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風雲難測


    薛十五麵帶寒霜,逼視著林錯問道:“陶少俠,能否借你的短劍一觀?”言辭雖還算客氣,但語氣卻明顯地帶著敵意。


    林錯不解其意,應道:“當然可以!”說著自袖中取出了短劍。


    薛十五接劍在手,仔細觀瞧,越看麵容越是不善,切齒問道:“這把劍你是自何處得來?”


    林錯鑒貌觀色,知道其中定有蹊蹺,於是小心答道:“這把劍是我數日之前自敵人手中奪下的。”


    薛十五問道:“此人姓甚名誰?”


    林錯答道:“他的真實姓名我並不知曉,隻是聽他的同夥叫他閆掌櫃。”


    薛十五冷冷道:“有誰可以作證?”


    林錯一皺眉,想起一人,向人叢中望去,看到孫九娘站在了緣師太旁邊,用手一指,說道:“那位孫九娘女俠知道此事。”


    人們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卻見那被林錯稱為孫九娘的人一臉茫然,搖頭不知應對,心下都是狐疑。


    林錯見狀,這才猛地想起,孫九娘已經失去記憶,如何能給自己作證?


    這時已有人問道:“薛公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薛舞陽待要阻止,卻已不及,隻聽薛十五恨恨道:“這把劍就是我們江陵劍派的掌門信物,不知怎地被此人偷盜了去!”


    全場又是一片嘩然,眾人議論紛紛,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真想不到這位陶少俠竟是個鼠竊狗偷之輩!”


    林錯大窘,向周北雁看去,卻見對方也是滿臉疑惑之色。他將這幾日來的事情在心裏默想了一遍:自己初遇薛十五之時,雖曾和對方鬥劍,但用的卻是從薛家弟子手中奪下的長劍,並沒有亮出短劍;山頂夜戰之時,雖曾使用過這把短劍,但月夜之中,想來了緣師太和葉千山也難以看得清晰;在枯榮禪院和周北雁演練劍法之時,自己的劍丟在薛家客房之中,用的是了緣師太的佩劍,也沒能讓葉千江和了緣師太見到此劍;和薛淩風營救薛小妹之時,想來也因天色昏暗,對方也難以識別。直到今天自己才在大庭廣眾之下亮出了短劍,被薛十五認了出來。難道這把劍竟是他江陵劍派之物?卻又如何到了閆掌櫃的手裏?


    林錯正在彷徨無計之時,忽聽了緣師太高聲說道:“這位少俠不是這樣的人,貧尼願意為他作保!”


    眾人見了緣師太說了話,漸漸止住了喧鬧。


    薛十五卻依舊不依不饒,對了緣師太說道:“如今證據確鑿,姑姑就不要再袒護他他了。”


    了緣師太喝道:“一個連番數次、舍生忘死鋤強扶弱的俠士,會是鼠竊狗偷之輩,貧尼死也不肯相信!”


    薛十五想起林錯在索橋之上,寧肯落水也不放棄對自己的援手,不禁麵紅過耳。隻是他生性執拗,到了此時,就算刀架在脖項之上也不肯改口,硬著頭皮對了緣師太道:“功是功,過是過,豈能混為一談?此人盜走江陵劍派的信物四處招搖,分明是沒將我派放在眼裏,若讓其逍遙法外,我派弟子還有何麵目立足江湖?”


    其實在林錯亮劍之時,了緣師太也看出那短劍是江陵劍派之物,心中也生疑竇。隻是以來當時情形緊張激烈,無暇顧及其他。再者,通過幾天來的接觸觀察,她已對林錯的人品極為肯定,完全不相信他會是雞鳴狗盜之輩,這才出言作保。她見林錯擊退強敵,為中原武林甚至為江山社稷立下大功,而自己這個侄兒卻為了私人恩怨苦苦相逼,如此狹隘的做法實在令自己不以為然,喝道:“今天貧尼就要袒護他了,誰要敢為難於他,先過了貧尼這一關!”說著話時,袍袖無風自擺,顯然與將內力蓄滿。


    薛舞陽其實在昨夜就聽葉千山說起掌門信物已於半月前丟失,他之所以要把接劍改成奪劍,其中一個原因也是想暫時將此事掩蓋,等日後慢慢追查。如今看到掌門信物竟在林錯手裏,不禁又驚又喜,心中一直盤算著如何了結此事,卻不料脾氣暴躁的兒子沒征得自己的同意便喊了出來,實在令人尷尬。如今見胞妹與兒子因此產生摩擦,更覺懊惱,於是喝道:“淩煙,退下!”


    薛十五聽父親怒聲喝止,不敢違拗,恨恨退在一旁。


    薛舞陽對了緣師太道:“你修持多年,怎地還是這般剛烈?有我在此,你還有什麽不放心嗎?”


    了緣師太雖因自己的兄長多年前強行退婚的事心有怨言,但事過多年,早已怨氣盡消。她也知道這位兄長為人持重,不會因個人好惡評判是非,相信會給林錯一個公斷,於是歎道:“大義當前,總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倒叫大家見笑了!”


    薛舞陽拉住林錯的手,笑道:“犬子無知,倘有冒犯之處,還請海涵。”


    林錯聞言,連忙不住口的遜謝。


    薛舞陽接著道:“少俠力挫凶頑,不但為中原武林爭光,也有功於江山社稷,實在令薛某感佩,請受薛舞陽一拜。”說著一揖到地。


    林錯見狀大驚,不及攔阻,隻好忙不跌的施禮回敬。


    眾人見薛舞陽如此,都在心中讚道:“這才是大家風範,無怪乎能在江湖屹立多年不倒。”


    薛舞陽道:“實不相瞞,敝派的信物確在月前遺失,門下少年弟子乍見之下,難免心情激蕩,致有無狀之言形。其實他們卻不知,少俠用敝派利器驅敵,也正是弊派的榮光,豈能心存怨恨?”一點手,命門下弟子奉上短劍,笑道:“此劍雖是本門重器,但與江山社稷的大事相比,卻又嫌太輕了。少俠居功至偉,薛某無以為報,如果少俠喜歡此劍,就將將之贈與少俠又有何不可?”說著竟真的將短劍放到林錯手中。


    林錯大驚,連連推卻,說道:“此劍確是晚輩無意中得來,既知乃貴派之物,理當璧還。況此劍乃貴派重寶,晚輩如何敢受?還請收回成命。”


    在場那些有識之士暗暗點頭,心道:“薛舞陽老於世故,這般以退為進的做法實在妙極,任誰也不會大刺刺收下他門中的寶物,這一來也確實給足了這少年的麵子。”


    忽聽有人朗聲笑道:“薛莊主胸懷坦蕩,實在令人感佩!在下有一言奉告,可為這位少俠作證,以解眾位心中疑惑。”


    眾人尋聲看去,隻見人從中走進一人,約莫四十來歲,身材健碩,舉止步伐透著英武之氣。眾人都不認識此人,見他有話要說,於是閃開了道路。


    薛舞陽拱手問道:“恕薛某眼拙,請問閣下是??????”


    來人笑道:“在下乃籍籍無名之輩,實在不敢勞莊主垂詢。隻是在下識得這位少俠,想道出實情,為其洗刷冤情。”


    林錯大奇,搜腸刮肚卻也想不起此人是誰。再者,他從閆掌櫃那裏奪得短劍,隻有霍坤等人知曉,難道他見過霍坤等人?想到這裏,不由一顆心蹦蹦直跳,盼著能從此人這裏聽到楊烈的消息。


    來人對薛舞陽含笑施禮已畢,拉著林錯的手,顯得極是親熱,笑道:“今天和少俠在此地重逢,當真歡喜得緊。咦!難道少俠記不起在下了嗎?”


    林錯撓了撓頭皮,皺眉苦笑道:“在下真的記不起來了,請您提個醒!”


    來人笑道:“少俠貴人多忘事,這也沒有什麽。在下有一件信物,少俠一看便知。”說著探手入懷。


    林錯好奇心起,盯著對方的手,想看看到底是何信物。


    突然,隻見此人手臂疾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指點向林錯肋下。二人幾乎是貼身站立,林錯此時又全無防範,竟被一指戳中“章門穴”,立時委頓在地。


    眾人大驚,一時竟未回過神來。倒是薛舞陽見機得快,眼看林錯遇襲,驚怒之下,一掌拍向來人,喝道:“你是什麽人?怎麽無端傷人?”


    周北雁見林錯遇襲,不由大吃一驚,刷地抽出短劍,刺向來人。


    來人並不躲避,隻是手臂一翻,將林錯的身子擋在自己身前,另一隻手中已多了一麵金字木牌,喝道:“我乃荊湖北路總捕頭唐卻,奉命捉拿逆賊林錯,有敢妄動者,以同罪論處!”


    林錯身上重穴被點,難以動彈。聽對方喊出自己的名字,知道大難臨頭,本想聚氣衝開穴道逃走,但惶急之下卻岔了內息,髒腑之中猶如刀割火焚一般。此時場麵混亂,人聲嘈雜,這其中有了緣師太與唐卻大聲辯論的聲音;有薛舞陽追問情由的聲音;有郝大錘等暴烈漢子的喝罵之聲。但林錯卻視而不見、充耳不聞,隻將目光牢牢地停在周北雁的臉上。恍惚間,隻見關懷、疑惑、失望、哀怨,以及愛戀,都在一瞬間出現在對方的臉上。而這一刻,絕望、恐懼、傷心、痛苦,甚至還有幸福之感,也都紛遝而至,讓他一時難以承受,隨即便失去了知覺。


    (本書完。想要知道後麵的故事,敬請留意本書續作。各位朋友,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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