


    “哦,雷雨可不好演,那,四鳳讓誰演?”


    “好像是讓他同學李慧蘭演。”李慧蘭是女一號演的角色。


    “那我演什麽?”


    “沒聽說讓你演啥。”


    “四鳳是個丫鬟,李慧蘭是資本家大小姐,她怎麽演得了丫鬟?馨怡,和你表哥說說,四鳳還是讓我來演吧?”


    “李慧蘭喜歡四鳳,她說她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停!”導演又喊停。


    “雨琪,台詞不對吧?什麽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對不起,導演。”


    “把台詞本給雨琪。”


    “對不起,李慧蘭喜歡四鳳,她說四鳳雖然是個丫鬟,可天真單純的性格適合她。”


    “沒有對不起。”導演說。


    “哦,對不起,導演。”


    “女三號,你能不能好好背背劇本?”副導演忍不住插話。


    “對不起。”薑雨琪有點下不來台。


    “好,沒有對不起,重新開始!”導演說道。


    “馨怡,這塊綢緞是我給你買的,你幫我和你表哥說說,讓我演四鳳好嗎?”


    “表哥能聽我的嗎?”


    “你說應該能行。”


    “可是,表哥要是能聽我的,我還想演四鳳呐!”


    “什麽?”女二號手中的綢緞掉到地上。


    “停!雨琪,我覺得你這段演得有點生硬,動作和表情沒有結合上,沒有把人物性格演出來,這樣吧,我來給你演一遍,你好好看看。”導演說。


    “好吧,導演。”薑雨琪對導演還是不太敢發作。


    導演走上去,開始和女二號對戲,頭發花白的導演表情生動、身姿綽約,雖然沒穿戲服、身材有些發福又是扮演女性角色,卻把一個青春女性愛慕自己表哥,和情敵輾轉周旋的場麵演得活靈活現。


    導演幾乎都會演戲,不會演戲怎麽導?演而優則導,張藝謀、薑文、周星馳,等等,很多導演都是演員出身。這是一部反映多角戀愛的故事,中間穿插愛國學生運動,反映民國時期青年人的愛情觀與時代衝突。


    薑雨琪是模特出身,演戲缺乏靈性,所謂“隔行如隔山”,短短的一個橋段反反複複拍了很長時間,薑雨琪累得腰酸腿疼、嗓子眼兒直冒火。說到表演功力,內地女演員中數周迅最有靈氣,孫儷也不錯。一個人適合幹什麽,應該是天生的,天份加上後天努力才會取得成功。


    這樣說來,找到適合自己的職業十分重要,這必然牽扯到如何認識自己的問題,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認識別人、了解別人容易,認識自己、了解自己難。一個人的內心世界仿佛是一枚核桃,堅硬的外殼下麵是柔軟的心,也許,痛苦和磨難才是打開硬殼的一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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