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誠的骨髓完全符合,可以說已經到了完美契合的程度。


    本來肖誠就覺得是自己對不起章渢,骨髓移植是他自願,再說了也對自己身體沒有多大影響,能救自己的兄弟,好事一樁。


    隻是骨髓移植他們都沒有告訴章渢,怕的就是章渢會認為他們是在可憐他,萬一鬧著不要,拒絕那就不好了,所以一直隱瞞著。


    直到現在。


    聽完,章渢整個人都愣住了,還在掙紮的身體瞬間脫力,其實一切都是他在幻想,恨了那麽多年,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好兄弟,換來的是這樣的答案。


    真相?你讓他怎麽接受,他身體裏的骨髓是他好兄弟的,他能活到現在,是因為肖誠捐獻了骨髓。


    而他呢,用著他的骨髓,殺了他,搶走了柳雪嫣,讓他們的兒女無家可歸。


    真相可真是殘忍,恨了那麽多年,現在卻告訴他,恨錯了~隻因為自己嫉妒,覺得哪裏都不公平,被嫉妒蒙住了雙眼,做錯了事!


    章渢整個人的精神頓時失措,一搖一晃,嘴裏不停地念叨著:我錯了,對不起,雪嫣,我對不起你,肖哥,對不起……


    他眼中的光芒逐漸黯淡,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機。癱瘓在地麵上,他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胸口,仿佛想要把那顆痛苦的心給擠出來。


    “章總,你知道嗎,老爺他甚至動用了所有的人力物力,都要幫你洗脫你身上販賣槍支毒品而留下來的證據,你這般對待他,良心真的過得去嗎?”


    肖來阻止過肖誠,這樣的大事必須要告訴警察,可是肖誠不同意,甚至不聽他的勸阻,要幫章渢洗清罪名。


    老爺,你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你有沒有過後悔?


    他那些曾經對肖哥的誤會和仇恨,那些無端的指責,傷害和痛苦,肖誠都不在意,還在勸解自己不要誤入歧途。


    雪嫣,那個溫柔善良的女子,因為他的錯誤而受到了無盡的折磨,他的心中充滿了愧疚和悔恨,仿佛整個世界都崩塌了,他的身體顫抖著,淚水順著臉頰滑落,肩膀上的疼痛更加劇烈,他好難受,這樣的真相還不如殺了他。


    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一切,該如何彌補自己的過錯。他隻知道,他的心已經被真相所撕裂,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在外麵等待章渢的不是他的手下,而是周洋,警察,沈蓁意在此之前,早就把自己所有掌握的資料,以及肖來在章家掌握的資料,殺害肖家的凶手,毒品強製販賣,殺害程儒墨的證據,李勇,張夢,統統都被抓了起來,帶回警察局。


    一路上,章渢瘋瘋癲癲的,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這個人一向會演戲。


    肖來也跟著去了警察局,他想他還有些話需要跟章渢說明。


    真相大白了又能怎麽樣,她自己付出了那麽多,有些人因為自己而死亡,她也不想再跟章渢計較什麽,她開了一槍,等待這個人的是無盡的深淵,她累了,報了仇了。


    章許凜心如刀割,自己的父親因為誤會,懷疑,從而產生了仇恨,一旦種子種下,便為以後所有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看著不遠處的沈蓁意,還有被綁架的章禦夏,章甯,他不敢輕易過去,放低聲音:“蓁意,一切真相大白,都結束了,把爺爺跟小甯放了吧。”


    回過神來的自己,看著還在自己麵前的他們,“我不放又如何?”再一次把刀靠近章禦夏的脖子,很近,稍微用力就可以見血。


    周洋不在,旁邊的幾位警察不知道什麽情況,迅速舉起槍支,在他們眼中,沈蓁意不是什麽正義使者,她現在綁架了兩個人民。


    “別,別開槍。”沈淩澤趕緊阻止這幾位警察,他的妹妹不是壞人。


    看著這驚心動魄的一幕,章許凜擔心極了,嗓子都嘶啞,眉頭皺得跟擰成的麻花似的:“蓁意,事情結束了,如果是我們之間的事,你沒必要扯上別人,況且爺爺對你那麽好,你下得了手嗎?”


    沈蓁意聽到這話想笑,想大聲狂笑。


    是啊,她心軟,章許凜篤定了自己不會傷害無辜的人,可是章禦夏他無辜嗎?


    “那你父親呢?”沈蓁意很是激動,布滿著淚水,“章許凜我告訴你!今日我就是來找麻煩的,要麽你死,要麽我亡!”


    沈蓁意覺得自己是瘋了,其實這些事情在上一刻已經可以結束的,章渢被抓,所有的事情都真相大白,她等了那麽久不就等的這一刻嗎。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她還是不高興,什麽都沒有了,包括她的命,其實她早已經瘋了!


    她這樣子真是讓人又害怕又覺得可憐。


    章許凜心知肚明沈蓁意不是真的要動手,她就是心理不平衡,不開心,想找個出口發泄,嚇唬他,要不然……手為什麽在抖……


    石楠希見狀,勸解沈蓁意放在自己手上的刀,如果這麽做,蓁意將來一定會後悔,陷入無盡的自責愧疚之中,蓁意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應該這樣。


    沈淩澤和章甯也是幹著急,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低著頭,露出難過的樣子:“爺爺,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我願意接受懲罰,可是你呢,這一切的起因經過,您,沒有錯嗎?”


    問出這句話,沈蓁意的思緒完全錯亂,到這種地步她究竟該怪誰,又該恨著誰?


    是啊,他們都錯了,自己放縱自己的兒子,成為罪魁禍首,幸福的一家人因為他兒子的自私自利變成如今這個樣子,他身為一個父親,做得失敗。


    但事情已經發生,死去的人不能活過來,章渢得到懲罰,一切結束,沈蓁意以後會更好,她還那麽小,擁有最好的年紀,可以跟喜歡的人,喜歡的朋友一起玩耍,一起做想做的事情。


    他相信大家都是這樣認為的。


    “姐姐,爸爸他知道錯了,他也會受到該有的懲罰,一切結束,都過去了。”章甯勸解道。


    回不去,也無法展望未來,沈蓁意已經把自己鎖在了腐朽黑暗,肮髒的匣子中,報完仇沒有得到快感,沒有解放自己的內心,她更加的痛苦,所以往後的她?


    還有往後的她嗎?


    想象不出來,往後的她,未來的她是什麽樣子,她隻知道現在的自己痛苦,有時候像個木偶人,有時候像個渾蛋,瘋子。


    她沒有那麽好的脾氣,她不是什麽好人,她做不得那些好事,那些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記憶已經刻骨銘心,她呼吸上下不能,像她這樣的人就應該下地獄,地獄才會是她的歸屬。


    至於為什麽他們出現在這裏,就是石楠希注意到沈蓁意的奇怪,女人的第六感吧,她始終不放心,結果剛一出門,便看到沈蓁意急匆匆地要走。


    這樣奇奇怪怪的舉動證實了他們心中的不安,所以才悄悄跟了上去。


    石楠希看著手機,很是膽戰心驚,怎麽回事?傅宸璟為什麽沒有出現,為什麽不回複她的消息?傅宸璟現在沒有什麽事,怎麽人消失了?


    又看了看章許凜和沈蓁意,兩個人僵持不下,傅宸璟再不來的話,她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麽,隻希望老天爺趕緊讓傅宸璟過來,這樣的話,沈蓁意是可以控製住自己不安,恐慌的思緒。


    看著石楠希盯著手機,又看著自己,無奈地笑了笑,又搖搖頭,傻瓜,她怎麽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呢,隻是啊,她真的沒救了……


    “楠希,宸哥哥…趕不到的~”抓著刀,流下一滴淚水,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隻是她太累了,聲音不自覺地顫抖。


    石楠希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蓁意要做什麽?


    一震,不知道,心裏一陣發慌,她好難受,搖搖頭,祈求,蓁意別做傻事,再等等,傅宸璟肯定會趕來的。


    “蓁意,蓁意你聽我說,難道你希望傅宸璟痛苦嗎?你該知道的,他隻有你了~”


    石楠希勸阻著沈蓁意,希望沈蓁意想想傅宸璟,這個男孩子還等著她。


    看著周圍,多麽的頹敗啊,就如同她一樣。


    宸哥哥,我不希望你痛苦,我好希望你趕來,又不希望,人是矛盾的,可是現在的我已經堅持不住,我所有的力氣已經花光了。


    “蓁意,別這樣。”看著那把刀,又怕沈蓁意傷害到自己的爺爺,又怕沈蓁意事後會後悔自己做的荒唐事。


    趁著沈蓁意沒注意自己,分神之際,章許凜猛地往上衝去,沈蓁意順勢把章禦夏往沈淩澤的方向推去,自己則拿著那把刀。


    警察也不知道該不該開槍,要是不小心誤傷,他們負不起責任。


    章許凜見沈蓁意不撒手,那把刀很尖銳,要是被劃上一刀就不好,伸手就去拿。


    沈蓁意大吃一驚,她本來就很驚恐,現在章許凜這樣的舉動,沈蓁意隻會更加害怕,這刀很鋒利,你拉我縮,尖銳的刀尖直直地橫亙在沈蓁意的麵前。


    “蓁意,把刀給我!”章許凜大聲喊道,聲音顫抖又緊張。


    沈蓁意固執地不給,這把刀她其實不是來殺人的,聲音在此刻響起:“許凜。”


    她叫我什麽?


    聽到久違的稱謂,章許凜猛地盯上沈蓁意的眼睛,這半年多的時間以來,他跟沈蓁意的關係嚴重下滑,僵硬得已經無法撼動,就如萬年的冰山,怎麽鑿,怎麽燒,他就是屹立不動,無論自己做什麽說什麽都是錯。


    沈蓁意隻是露出自己標準的笑容,章許凜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沉浸其中,手上的力度自然小了不少。


    時機!


    下一刻,就那麽一瞬間,所有人都來不及思考,如此的突如其來,尖銳的刀鋒紮進沈蓁意的腹部,沈蓁意吐了很多血,笑得那麽淒美。


    章許凜不可思議地看著沈蓁意那雙漂亮的如同綻放煙花的清澈透亮的眼睛,還是那麽好看,一如既往地迷人。


    在他看來,沈蓁意不會做出這樣的荒唐事出來,這不可能。


    原來,原來還是痛,手落空,倒下去的沈蓁意心裏想的是:章許凜,我對不起你,這條命我給你,我們之間在此刻徹底結束,我不欠你了。


    “妹妹!蓁意!小意!”一團的聲音旋轉在沈蓁意的耳旁。


    “蓁兒!!!”傅宸璟才趕到這,就看到觸目驚心的恐怖一幕,大吼,如萬年的湖水在這掀起狂風狼卷,怎麽也不會寧靜。


    章許凜緩過神,更是驚訝,看著手上的那把帶血的刀:“怎麽會?怎麽會是這樣?”


    不是的,章許凜完全不知道怎麽回事,看著倒在地上的沈蓁意,丟下手中的那把刀,想去擁抱住沈蓁意。


    沈蓁意倒在地上吐著血,撇過頭,笑著看著那一抹身影,宸哥哥,你來啦……


    對不起,還是讓你看到了我這麽不好的一麵,本來我很想體麵地離開,宸哥哥,你不該來的,你來了,我就後悔了,看見你的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麽,我想活下去。


    可是我這樣的人不該活著。


    “你滾開!”風塵仆仆趕來的傅宸璟狠狠地推開章許凜,顫抖地跪在地上,摟住沈蓁意放在自己的腿上,搖頭,“蓁兒,我送你去醫院,醫院。”


    沈蓁意睜開雙眼,露出少見的委屈,不安,難過,她顫抖地伸手按住傅宸璟的手,阻止他的行動。


    傅宸璟滿臉疑惑不解,難過地看著沈蓁意。


    “對不起,是我騙了你,我……我食言了……說來也真是好笑……我……我……”


    看著沈蓁意嘴裏的血,時不時因為情緒而抖動的身體,痛苦又難過的樣子,真是要了傅宸璟的命啊!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宸哥哥帶你走,別這樣……”傅宸璟控製著自己的情緒,試圖去安撫不安的沈蓁意。


    “宸哥哥對不起,是我負了你…宸哥哥這麽好這麽好,蓁兒都沒有發覺,蓁兒錯了,我真的知道我錯了~”


    她低低地啜泣著,躺在傅宸璟的懷抱中,仿佛一朵脆弱的小花,沈蓁意的聲音充滿了自責和後悔,宸哥哥太好了。


    石楠希跟沈淩澤也跪在沈蓁意的麵前,忍不住握住沈蓁意的手:“蓁意,我們去醫院吧。”


    沈蓁意沒有回答,連看他們一眼都沒有,她想把最後的時間留給傅宸璟,她對不起傅宸璟太多了,她隻想要傅宸璟。


    “宸哥哥,我好累啊,我可不可以休息啊~”淚水在見到傅宸璟的那一刻,止不住地落下,愧疚,對傅宸璟都是愧疚。


    用盡全身的力氣握住傅宸璟的手,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再徒勞無功,她沒救了,真的沒救了,什麽都沒救了……


    她想著自己死後,可以去見自己的父母,可以看見奶奶,姨父,溪源,她想她可以安心的。


    傅宸璟終於明白沈蓁意之前說的那些話,一切都有跡可循,沈蓁意早就不想活了,為什麽,為什麽他不能再仔細一點,如果早點發現,蓁兒就不會成為這樣。


    至於他為什麽這麽晚趕來,那是因為沈蓁意在自己水中放了安眠藥。


    那可是傅宸璟,傅宸璟怎麽會甘心,怎麽可能會甘心?


    “別這樣蓁兒,你明明知道的,宸哥哥會瘋的!”沈蓁意按住他的動作簡直要了傅宸璟的命,再這樣下去,沈蓁意真的會流血而亡,他想他一定要把沈蓁意帶走。


    “我求你了,宸哥哥帶你走,帶你回家好不好?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家……我們…回家……宸哥哥什麽都不要了…我們回家…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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