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幼稚鬼阿茫咬牙切齒地不服氣,卻也好好打量自己這身藏藍色新衣服……這回是正兒八經的男裝了。


    為了讓這幼稚鬼好好看看,浮魚是踩在小板凳上,在阿茫身後給他紮頭發的……留了一縷編一條細麻花辮,發尾係上一顆白玉珠,然後紮進馬尾裏,用藏藍發帶束縛。


    “這個你帶著。”浮魚拿出一串兩個的圓球鈴鐺,給他放到腰間,這玩意也是不用動就叮鈴作響。


    對阿茫來說別提多煩人了,他相當不滿,“你給我這個幹什麽,吵死人了。”


    浮魚沒有表情,“意思意思,你現在能在外麵待著了,帶個象征意義的禁錮而已,聯盟不可能不知道我一直帶著你。”


    一條小黑蛇纏繞在阿茫臂縛上,隨後這螣蛇之靈化作蛇形銀鐲。聽到浮魚的話,阿茫有點氣憤,“誰說我要在外麵了!”


    浮魚語氣輕哄,“你跟我不一樣,你的曾經榮光滿身,而我滿身禁忌。你如果願意回到聯盟,是會得到優待的。”


    “我不,我寧願不出來。”阿茫抱臂,別扭著眉眼嘟嘟囔囔,“我出來幹什麽,給聯盟幹活嗎?”


    浮魚瞬間垮了臉,“我養了一大家子,你都不幫忙的話,那我們就喝西北風吧,你看你樂不樂意。”


    “那那什麽……那個叫堯月的,她不會幫你嗎?”阿茫不敢說但又忍不住去說,還眼神飄忽,似乎怕某人突然竄出來。


    浮魚血紅寶珠的眼睛,極少能看出情緒,但現在她真的眼神疑惑了,“我怎麽能一直麻煩人家?”


    雖然浮魚在疑惑,但阿茫看她這反應就有點慫了。可他還是抬起下巴又抱臂,撐起氣勢,“那你就……麻煩我嗎?”


    浮魚無語了,“你現在都做不到離開我,住著我的劍,身份就是我的劍靈,是要奉我為主的,我使喚你是理所應當。”


    阿茫又理直氣壯起來,“「拂幺」裏麵空蕩蕩又黑魆魆的,還有個煩人意識,你以為我願意住啊?”


    “那你走啊?”浮魚麵無表情,還作請的手勢,“走了你一個大少爺,正好減輕我不少負擔呢。”


    “你不愛我了嗎,你不是喜歡我嗎?”阿茫眼神受傷,放下理直氣壯的姿態,真的是可憐意味了。


    “……”浮魚臉色有點難看了,說話涼嗖嗖的,“你要是再拿這個說事,我現在就揍你,正好把「拂幺」本意識斬除。”


    阿茫轉身背對著浮魚,然後蹲下在地上畫圈圈,“罷了,你喜歡的是世家公子哥,而不是需要靠別人活的鬼魂。”


    浮魚懶得配合他演戲,當即要出門,卻被阿茫一個箭步擋住了,阿茫是真的有被拋棄的傷心委屈了。


    “你幹什麽去?你……你今天態度這麽好,還給我新衣服,還跟我說,如果我願意回聯盟會得到優待,你不要我了是嗎?”


    “……”浮魚的無語溢於言表,“你不幫忙,那我就去找愛劍的後生啊,正好幫我去工造司洗劍。”


    阿茫很是堅持,唇紅齒白的漂亮樣貌,現在可擰巴了,“怎麽能辛苦後生晚輩,我幫忙就行了。”


    浮魚:“我怕你罷工。”


    阿茫:“……”


    不去看阿茫語塞的反應,浮魚繼續出門了,阿茫想幹脆回到「拂幺」劍裏跟著她,卻發現不能回了,然後目光一瞥腰間的鈴鐺掛飾,明白過來的阿茫怒了。


    “浮魚!你太過分了!”阿茫快步追過去,眉眼惡狠狠的,去揪浮魚的臉蛋,把姑娘軟乎乎的臉頰跟麵團似的揪著。


    浮魚習慣這幼稚鬼陰晴不定的脾氣,她很是淡定威脅,抬起血紅寶珠的眼眸去看少年,“你鬆手,別惹我。”


    阿茫愣了一下,慢慢收斂惡狠狠的表情,轉成不可言說的委屈傷心,然後鬆手,“你知道的,世家公子哥什麽都沒有了,而鬼魂還有你啊……”


    浮魚更無語了,“我好像沒說不要你吧?”


    “……”阿茫表情呆了,應該在想前麵的話,“真的嗎?”


    浮魚兩手一攤,“我隻是讓你幹活,你不願意幹那你就走啊?”


    阿茫找到了答案,立馬理直氣壯了,“對,就是這個意思,你這就是不要我。”


    “誰會願意要一個白吃幹飯的人啊?”浮魚恍然發覺時間過去很多,幹脆不搭理他,轉身就走。


    “你別這樣,我幹活還不行嗎?”阿茫仗著浮魚矮個子走不快,他就趕緊追上去,“你的臉都紅了,疼不疼?要不要我揉一揉什麽的……”


    “……不用,我想讓你閉嘴。”要不是現在浮魚不會魔陰身,阿茫煩都能把她煩得墮入魔陰身。


    ……


    浮魚對彥卿這個小輩挺關照的好態度,“真是麻煩你了,我這裏的武器有點多,需要不短的時間護理。”


    暖心小金毛的少年笑了笑,“能觀摩眾多工匠所成,是彥卿的榮幸,嗯……堯月姐姐說,彥卿可以向浮魚姑娘討教劍術,不知道浮魚姑娘的意思如何?”


    “我記得我說過,我對劍術並不精通,甚至不如你。”浮魚瞥了一眼身邊抱臂黑臉的阿茫。“不過這位倒是可以,他單字為茫,理應稱得上你的前輩。”


    阿茫看了一眼彥卿之後,莫名其妙就開始說話陰陽怪氣,“我可趕不上劍胎武骨,我擔當不起這一聲前輩。”


    浮魚正常語氣跟阿茫說話,還有勸和的意思,“正常的比試切磋而已,你也許久未動筋骨了。”


    阿茫的臉色又難看一個度,朝著浮魚的方向就噴火,“你要我跟他打,信不信我打死他!”


    話音剛落,他脖子上就被紅披帛纏繞收緊,整個人被大力拖拽並甩飛出去,甩到空曠的地方。


    彥卿本來就被阿茫莫名其妙的態度弄得一懵,隨後看見人被甩走,他下意識要去幫忙。


    但浮魚說了一句“等一下”,然後就去揍阿茫了。她都這麽說了,那彥卿……彥卿隻能這麽觀望了。


    “你幹什麽!我……我錯了……”阿茫不想跟浮魚動手,想急忙認錯就此打住。他被甩坐在地,看著走來的浮魚。


    浮魚拿出「拂幺」,將劍柄指向阿茫,她血紅寶珠的眼睛被白綢緞蒙住,看不出她的情緒,“拔劍。”


    這把帶鞘的漆黑長劍上,金色紋路亮起,似乎是禁錮解除,隻待後者接手,掌控邪劍「拂幺」。


    阿茫明白對方的意思,剛把手握上劍柄,「拂幺」就因不滿這個接任者,而劇烈顫動。


    脫鞘的那一瞬,「拂幺」本意識趁著空隙,就轉而刺向阿茫,後者連忙偏頭躲過,卻在左眼下方留了一道劃痕。


    這下子,幼稚鬼脾氣上來的阿茫,鬆開手不管「拂幺」,抬手摸上劃痕,就摸了一手血,然後吱哇亂叫。


    浮魚懶得管阿茫,隻知道「拂幺」邪念趁操作空隙脫離掌控,衝向了彥卿。浮魚趕緊甩上紅披帛纏繞劍身拉住,不讓「拂幺」碰到彥卿。


    “阿茫!你這個混蛋,還不趕緊過來把拂幺控製住!”浮魚扯著披帛跟拂幺拔河,然後感覺到彥卿的走近,浮魚大驚失色,“彥卿你別過來!”


    「拂幺」自從被浮魚壓製數百年,急於找一個聽從它意誌的接任者,彥卿就很不錯。它要抓住機會,蠱惑彥卿走向它,握向它,成為傀儡!


    彥卿好像聽到幾句模糊的低語,他聽不清楚,但其中的殺氣四溢讓耳邊的低語愈發清晰,那其中的癲狂興奮也同樣明了。


    感覺彥卿快要碰到「拂幺」,浮魚不敢鬆勁,隻能無語地對阿茫吼,“阿茫!大少爺我求你了,你動一下吧!”


    “叮”地一聲,「拂幺」就被隱有流火的漆黑長槍釘在地上,雖然沒有釘穿,但強弩之末的「拂幺」邪念就此湮滅,隻留下匠人所造的無害利器。


    長槍化作一絲雷光回到阿茫的右手臂縛上,得到補給的小黑蛇吐了吐信子,證明自己的狀態不錯,才重新化為銀質蛇形手鐲。


    阿茫現在還坐在地上,還沒說句話呢,就被氣衝衝地浮魚壓過來,掐著脖子就朝臉去揍。


    “性命攸關的事,你敢給我整這出!”浮魚氣得要死。


    阿茫委屈地哭了,他指了指自己左眼下方的劃痕,“我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能先看看我嗎?”


    浮魚的動作一停,捧起阿茫的臉,她摘了蒙眼的白綢緞,去仔細看那道劃痕……還是紅豔豔的顏色,隱約感覺到沉澱已久的殺意流動。


    阿茫嘟嘟囔囔,“這不就是養蠱嗎,我把那個意識幹掉,我就成了新的邪念了……怎麽辦呀,我真的要認你當主人嗎?”


    “……”浮魚心裏有團火,燒得越來越旺,她語氣悲沉,“拂幺果真打造了一柄神兵,萬代流傳,千古不滅。”


    “我這是害了你……”浮魚從阿茫身上下來,坐到一邊。現在的浮魚已經沒有眼淚這種東西了,但沒有實質性地表達悲痛,會壓得人更難受。


    “你滿身榮光,就應該留在那個最好的時候,供後人敬仰,而不是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你幹什麽,我這不是挺好的嗎?”阿茫擦了擦自己的那點眼淚,然後指了指彥卿,“那小子,你過來。”


    彥卿從「拂幺」的蠱惑中脫身,就聽到阿茫叫他,彥卿不明所以,但還是選擇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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