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兵鐵騎在凹穀十丈外停下,副將一聲喝令,眾將士便把四周包圍得密不透分,火把將裏裏外外照得如同白晝。軍隊駐紮好了之後,中間開出一條道來,鎧甲冰冷的碰撞聲排山倒海地響起,一匹赤紅色的汗血寶馬嗒嗒走出。


    馬背上,常昊王一身銀霜五爪盤龍袍,雙龍飛天紫金冠,麵色冷峻,姿態娟狂,一身貴氣不可逼視。


    乍見我,他微微一愣,“悅容,你怎麽會在這?”我支支吾吾不知怎麽回答,他眉頭稍許皺起,似有不悅,隨即整了麵色轉頭看向蕭晚風,“本王救援來遲,鄭國公無恙否?”


    蕭晚風半垂著眼睛,冷冷道:“尚無性命之憂,讓王爺失望了吧。”


    常昊王也真是厲害的修養,分明眼神已冷,說話卻還能麵帶笑容,“鄭國公言重了,你的安全是本王的欣慰。本王受天子之命守衛皇都安危,讓鄭國公遭遇危險實在心中有愧,必當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還鄭國公一個交代。”


    蕭晚風略抬眼,“你要怎麽給我交代?”


    常昊王長袖一揮,喝道:“來人,將這幫賊人拿下,帶回大理院審訊,務必要審出幕後主謀!”


    就在這時,讓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十幾個殺手突然朝常昊王跪下,齊齊三叩首,隨後從腰側拔出鋼刀往脖子上一抹,竟集體自殺了!


    常昊王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司空長卿在一旁撫掌,冷嘲熱諷:“唷,做賊的喊抓賊,最後還來一出殺人滅口。趙子都,你的演技當真越來越好了。”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麵色各自有異,懷疑的目光紛紛投向常昊王。


    馬通靈性,似乎也察覺到氣氛的壓抑,開始煩躁地嘶鳴起來。常昊王梳著坐騎如火的鬃毛又一下下輕拍馬首,這才將它安撫下來,隨後斜睨了司空長卿一眼,慢斯斯地說:“魯國公,君子當自檢修行,請收起你挑撥離間無端猜測的行徑,我趙子都行事光明磊落,又與鄭國公素有交好,怎麽會加害於他?”


    司空長卿逼迫到底,“若不是你指示的,這群殺手跪誰不行偏偏跪你?什麽時候不自殺偏偏在你出現後?”


    常昊王輕巧化解,“這分明是有心人士的栽贓嫁禍,欲要挑起禍端從中牟利,魯國公,你可別糊塗得中了別人的圈套,你說是嗎,鄭國公?”


    蕭晚風默不作聲,冷冷地看著那兩人唇槍舌戰。


    司空長卿嗤笑,“敢問尊貴的常昊王,你口中所說的有心人士是指誰。”


    常昊王眼睛一眯,乍現銳光,而後又抿嘴笑起,“聽說兩年前,司空家與蕭家為爭奪藩地交界處的五嶽六郡十二川而發生衝突,曲慕白將軍敗於鄭國公之手,讓司空家痛失一塊肥沃富庶之地,本王曾聞魯國公對此耿耿於懷,醉酒後揚言必要報仇。”


    司空長卿聞言,怒得急跳腳,“當初如果不是你多管閑事將我救援的人馬堵在流奇山下,慕白又怎麽會兵草不足吃了敗仗,我不與你計較倒好,你今日卻無恥地借題發揮懷疑起我來了!”


    常昊王笑道:“較於某人方才的無端指控,本王也不過是真憑實據地懷疑,又怎麽比不上那人的厚顏無恥。”


    “滿朝文武三王四公當中,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這含沙射影指桑罵槐的一套,別某人某人的叫個不停,指名道姓的怎麽了!”司空長卿長槍一揮,怒指常昊王:“既然你要懷疑我,就把你的那些真憑實據都拿出來讓大夥兒瞧瞧!”


    我看著眼前這一幕暗暗歎息,當事人明明是蕭晚風,他卻像個沒事的主,在一旁賞風賞月賞吵架,反而這兩人宿敵似的蹬鼻子上臉爭執不休,也不知整個什麽回事。


    常昊王淡淡掃了我一眼,沒說什麽,轉頭問司空長卿:“魯國公既然與此事無關,今夜又為何會如此湊巧出現在這裏?”


    司空長卿道:“我去楚府找小悅容,找遍整個府邸都沒見她,又聞蕭晚風出事,料想她是來救人了,我就來幫她,怎麽了,不行嗎?”


    常昊王素來溫雅的表情浮現冷笑,“多謝了,本王的妻子不需要你關心。”


    司空長卿羞澀地看了我一眼,又變臉似的怒瞪常昊王,嚷道:“別說悅容現在還沒嫁給你,就算嫁了,隻要我司空長卿喜歡的女人,哪怕是坑、蒙、拐、騙、偷、搶、劫,我都會把她帶回金陵!”


    這話說得……我哭笑不得,突然一股寒意升起,來自身後在劫的體溫,那扶著我的雙手猛然用力,我吃痛悶哼,在劫才放開,輕輕說了一聲抱歉。


    常昊王拳頭一握,又鬆開了,冷笑道:“好,魯國公的戰書本王接下來,他日必當拭目以待。”


    又說:“今夜是個多事之秋,魯國公又身處尷尬之地,為了避嫌,還是請離開吧。”


    人家擁著千軍萬馬對你下了逐客令,還能咋樣了?司空長卿哼了一聲,朝我擠兌眼色,隨後策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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