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寶堂內。


    夏陽命的屍體懸浮在半空,周身被七彩異光環繞,既非靈力,也非妖力,更非魔氣。


    不屬於此方的任何一種力量。


    若有人膽敢抬頭,便會發現彩光均由兩種奇怪符號組成。


    ——窄而細長的橢圓。


    ——一根短豎線。


    彩光的力量來源於她,他們尊稱其為“財神”。


    羅生門的“財神”,也是世界的神。


    “……每個月能賺一二十萬的直接劃走就行,如果你連餘額都沒有,千萬不要錯過這條視頻……”


    激昂澎湃的聲音響徹室內,即便疑惑再多,他們也不敢對財神的“法咒”有半分好奇。


    “法咒”持續了半個時辰。


    他們能聽到的隻是聲音,財神看到的卻是影像。


    [剩餘3秒複活……]


    [剩餘2秒複活……]


    [剩餘1秒複活……]


    財神收回能量,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狗公司,複活廣告越來越久了……”在財神的眼中,死而複生似乎隻是等待上菜一般普普通通的小事。


    夏陽命睜開眼,下意識去碰丹田,被擊穿的大洞已完好如初。


    人還活著,修為卻跌至元嬰。


    他趕忙跪謝神明:“叩謝財神垂憐!橫財就手,大富大貴!”


    “哼,也就暫時沒想好接班人,才便宜了你。”財神翹著二郎腿,坐在主位之上嗑瓜子。


    財神的樣貌舉止和被嬌寵長大的世家大小姐無甚不同,可夏陽命不敢對其有半分不敬。


    “是是是!屬下定會加倍努力開大單!”


    財神無意逗留,說教幾句,轉身消失了。


    夏陽命起身,麵色陰沉,將鐵鞭抽在仆從身上泄憤,仆從一聲不吭。


    若非葉朝雲和文夢瑤多管閑事,他又豈會受此重創,命丟了,夏水死了,修為跌了。


    若不能穩固在夏家的權柄,聚寶堂堂主之位也難保。


    可若是能將那狐妖和陣師抓回來,倒能拉攏研發堂和刺客堂的支持,從此也能高枕無憂。


    思索間,侍從來報。


    “堂主,我們安插在節目中的人已死。”


    夏陽命接過那塊破碎命牌。


    隻是黃階騙子。若是將事情辦好了,倒也死得其所。


    他將命牌碾成灰燼,傳令道:“把後事處理了。”既死了,她的家人也不必活著。


    侍從領命,剛轉身,夏陽命喊住人:“她家裏有誰?”


    “二老已有五十,三個弟弟均未滿八歲。”


    夏陽命輕嘖一聲,很不滿,沒一個苗子。


    “老的送去西洲當‘拐子’,小的問問刺客堂收不收,不收便賣了。”


    人命很珍貴,浪費了可惜。


    .


    把符修埋好後,三人遇見了藍鬱,途中又與杜雨停和溫冰蜜匯合,邊走邊殺怨靈,封易在一旁撿漏,一路混至秘境開門。


    玉牌上的數字增至整整五百二十,封易收了手,她很滿意的數字。


    畢竟是個人賽,她也沒好意思問別人的。


    還是小花主動把牌子給她看。


    “看!是五千兩百哦!”足足十倍有餘。


    夏落晚留下的清心丹已經被她啃完了,小花一次也沒有發狂。


    莫成器自打入秘境,一路跟著小花,她覺得不可思議。


    “明明花姐殺到四百多就開始手撕怨靈了,怎麽越殺越斯文?要我早瘋了。”


    封易很擔心她,每次小花殺怨靈,她就坐在石頭上盯著,以防萬一。


    她擔心誘靈符突然發作。


    隻見小花越殺越高興,越打越暢快,每次結束都要找她撒嬌。


    她會捂著手臂撲過來,麵色痛苦。


    “呃啊……快、快……抱我一下!”


    她會一瘸一拐地走過來,麵目猙獰。


    “我要不行了……臨死前……能不能滿足我的執念,親我一口。”


    她會捂著胸口趴倒在腿上,呼吸困難。


    “胸悶……氣短……幫我拍拍它。”她抓著封易的手往胸前放。


    封易很配合她,小花便似找到新樂趣,見到怨靈興致衝衝過去,再裝作頭疼手疼腳疼屁股疼的樣子回來。


    出了秘境,首要便是拖著小花去找文夢瑤。


    “秘境裏有個符修給她下了誘靈符,她身上有股香味,很吸引怨靈。中符者每七日發作一次,每次都發作都會痛入肺腑。你可曾聽過此符?”


    小花被強行按在椅子上,眼睛不安分地亂轉,這是她第一次踏足文夢瑤的秘密基地。


    文夢瑤湊得很近,才聞到了封易口中所說誘靈符的香味。


    “這你都聞得出來,難道你是狗嗎?”


    “滾。”封易白了她一眼。


    文夢瑤來回踱步,習慣性摸上煙鬥耳飾,被封易瞪了一眼,又訕訕放下。


    這味道……到底在哪聞過呢?


    好熟悉……


    “我能抽一口嗎?我去窗邊,手裏沒東西不太習慣。”文夢瑤向小花征詢意見。


    小花並不介意。


    封易又喝了一會兒茶,聽見文夢瑤大喊。


    “啊!我想起來了!”她將煙鬥收回,手上多了破舊的小冊子。


    “在哪兒呢……我做過筆記來著……”


    書頁上密密麻麻記滿了文夢瑤的筆記,有些是丹方,有些是菜譜,也有疑難雜症。


    “是這個,迷迭花的香味。”


    迷迭花,劇毒,食之生幻覺,令人上癮。


    “以符咒下毒,倒是很有想法。”文夢瑤讚賞道。


    “讓我瞧瞧……筋脈無異樣,咦?你這丹田怎有股黑氣……”文夢瑤鬆開小花的手。


    封易心都吊起來了,卻不敢打斷文夢瑤看病。


    文夢瑤又跑到窗邊吞雲吐霧。


    文夢瑤又回來了,封易看她臉色就知要不好,給莫成器看病那會兒都沒這般難看。


    “這是魔氣,你們怎會沾上魔氣?魔氣與她體內妖力犯衝,自然會疼。最麻煩的是,魔氣有上癮性,按我的理解,同凡界的大麻也差不了多少。”


    大麻,她在凡界也曾聽過,一旦吸食,一輩子便毀了。


    “那……可有辦法疏導魔氣?”


    “若真是大麻倒好辦,這迷迭花的毒我也能解,可這魔氣……千百年來還沒人拿它有辦法。否則,我們也不至於和魔族打這麽多年。”文夢瑤愧疚地低下頭。


    封易躊躇開口道:“其實,我找到了解符辦法。”


    文夢瑤先是一喜,隨後惱怒道:“那你還嚇我!我以為女主要——”


    她不自然地掩飾道:“咳!我以為封花要完蛋了。”


    封易很難過地說:“但是,要散盡她的修為。”


    “哎,能把小命先保住就不錯了,修為沒了可以重來。”文夢瑤開解道。


    “她還會失憶。”封易說完後半句話。


    文夢瑤的手僵在半空。


    沉默好一會兒,她掏出靈機。


    “喂,算命的,急事!大事!快來醉夢鄉!記得把你前妻叫上!”


    封易剛倒第二杯茶,就聽見門外拉扯的聲音。


    “我已經吃過飯了,大晚上拉我來這幹嘛?放手,自己走自己的路。”


    葉朝雲打包票道:“是真的,真的有驚喜。”她好不容易才把陸情空騙出來。


    兩人推搡著進門,陸情空一見小花便高興了,難得誇讚葉朝雲:“算你識相。”


    “臭廚子,什麽事兒呢?喲,兩家家長都到齊了,親家見麵呢?”葉朝雲自顧坐下,給陸情空倒了杯熱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文夢瑤說話很幹脆:“她丹田裏有魔氣。”


    葉朝雲一口茶噴出來,震驚道:“你說女主,呸!你說她?!”


    陸情空還保持冷靜,用妖力探查小花的狀況。


    她鬆手,輕輕嗅聞空氣,蹙眉道:“誰給你種的誘靈符?”


    “一位符修,在秘境裏下黑手,我也不認識。”


    “她還活著?”陸情空又問。


    小花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殺了。”


    陸情空摸摸她的腦袋,沒說什麽。


    “你認得誘靈符?那可知道解法?”封易急哄哄問道。


    “當然知道,狐妖怎麽會不知道?”陸情空看她眼神非常不善,“這是羅生門弄出來的符咒,將魔氣種在丹田之內,中符者每隔七日便得討要一張新符壓製體內魔氣躁動,否則就得忍受魔氣衝擊丹田的痛苦。這是羅生門控製門中人的手段,也是控製藥狐的手段。”


    藥狐。


    陣師最需藥狐,封易這下明白陸情空為何看她極為不順眼了。


    “在秘境中有一位英靈同我們說,若是散盡修為便能解除符咒,缺點是……會失去記憶。”封易說道。


    “失憶?”陸情空疑惑地看著她,“隻是要重新修煉罷了,誰和你說會失憶的?”


    .


    誘靈符的解法已經明了,小花體內的毒有迷迭花和魔氣兩種。


    迷迭花依靠文夢瑤配製的忘憂草水解毒,忘憂草和迷迭花都有劇毒,中和之後毒性消失,隻是讓人醉得厲害。忘憂草、迷迭花、韓江水,這也是醉夢液的三大原材料。


    魔氣吞食妖力,妖力愈強,魔氣的養料愈多。待小花散盡妖力後,魔氣沒了養料,再由外人以妖力或是靈力勾引魔氣離體,魔氣沒了宿主,很快便會消散。


    狐族百年來被羅生門抓走作藥狐,又苦受誘靈符控製,用前人的血淚才總結出誘靈符的解法。


    至於……失憶之事,霍綿綿為何真的會失憶,霍呼為何被蒙在鼓裏,這便不得而知了。


    .


    仙盟總部下派監察使到翠風城調查,畢竟三千萬靈石可不是小數目。若此案辦成了,按照仙盟百中取一的手續費,也能拿到十萬靈石。


    各地監察使都是一模一樣的外袍,一模一樣的嚴肅。


    封易是第二次被監察使盤問,據說此次“海景房事件”涉事粉頭與某些學員有勾結。


    “姓名,年齡,種族,修為,職業,門派。”也是一模一樣的問題。


    可封易畢竟是被葉朝雲照顧的人,監察使按流程問了一遍,便草草結束。


    監察使讓她在記錄紙上按指印。


    封易將紙還回去,監察使按例說了一句:“如果有線索,隨時向我們舉報。”


    她忽然想起符修的銅牌,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線索。


    但此事又涉及誘靈符之事,她不知該如何解釋。


    “我撿到過一塊令牌。”封易將銅牌遞過去。


    監察使皺著眉頭,語氣很嚴肅:“在哪裏撿到的?”


    “一個學員屍體裏翻到的。”封易撓了撓頭,“她和我鬥法輸了。”


    修士鬥法,不管人命,隻管賠錢。這是仙盟的規矩。


    “可知其姓名?”


    封易搖搖頭。


    監察使拿出靈機,讓她挨個認畫像,封易指認出符修,符修姓李。


    “屍體在何處?”


    “埋在獵魔秘境裏了。”封易說完,監察使輕歎一口氣,似乎很遺憾。


    “感謝,你提供了很重要的線索,我們追查了近百年,終於有眉目。”監察使說道。


    她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嚴肅,似乎解決了心頭大患。


    “近百年?不是幾天前嗎?”


    “此案為團夥作案,劣跡斑斑。”監察使搖搖頭,沒有說太多。


    封易心中有個大膽的猜想。


    她認為,她離擁有一座靈石礦脈近在咫尺了。


    “是不是以前也騙跑了五千萬?”封易試探道。


    監察使古怪地看著她道:“你這個年紀,知道的還挺多。”


    “我還知道騙跑五千萬的團夥頭目叫老夏。”


    就這樣,封易被監察使帶走深度約談。


    封易說的話半真半假,隻說娘親的摯友臨死前要她幫忙追債。


    所幸這監察使不是別人,她在百年前正好在翠風城任職,經辦過老夏的案件,後麵才調去仙盟總部。


    此次仙盟總部下派監察使調查,也是她主動請纓。


    “自老夏被那群刺客帶走後,我們再查不到他的蹤跡。沒想到時隔多年,他倒是重出江湖。每一屆《修真有你》都會發生類似的事,數額大多在五十萬左右,隻要他們敢回修真界,我們定能抓到人,可靈石卻追不回來,也不知他們究竟將靈石藏在何處。”


    封易回憶起霍呼的陣法,老夏說靈石藏在哪兒呢?


    隻差一點,他便交代了。


    “翠風城東可有找過,我那去世阿姨聽老夏說過。”


    “當年有位伯樂也讓我們重點查城東,可我們也沒發現任何異樣。”


    監察使忽而撫掌笑道:“你阿姨一定是霍小姐吧!”


    “你認得?”


    “當然認得!當年我倆還是同擔,都是綿綿的粉絲,你姨肯定提過霍綿綿吧?”


    怪不得這監察使追了百年還不死心,原來她自己也被騙過靈石。


    “我記得綿綿還在仙盟寄存了東西,還是我辦理的,那年我為此高興了足足一個月,哎——”談及往事,監察使很憂傷。


    故友已逝,物是人非。


    她望著腰間發白的儲物袋,儲物袋上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子。


    這便是霍綿綿嗎?


    明媚陽光,笑起來天都亮了。


    “阿姨的東西我會去取——”封易意識到不對。


    霍呼隻說她在仙盟存了東西,怎麽霍綿綿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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