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大胡子下手不重,又是皮糙肉厚,隻是劃出了一道淺淺的傷口。他羞怒之下,破口大罵道:“臭丫頭,大爺瞧得起你,想照顧你一下,別給臉不要臉。”說著,五指成爪,向紫衣女子肩頭抓去,但倏忽間卻不見了對方的身影。隻聽身後一聲嬌叱:“出去!”就覺背後一股勁風湧動,身不由己地騰身而起,直向店門外飛去。他想穩住身形,可卻沒有著力之處,“啪”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


    眾人看的瞠目結舌,雖知道女子身有武功,卻是在想不到她在一瞬間能將這魁梧的大漢摔出門外。


    胡三妹尖叫一聲:“呦,怎麽動起手來了?這是演的哪一出啊?”說著奔到店門外,去扶大胡子。


    大胡子從地上爬起,一邊吐著肯在嘴裏的泥土,一邊甩脫了胡三妹的手,大步竄進店門,破口罵道:“臭丫頭,活得不難煩了,老子看你是個女人,處處讓著你,你倒下起黑手來了。”說著雙手摳住桌子,作勢就要將桌子掀翻。


    胡三妹慌了手腳,嘴裏喊著:“哎呦,我的馮三哥,你可別鬧了,妹子還得做生意呢。”可等她奔到近前,桌子竟還是穩穩的放在地上,並沒有被掀翻。她開始以為是大胡子聽了自己的勸告,可細一看卻不是這麽回事。隻見大胡子雙手摳著桌子,一張臉漲的通紅,似乎還在運著氣,隻是那桌子竟像是生了根一般,竟是紋絲不動。


    眾人雖看出紫衣女子身負絕學,絕對有能力阻止大胡子胡來,但此時她怕濺一身湯水,已退到一邊,並沒有接觸桌子。眾人又把目光投向桌旁吃飯的老者,隻見這老者對身邊發生的一切似乎渾然不覺一般,仍是自顧自的吃著東西,一雙手雖放在桌上,但卻看不出一點使力。


    大胡子本就是粗莽之輩,又是酒力發作,並沒想透其中關竅,隻道自己撞了邪,竟掀不翻一張木桌,羞怒之下,揮臂橫掃。隻聽嘩啦一聲,杯筷碗碟由桌上落下。眾食客生怕被無辜傷到,紛紛起身閃避。


    隻見灰影閃動,眾人誰都沒看清是怎麽回事,卻見那鄉農模樣的老者將所有杯盤又重新放到桌上,連裏麵的湯湯水水都沒濺出來。


    眾人都傻在當場,長大了嘴巴再也合攏不來。就連林錯和那紫衣女子這般身負絕學之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卻聽那老農罵道:“你這年輕人好不曉事,你自和別人慪氣,幹嘛連老漢的的吃食往地上扔?你可知道這一頓飯的糧米,得掉多少汗珠子才能換來?你這種人,就該活活餓死!”


    大胡子愣愣的盯著飯桌,眼裏滿是疑惑和恐懼。他從一開始就覺得被一個小丫頭摔倒門外就很邪門,自己幾百斤的蠻力竟掀不翻一張桌子。而眼前這個糟老頭子更不知有什麽妖法,竟能把眼看落到地上的杯盤變回到桌上。這時候,他想快些離開這個透著邪氣的地方,卻覺得自己的兩條腿開始發起抖來,竟然邁不開步子。


    又聽那老農罵道:“發什麽傻?給你的麵,快回自己的位子去。”說著把那碗麵塞回到大胡子手中。見大胡子還是傻傻的站著,於是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耳朵,嘴裏罵道:“真沒見過你這麽沒出息的後生,就這點能耐還好意思拿刀動斧的?”說著揪著大胡子的耳朵,一直把他送回座位。


    說也奇怪,大胡子被老者揪著耳朵,盡管呲牙咧嘴,竟是沒有半點掙紮,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眾人嘖嘖稱奇,真懷疑老者有什麽魔法。但林錯和紫衣女子卻知道其實老人使用了極高深的點穴之術,使對方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老人將大胡子按到椅子上,指著那一桌子飯菜罵道:“你看看你,一個人點了這麽一大桌子吃食,夠我和我那老伴兒吃好幾天的了。這麽大飯量,是人還是牲口?既然點了,就不許糟蹋,都給我吃光了,敢剩一粒米,看我不砸斷你的狗腿。”那語氣,就像是老子教訓兒子一般。


    大胡子坐下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扭頭看了看眾人嬉笑的目光,一張臉臊得通紅,當時怒吼道:“老雜毛,憑什麽教訓老子?”說著就要站起來向老者發難。哪知他一使勁,卻發現自己的兩條腿已經不聽使喚,竟是站不起來,就連兩條臂膀也酸軟無力。


    老者“啪”的扇了大胡子一巴掌,又罵道:“你叫我啥?沒老沒少的東西,想必在家也和你親娘老子這般說話。我今個替你爹娘管教管教你。”說著又扇了幾巴掌。


    大胡子平日仗著身有武功,沒少幹欺壓良善之事,近日被人大庭廣眾之下連番教訓,心裏實在難以接受,可偏偏又動不了身子,心裏委屈害怕至極,竟是一個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這一來,眾食客都忍俊不禁,哄堂大笑起來。


    老者一看對方竟像個孩子似的嚎啕大哭,也忍不住笑出了聲,又哄道:“好了,好了,別哭了,隻要你乖乖的吧東西都吃了,我保證不打你了!瞧你那個熊樣,你這樣也敢出遠門,家裏人也放心。真是的!”說著自回到坐位上用餐。


    林錯看著大胡子無奈地胡亂往嘴裏塞著東西,聽著他一聲聲的飽嗝,更覺得饑餓難耐。如果此時大胡子求人幫他完成這個任務,他肯定第一個過去幫忙。


    好容易聽到胡三妹吆喝一聲:“麵來啦!”剛抄起筷子,卻見胡三妹竟又把肉絲麵端到了紫衣少女那裏,嘴裏還說著:“妹子,嚐嚐姐姐的手藝,我特意給你多加了一些料。出門在外的不容易,可得吃好了。”又喋喋不休道:“真看不出來,你這麽柔弱的身子,竟有這麽好的本領。”又衝那老者道:“老人家,您那是功夫啊,還是戲法?我都沒瞧明白。”


    還沒等老者開口,忽聽啪的一聲響,有人高聲道:“我的麵呢?怎麽又給了別人?”原來是林錯眼看胡三妹又把麵端到別人桌上,實在忍無可忍,高聲質問起來。


    胡三妹還是滿麵帶笑,衝著林錯道:“哎呦,客官你多包涵吧,我這店小人手少,今天客人有多,忙得我頭暈眼花的,難免出一些錯。”


    林錯捂著肚子,苦著臉道:“可你把錯怎麽都出到我一個人身上了?”


    胡三妹道:“好好好,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大人大量,多多包涵。我已經把麵端給了這個妹子,你一個大男人,怎好意思和她爭搶啊?我去給你催催,一會兒就得。”說著就要向後廚走去。


    隻聽紫衣女子道:“把這碗麵給他吧。”說著把麵端給了胡三妹。


    胡三妹嘴了嘖嘖有聲,說道:“你看看人家,一個姑娘家家的,比你這男子漢還有度量。”


    林錯已餓得頭暈眼花,他懷疑自己的眼珠子可能都已變成了藍色。本來他想爭回這碗麵,可看到紫衣女子這樣,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再加上胡三妹的嘲諷,更加不好意思接受,於是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我還是再等一等吧。”


    胡三妹聽他如此說,也就就坡下驢,重又把麵放到女子麵前,嘴裏卻對林錯道:“這才像個老爺們兒嗎!”


    林錯苦笑道:“請問你這裏可有麵餅之類?”


    胡三妹道:“有的。可就是冷的。”


    林錯道:“冷的就冷的吧給我拿幾個來吧。”


    胡三妹應了一聲,轉身從後廚端出幾張餅來。


    林錯拿起餅來一咬,發現不但是冷的,而且有幹又硬,至少也是隔了夜的。可他現在已是饑不擇食,就著一碗白開水,風卷殘雲一般,把幾張餅吞下肚去。他本來身上沒錢,就是想著如淳於果一般吃一頓白食,哪怕是被臭揍一頓,也自認了。本來他心中惴惴不安,但看到胡三妹如此勢利,心裏反倒平靜下來,趁著胡三妹不注意,起身向店外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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