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副官買了藥材回來,傅晚晴給楊世彥熬了藥。


    傅晚晴端著藥走進楊世彥的辦公室,坐在桌子上。


    楊世彥放下筆,微微抬頭仰視傅晚晴,修長的睫毛下深黑的瞳仁中有一絲迷茫不解,他不知道傅晚晴究竟想幹什麽。


    殺他?他已經是個將死之人了,何必多此一舉。


    救他?他們素昧平生,也完全沒有道理。


    “我的血是要救命的……”楊世彥淡淡開口。


    “喝藥。”傅晚晴盯著楊世彥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


    “好。”楊世彥聽話照做。


    他知道和傅晚晴講道理是沒有用的,更何況這件事其中的道理涉及到楊家的秘密,他不能告訴傅晚晴。


    傅晚晴盯著楊世彥把藥喝完,才從桌子上跳下去,轉頭盈盈一笑道:“就算是為了你答應給我講的故事,我也不能讓你死了。”


    “世彥,你過來。”何副官敲了兩下門,把楊世彥叫走。


    “你究竟要留傅小姐到什麽時候?這事傳出去是要被人議論的。”何副官不禁皺眉,楊世彥不應該在這種事情上拎不清。


    “我勸不走她。”楊世彥垂首道。


    “那我去。”


    “別……”楊世彥趕緊攔住何副官,斟酌措辭低聲道:“我留著她,也算是當人質吧……”


    “別弄巧成拙。”何副官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


    楊世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傅晚晴根本沒把自己當外人,把楊世彥桌子上原本擺放整齊的文件翻的亂七八糟。


    楊世彥深吸一口氣,招惹上傅晚晴真的是最錯誤的決定。


    “你居然做過這麽多功課?”傅晚晴一目十行的把所有文件全看了一遍。


    她不禁對楊世彥有些別樣的認識,僅僅是這些文件,就分析了疫病的發源地和傳播途徑,甚至還有專業的病理研究,排除了鼠疫霍亂等大疫的可能,楊世彥提出的每一條賑災措施都能在這裏找到因果,他敢接賑災這個差事,不光是隻有一腔熱血和匹夫之勇。


    傅晚晴把手上的文件還給楊世彥:“雖然這次疫情不是什麽大疫,但防疫三種措施……”


    “控製傳染源,切斷傳播途徑,保護易感人群,還想說什麽?”楊世彥埋頭整理被傅晚晴翻亂的桌麵,接上了傅晚晴的話。


    “你厲害。”傅晚晴思索半天沒想到還有什麽可以說的,雙手環抱在胸,看著楊世彥正色說:“你救國救民,我救你。”


    楊世彥看著傅晚晴蹦蹦跳跳跑出去的背影,嘴角不知不覺勾起了一個清淺的弧度,眼底也染上了笑意。


    如梨花般素淨,如微風般不可察。


    楊世彥覺得傅晚晴有些與眾不同,與他曾經見過的女孩子都不一樣,不是人雲亦雲死氣沉沉,而是個性鮮明肆意妄為。


    這一點難能可貴的不同正是他求而不得的,讓他舍不得放她走,但又不忍心讓她牽扯進來。


    城北山上坐落著各大家族的別墅莊園,大門緊閉,人人自危。


    楊世彥輕鬆的從他們手中拿到那日承諾的糧食物資,分散囤積在城中多個倉庫裏,每日準時開倉救濟災民。


    勳貴們害怕染疫都不敢對政府掣肘,沒發生什麽殺人越貨監守自盜的鬧劇。


    百姓得了救濟,也看到政府是在做實事的,都依照吩咐在家中安分待著。


    日子過得還算風平浪靜。


    第二天清晨。


    月亮已經沉落,太陽還沒升起來。


    昨日傅晚晴強迫他的喝藥確實有些效果,楊世彥感覺身體狀況好了許多,還真是神奇。


    楊世彥照例帶領士兵巡城。


    正是一天中最容易犯困的時候,守衛糧倉的士兵瞌睡連天,脖子撐不住昏昏沉沉的腦袋,眼睛拚命睜也無濟於事。


    楊世彥輕輕拍了拍士兵的肩。


    “您……您怎麽親自來了?”士兵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楊世彥的臉嚇得打了個激靈。


    “辛苦了。”楊世彥沒有追究士兵的失職。


    突然,幾個兵痞闖入了糧倉。


    “兄弟,把糧倉打開,這麽好的糧食給那些災民真是白瞎了。”一個兵痞闖進來,軍帽歪歪斜斜的扣在頭上。


    楊世彥立刻皺起了眉。


    這些人穿的是楊家軍裝,軍中何時出了這種敗類?


    天還有些黑,糧倉的燈也有些昏暗,兵痞顯然是沒認出楊世彥來。


    “和你說話呢,聽不到嗎?”兵痞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罵罵咧咧道:“老子的軍餉拖欠半個月了,老子是要打仗的。”


    這幫兵痞不光嘴上說話難聽,更是要衝上來搶糧。


    “這是賑災糧,你也敢動?”看管糧倉的士兵端牆恐嚇。


    楊世彥沒有多和他們廢話,迅速拔槍射中了為首一人的胳膊,楊世彥的槍又快又準,如果他瞄準的是頭,那剛剛那一槍就要帶走一條人命。


    那人淒厲的慘叫一聲,捂著胳膊倒在一邊。


    其餘幾個兵痞呼啦啦圍上來,紛紛拔出槍,拉開保險子彈上膛,荷槍實彈就要開始一場火並。


    一陣槍響,對麵的兵痞胡亂的開槍,子彈亂飛,毫無準頭。


    楊世彥把身邊的士兵推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他自己的胳膊卻被流彈劃傷,子彈在血肉裏炸開,鮮血匯集成涓涓細流順著手臂滑下。


    楊世彥沒有開槍傷人,自己人的槍不該對著自家人,哪怕是一幫敗類,也自有軍法處置。


    楊世彥帶來的士兵正在分散開巡視各個糧倉,聽到槍聲立刻集結,從四麵八方衝進來,形成一個更大的包圍圈。


    很快就將這群兵痞製服。


    楊世彥眯起眼睛仔細端詳眼前幾個鬧事的兵痞,眼中寒意翻湧,居然有士兵敢跟百姓搶糧食,還說出這種話。


    治軍不嚴,倒是他的過錯。


    楊世彥從暗處走出來,隨手扯了塊布條包紮了手臂上的傷口,燈光打在他慘白的臉上,讓他看上去像從地府走出來的煞神。


    楊世彥突然覺得這群人有點眼熟,他記性很好,幾乎是過目不忘。


    好像曾經在傅家的莊園中見過這群人。


    好啊,傅家這麽快就有動作了,楊世彥眼中閃過殺意。


    平日裏怎麽和他對著幹他都不會如此氣憤,但賑災之事絕對不能馬虎,否則就是在拿百姓的性命胡鬧。


    正經的楊家軍隊訓練有素,紀律嚴明,底下士兵利落的處理完殘局,跑過來問楊世彥如何處置這群人。


    楊世彥冷笑一聲。


    “既然諸位穿上我楊家的軍裝,那便按我楊家軍法處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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