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鈴子怕有能言善辯之士插言,接著說道:“這個局麵實出預料,你我不妨各退一步,暫且算作平局也就是了。如果莊主依仗地利人和之便強判我方為輸,我也無可奈何。”


    薛舞陽知道她這是以退為進之策,自己若判對方輸了此場,反倒會落下以勢欺人之嫌。他不便自專,目視著劉天河等人,征詢他們的意見。


    劉天河等人低聲商議了幾句,對薛舞陽道:“我們大宋乃天朝大國,禮儀之邦,若與其斤斤計較,反會落下笑柄,就權且依了她的說法。”劉天河等人看出天極道人卻是武功驚人,若不是半路殺出個“怒海狂龍”,本場比試實在沒有什麽把握。好在己方武功最好的薛舞陽尚未出戰,料對方剩下的兩個扶桑人,難以討了好去。


    薛舞陽見眾人沒有異議,於是說道:“大金竟有郡主這樣能言善辯之士!隻是公道自在人心,不是強言巧辯就能蒙蔽視聽的。諸位遠來是客,我等禮讓三分,依了你也就是了。”


    金鈴子見對方做出了讓步,說道:“莊主果是深明事理之人!”


    薛舞陽心道:“你討了便宜,便說我明白事理。若和你據理力爭,難不成我就成了胡攪蠻纏之人?”於是問道:“既然這樣,那麽下一場郡主派誰上場?”


    金鈴子道:“下麵該輪到這兩位扶桑國的武士了。”


    薛舞陽料到對方可上場一戰的隻剩下這兩個扶桑人了,於是點頭道:“好吧,不論他們那一個登台,都由薛某接戰。”


    誰知金鈴子一笑,說道:“這一場嗎我看薛莊主還是莫要登場了。”


    薛舞陽一愣,問道:“此話何意?”


    金鈴子道:“他們二人不遠萬裏來到中土,為的是會一會威震天下的江帆劍法,還請莊主成全。”


    在場眾人都是一愣,了緣師太更是注目那兩個扶桑人。


    薛舞陽道:“這倒要讓二位客人失望了,江帆劍法乃舍妹和葉千江所創,須兩人同使。舍妹現已出家,葉千江也武功盡失,此劍法也自此而終。”


    金鈴子口中嘖嘖有聲,搖頭歎道:“可惜了,可惜了!這麽高明的劍法竟是如曇花一現,實在讓人覺得可惜。中原武林無端的分出這麽多門戶宗派,還定下一些什麽傳內不傳外,傳子不傳女的規矩,致使很多精湛技藝滅絕,究其原因,無非是私心作怪罷了。”


    眾人聞言默然不語,金鈴子的話雖有譏諷之意,但也確是實情。幾千年來,華夏人才輩出,諸般技藝異彩紛呈,隻是真正能廣為傳世者卻不是很多,說到底,就是很人存了私心,不願意把美好的東西讓大家共享,武林之中此風最盛,最具代表性。


    忽聽一人朗聲道:“誰說江帆劍法如曇花一現,自此絕跡?我們就是江帆劍法的傳人,願意接受扶桑武士的挑戰。”


    眾人尋聲看去,隻見說話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藍衣少年,雖麵有泥汙,卻難掩勃勃生氣。眾人大多不識此人,隻記得他在昨夜曾和那位周公子聯手捉拿薛鳳陽,端的有些手段。而和他並肩站立的紫衣女子卻是人人認識,正是剛剛力挫金鈴子的周北雁。


    金鈴子見這二人都和是自己動過手的對頭,不禁又羞又怒,冷哼道:“大言不慚!”


    了緣師太看著這兩個江帆劍法的傳承之人,眼中流露出慈愛的神色,心道:“好在葉三郎於前天夜裏將那半路劍法傳給了林少俠,不然真讓這金國郡主抓住了話柄。”她問那兩個扶桑武士道:“你們遠在海外,如何知道的江帆劍法?”


    那兩個扶桑武士聽了緣師太詢問,深鞠一躬,操著生硬的漢話答道:“我們兩個的父輩來過中土,曾經和葉千江和薛帆影二位先生切磋較量過,對二人所使的江帆劍法很是推崇。回到我們國內,他們也潛心研習,創出了和江帆劍法異曲同工的一套刀法,並一再囑咐我們,到了中土,一定要找到他們二位,以求切磋印證。”


    了緣師太略一沉吟,想起昔年的一段舊事,冷笑道:“我記起來了,十八年前,我和葉千江在兩浙沿海確實和幾個扶桑人交過手。不過那卻不是切磋武功,因那些人夥同白鯊島的海盜劫掠燒殺,被我們二人聯手殺退,其中難道就有你們的父輩?”


    兩名扶桑武麵不改色,其中一人道:“我們的父輩當年來到中土,是來貿易經商,同時學習中華武技,並不認識什麽白鯊島的人,請您不要聽信旁人不實之言。”


    了緣師怒道:“這是我親眼所見,豈是道聽途說?你們來此的目的恐怕不是為了切磋武功,應該是為你們的父輩尋仇來的吧!”


    那扶桑武士雖抵死不認舊賬,但卻頗有禮數,一說話便深鞠一躬,說道:“我們確實是奔著切磋學習的目的而來,請您不要誤解!”


    了緣師太道:“人生天地之間,該對自己的一言一行有所擔當。俗世多名利誘惑,常會使人誤入歧途,但若能迷途知返,誠心改過,不但會得到原諒,還會令人心生敬仰。但若不知悔悟,歪曲史實,不但會遭人唾棄,還終將難逃滅頂之災。你們要見識一下江帆劍法,倒也不難,他們二人一個是我的記名弟子,一個是葉千江近日覓得的傳人,就讓他們陪你們走上一遭,也免得你們奔波萬裏,空手而回。”了緣師太對於林錯和周北雁的武功頗有自信,隻是林錯初學江帆劍法,怕不能運用自如。但大義當前,豈能畏縮不前?她看到林錯和周北雁二人主動請戰,心中甚覺寬慰。想了一想,用手指蘸著茶水,輕輕在桌上寫了幾個字,對林周二人道:“江帆劍法的主旨並不在劍法,而是這幾個字,你們看好了,仔細體味一番,或有用處。”


    林錯和周北雁低頭一看,隻見桌上寫著“心意相通,有他無我”八個字,還沒等領悟過來,了緣師太已將字跡輕輕抹了去。


    此時,兩名扶桑武士已經跳上了演武台,在上麵來回查看,尤其是對郝大錘和古裏甲弄出的兩個大洞更加留意。眾人雖覺得這二人的做法未免透著小家子氣,但也知道這麽做確實很有必要,就如同兩軍交鋒,勘察地理是否精準,往往生死成敗的關鍵。


    林周二人對了緣師太深施一禮,在眾人注視下走到台下。二人對望一眼,略一點頭,身子飄然而起,穩穩落到台上。


    兩名扶桑武士和林周二人對麵站立,深鞠一躬。略胖的說道:“這位周小姐的芳名我們已經知曉,還沒請教閣下的尊姓大名。”


    林錯心道:“我現在背負重案,姓名豈能說與你知?再者,似你們這種為虎作倀之輩,騙上一騙也不算失德。”於是說道:“在下陶林。”


    那名扶桑武士說道:“我叫安倍四郎,他叫麻生皇言,還請二位多多關照!”


    林錯心想:“這兩個家夥抵死不肯承認父輩的過錯,想來不是什麽好貨色,可偏偏表麵上又這般彬彬有禮,這倒有些像牧民伯伯講的披著羊皮的狼的故事。”因而笑道:“華夏乃禮儀之邦,最是熱情好客,有朋遠來,自有羊羔美酒招待。但若心存歹意,卻也有利刃鐵索相候。到底我們應該擺出美酒還是亮出刀劍,卻取決於二位了。”


    這二人雖並不精通漢語,但也聽出了林錯話裏的譏刺勸誡之意。二人對望一眼,安倍四郎說道:“閣下的話我們聽得明白,也深表謝意。隻是若不能領教江帆劍法的高招,實在遺憾得很,還請不吝賜教!”


    林錯和周北雁對望一眼,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心中已有了默契,對二人道:“好吧!你們遠來是客,按我們的習俗,就請你們先出手吧。”


    安倍和麻生道了聲:“那就不客氣了!”自腰中拔出長刀,雙手握住刀柄,後退半步,口中荷荷有聲,疾步而上,一個揮刀斜劈,一個掄刀橫斬,攻向林、周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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