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錯暗笑對方奴氣好足,又循聲打量說話之人。見對方是個及其俊美的少年男子,年齡和自己相仿,約有十**歲左右,隻是對方錦袍燦然,裝飾華美,和自己的破衣爛衫比起來,真個是雲泥之別。


    錦衣少年神色傲慢,像在打量剛從人市買回的奴仆一般打量著林錯。見林錯也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忽地臉上飛起兩片紅霞,瞪眼喝道:“放肆!瞪著你的賊亂眼看什麽?”


    林錯見對方膚色白皙如脂,五官樣貌猶如極品畫師精心描摹出來的一般,正自驚歎世間怎有如此俊美的人物,忽見對方臉現紅潮,雖更增添了幾分秀色,卻減了幾分男兒氣概。林錯雖然閱曆不豐,但卻心思靈動,略一觀察,已猜到此人可能是女兒之身,其高門大嗓、大步流星,隻不過是欲蓋彌彰罷了。


    林錯不想多生事端,隻盤算著怎樣為周競澤討回車馬。見對方大聲喝問,也覺得自己這般看著對方甚是無禮,於是挪開目光,和聲靜氣道:“在下無意冒犯,望閣下莫怪!”


    錦衣少年見林錯神態謙恭,心中怒氣也消減了不少,但還是傲然道:“算你知趣。我問你,你憑什麽說我的車馬是偷來的?你又有什麽證據說車馬是你朋友之物?說不明白的話,休想善了!”


    林錯苦笑道:“偷竊雲雲,隻不過是在下負氣之言,閣下不必介懷。隻不過那些車馬確是在下一位朋友之物,前日不慎丟失,不知怎地到了諸位手上?至於證據嗎


    ”他低頭凝思片刻,雙掌一拍,道:“有了!前日那位朋友和一幫陌生人爭鬥一番,我依稀記得有人一刀砍在外側車轅之上,想來刀痕尚在,不信可以驗看。”


    錦衣少年輕輕皺眉,側臉望向一個身著虎皮坎肩的一個大漢。大漢會意,跑到馬車之側一番查看,奔回時一言不發,衝著主人點了點頭。


    錦衣少年雙目如電,注視著被林錯戲弄的那個手下,冷冷道:“你叫什麽名字?”


    林錯心道:“此人怎麽連手下人的名字都不知曉?”


    那個手下一哈腰,賠笑回答道:“小的韓冬!”


    林錯心下恍然,心道:“這就是了,這韓冬就是那韓老漢的忤逆之子,偷到了馬車,不知怎麽獻給了這個錦衣少年。”


    錦衣少年冷冷問道:“我問你,這些車馬到底是哪裏來的?”


    韓冬看了看林錯,咽了口唾沫,說道:“這是小的們幾人花錢買的,特來獻給主人,作為進見之禮!”


    錦衣少年一瞪眼,喝道:“來人,給我掌他的嘴。”


    韓冬還沒醒過味兒來,就被兩個人扯住雙臂,穿虎皮坎肩的壯漢,劈劈啪啪地抽起了他的嘴巴,隻打的滿口流血,鬼哭狼嚎。


    林錯看韓冬這個樣子,雖心中不忍,但想起他素來的行止,又覺得這也是報應不爽,也該讓他吃些苦頭。


    轉眼韓冬已被抽了二十幾個嘴巴,一張臉腫得像個豬頭一般。錦衣少年說道:“停,問問他,車馬是哪裏來的?”


    韓冬此時膽裂魂飛,再也不敢期滿,一邊吐著血水,一邊口齒不清的答道:“是


    是小的偷


    偷來的。”


    錦衣少年哼了一聲,森然道:“憑你這般毛賊鼠輩,怎配做我的手下?滾!”


    韓冬還想哀告,卻見錦衣少年的幾個屬下拔出了腰刀,作勢欲砍,便再也不敢多說,抱頭鼠竄而去。


    錦衣少年點了點頭,冷笑道:“你是否還懷疑是我們偷了你朋友的車馬。”


    林錯道:“別誤會!以閣下的身份和風采,和偷竊一詞拉不上半點關係的。”說到此自己也是一愣,心說:“怎麽我也學著拍起馬屁來了?”


    錦衣少年聽著很覺受用,語氣緩和下來,說道:“車馬雖來路不正,但卻是我重金購得。那韓冬生出攀附之心,願意追隨我的左右,我便留下了他,讓他的一班弟兄帶了錢走。”


    林錯點頭道:“隻是這車馬屬於賊贓,若再使用,不但辱沒了閣下的身份人品,還讓一些不知情者生出諸多誤會,讓閣下英名受損,實是得不償失。”


    錦衣少年道:“你到底想要怎樣?”


    林錯道:“如果閣下能慷慨歸還,在下和我那朋友自是感激不盡。”見對方一聲冷哼,於是接著道:“我也知道如此不大妥帖。好在我那朋友也是豪富之輩,相煩閣下留下聯絡之法,我會轉告他原價贖回。不知閣下以為如何?”


    錦衣少年一聲冷哼,說道:“誰耐煩這些麻煩事?看你剛才和韓冬動手,似乎還有些手段。到底有沒有資格取回馬車,就看你是否有真才實學了。”


    林錯一愣,問道:“閣下的意思是


    錦衣少年傲然道:“以武定輸贏!車馬即是彩頭。”


    林錯目光從這一幹人身上飛速掠過,粗略一數之下,對方竟有二十幾個人。不論高矮胖瘦,看體型氣勢,都是身負武功之輩,有幾個顯然外家功夫已有了相當火候。若真群毆起來,自己實在沒什麽勝算。若單打獨鬥,除了那個道人和一個頗有威嚴的僧人自己毫無製勝把握外,其他人倒也不難應對。但對方既然定下賭約,怎能不傾其所有。現在自己隻有想法出言相激,避免和對方群毆,更要避免和那僧道過招。於是苦笑道:“在下那裏有什麽手段,隻不過粗學了幾招鄉下把式罷了!不要說你們這麽多人,就是任意一人,在下也難以抵擋。尤其是那兩位前輩,更是世外高人,恐怕隻憑一根手指就能要了我的小命。還是算了吧,讓我那朋友自認晦氣了吧!”


    錦衣少年也是武學行家,看出林錯身手不凡,也明白他一番話的用意,冷笑道:“你不必出言擠兌。我雖不算江湖中人,卻也懂得江湖規矩,既不會做出群毆的事,也不會使出車輪戰來。道長和禪師是世外高人,憑你也不配與他們動手過招。就你我二人一戰定輸贏,你贏了,車馬帶走不說,另有厚禮奉上。若果我贏了,你也少不得破費一些了。”


    林錯聽對方如此一說,心下略定,但還是說道:“厚禮就免了吧!到時能歸還車馬即可。”


    錦衣少年喝道:“你以為你一定能贏嗎?隻怕到時你自己無法收場。休再羅嗦,拔劍吧!”說著一伸手,一名仆從將一柄彎刀遞到他的手中。


    林錯聽師父講述過天下各路兵器的樣式,知道對方的彎刀不是中土的兵器,看樣式有些像東瀛扶桑的戰刀,但卻更窄更短。他猜想對方生於富貴人家,就算學些功夫,往往因吃不了苦,隻能落個一瓶不滿,半瓶咣當。這些公子小姐高高在上,平時頤指氣使慣了的,手下奴仆已又多是善於拍馬逢迎之輩,比試時都會假意落敗,以討主人歡心,這樣一來,往往叫這些公子小姐誤認為自己已經練得天下第一,從此便不知天高地厚。好在他們錦衣玉食,不必到江湖討生活,遇到急難時又不必自己動手,所以一輩子隻是井蛙之見。他近日來經曆頗豐,對自己的本領已頗有自信,料想戰勝對方不是難事。隻是這些人都是狂妄自大之輩,如果輸掉一招半式,往往不肯善罷甘休,到時自己還是難以脫身。但如果假意敗了,自己也有些不甘心,又沒了討要車馬的籌碼。所以該如何措置,倒頗傷一番腦筋。


    錦衣少年喝了聲:“看刀!”雙手握刀,一刀迎頭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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