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今年第一場雪,下雪對生活在北方的遊牧民族來說,並不是壞事。


    明軍基本上都生活在南方,至少在關內,他們對北方寒冷的天氣遠遠沒有遊牧民族適應,下雪也意味著明軍很難再發起進攻。


    大雪中連續跑路兩天,人乏馬困,必須要停下休息,不然不用明軍追來,他們不是餓死就是凍死。


    多鐸傳令,讓建奴鑲白旗和一些逃來的蒙古人,去找一塊避風處紮營休息,再補充一些食物。


    漆黑的營地中,一些蒙古軍同樣興奮的呼喊著……


    這是草原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下雪就意味著明軍不能再進攻了!


    然而,這種興奮隻持續了片刻,便陡然間沉了下去,他們想起了自己的親人和族人……


    這場雪來的太遲了,此時此刻他們已經一無所有,女人、孩子、牲畜、所有的財物都已經成為了明軍的戰利品。


    草原上夜間的氣溫驟降,雪花越下越大,這場大雪卻像一場冰冷的雨水,將蒙古殘兵和建奴的心都澆個透心涼。


    這些韃子和建奴此時除了寒冷,什麽都沒有了......


    漫無邊際的呼倫貝爾大草原上,窸窸窣窣的雪花飛舞,徹骨的北風呼嘯。


    十月十五日,朱慈烺率大軍到達闊倫麽連附近的烏拉特部。


    曹變蛟他們也在此等候神武皇帝,此地距離後世的滿洲裏隻有一百多裏路程。


    因為虎豹騎的一路窮追猛打,早已打出了哲裏木盟範圍。


    後麵的明軍主力行軍十分輕鬆,行程大大超出了預計的征討時間。


    朱慈烺一路上尋找適合建立征北都護府的治所,最終看好了呼倫貝爾大草原附近。


    這裏東部靠近嫩江與黑龍江,北和西北部是西伯利亞,西和西南部同漠北蒙古交界,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成吉思汗統一蒙古草原時,在這裏進行了幾次大的決定性戰役。


    他率領騎兵消滅了政敵,打破了長期有幾個大部落勢力均衡的局麵,最後統一了蒙古高原。


    重要的是,這裏環境非常好,景色壯麗,是個很好的宜居之地。


    呼倫貝爾草原地域遼闊,三千多條縱橫交錯的河流,五百多個星羅棋布的湖泊,一直延伸至鬆濤激蕩的大興安嶺。


    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好的天然牧場,其中可利用的草場占了八成,是北方眾多遊牧民族的主要發祥地。


    呼倫貝爾大草原上,除了被殺服的烏拉特分部,還有一些蒙古部落首領聽聞大明天軍到來,急忙主動前來覲見。


    其中還有巴爾護部,這個部落曆史悠久,是蒙古族中最古老的一支。


    其部族原駐牧地在內貝加爾湖以東巴爾古津河一帶,主要從事遊牧和漁獵生產。


    曆史上,巴爾護蒙古族是一個弱勢部落,一直在曆史的夾縫中聚聚散散。


    他們中有些是生活在北海,也就是後世貝加爾湖周圍的布裏亞特人。


    曆史上,在崇禎十一年,羅刹人(沙俄)建立了雅庫茨克督軍府,哥薩克征服勒拿河周邊大片地區。


    後來又在貝加爾湖之西建了伊爾庫茨克,在湖的四麵強占牧場,建立堡寨。


    並與駐牧北海以東的布利亞特蒙古各部,發生了激烈的衝突。


    從崇禎四年起,他們打得難分難解,大約經過十幾年的戰爭,布裏亞特人會被完全壓服,臣服於羅刹國。


    部分布利亞特人不願屈服,便向南移入漠北喀爾喀蒙古領地。


    另外還有一部分布裏亞特人,則來到了呼倫貝爾地區……


    在臨時搭建的豪華禦帳中,朱慈烺向前來覲見的部族首領問起北海之事。


    巴爾護部的首領立即訴說著羅刹鬼的可惡,他們是多麽的囂張,多麽的可怕。


    本來想把整個蒙古都交給巴克圖管理,現在朱慈烺知道二憨沒有這個能力了。


    於是最終決定在此處設征北都護府,並駐紮一支軍隊,作為守衛大明北疆。


    以後還要盡快修建官道或者鐵路,為收複西伯利亞提前準備。


    呼倫貝爾草原四季分明,屬於半幹旱區,平均溫度零度左右,氣候總特征冬季寒冷幹燥,夏季炎熱多雨。


    此處倒是能種植春小麥及少量蔬菜,也可以把馬鈴薯搞來種植。


    禦營中,朱慈烺與幾個部落首領老頭款款而談,想著怎麽安排他們的族人,如何分配草場,還有征募兵丁。


    征北都護府不能全靠漢人的軍隊維持,那樣長此以往損失太大了,忠誠的蒙古人應該是最好人選。


    ……


    漠北,曆朝曆代都視為蠻荒之地,那裏有著大片沙漠和戈壁。


    漢武帝派大將軍衛青將匈奴趕到漠北,後來霍去病深入漠北至狼居胥山,也就是後世蒙古國的肯特山脈,從此青史留名。


    東漢永元元年,竇憲、耿秉率軍與南匈奴軍隊在涿邪山與北單於戰於稽落山。


    北單於大敗逃走,漢軍追擊,俘殺一萬三千餘人,北匈奴先後有二十餘萬人歸附,竇憲、耿秉登燕然山,刻石紀功而還。


    這些名將能名傳千古,就是深入了漠北絕地,取得了大勝。


    帳中蒙古幾個部首領皆是閉口不言,時不時用用眼角餘光偷看這位年輕的大明神武皇帝。


    他們不知道有殺星之稱的大明小皇帝,日後會如何處置漠北之事。


    如果大明搞不定漠北喀爾喀三位大汗,一旦把大軍撤走了,那時這裏的草場就會拱手相讓。


    朱慈烺沒有理睬他們,而是背手走出禦帳,遙望西方遠處那些山峰。


    片刻後唏噓道:


    “我大明的軍隊,自征虜大將軍徐達率騎兵十五萬出征漠北,已經二百多年沒有進入那片土地了。


    今日朕在此立誓,漠北必然重歸大明懷抱,忤逆朕之人滅之。


    傳朕口諭,命令虎豹騎繼續追殺建奴,朕很期待漠北蒙古有能力與我大明軍隊一戰!”


    “遵旨!”


    嶽洋領旨,立即派錦衣衛去傳皇帝口諭。


    幾個蒙古領主以為大明軍隊把蒙古人和建奴趕到漠北即可。


    現在一聽,好家夥,完全不是那回事,小皇帝要滅漠北啊……


    讓曹變蛟繼續率軍追擊,朱慈烺就是想試探一下漠北三汗對大明的態度。


    如果喀爾喀三部大汗膽敢阻攔,庇護多鐸他們。


    朱慈烺會毫不猶豫率領大軍滅了他們,希望能一勞永逸。


    至於這裏的蒙古人,有陽奉陰違的直接擊殺,進軍蒙古以來,已經殺了數十萬韃子,大明並不差這點腦袋……


    看到大明皇帝嚴肅表情,幾個蒙古首領都悄悄抹了抹額頭的汗水。


    他們心中暗道:“這位年輕的大明天子不好,還是老實點好”


    急忙上前躬身施禮:


    “大明皇帝陛下,雄才偉略氣吞山河,真是聞名不如見麵,我們幾部願為先鋒,隨王師共入漠北殺光漠北韃子……”


    朱慈烺朱慈烺看看他們,隨後點點頭:


    “可以,召見結束,你們各回各家,組織召集人馬隨朕去漠北逛一圈,看到對手潰敗,你們追殺即可……”


    “謝大明皇帝陛下天恩,我們幾部誓死追隨大明!”


    開玩笑,根據可靠情報,漠北還有三萬多騎兵,加上三千多建奴和漠南逃去的數千騎兵,如果讓這幾部去打先鋒必然潰敗,朱慈烺隻想速戰速決,不會讓他們去做炮灰。


    隻有無能之輩才喜歡用別人去做炮灰,如今明軍兵強馬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哪裏需要炮灰……


    這些韃子兵在跟隨建奴作戰時,基本上都是炮灰般的存在。


    見大明皇帝沒有拿他們當炮灰,幾個首領心裏很是感激,給朱慈烺施禮後退出大帳。


    蒙古各部首領各自返回營地,迅速組織召集人馬,準備跟著大明皇帝去漠北逛逛。


    喀爾喀蒙古的三位大汗,一直看不起他們小部族。


    這次他們要給喀爾喀人好好上一課,讓漠北三位大汗看看跟對主子是多麽牛逼……


    雖說幾百年前都是一家人,大家又都是成吉思汗的後人。


    但這幾百年來各部落也沒少幹架,為了草場和牛羊,親爹都可以假裝不認識,更別說那些隔了十幾代的親戚。


    ……


    漠北,克魯倫河邊,一支穿著如同乞丐的蒙古和建奴瘋狂的奔跑著。


    身後不時傳來偵騎的高呼:


    “主子,明軍騎兵追來了,快跑啊……”


    一個建奴牛錄章京放慢馬速大罵道:


    “廢物,你們為何不阻攔?是不想為主子盡忠嗎?”


    一支幾十人的建奴偵騎,居然讓他們去攔數萬大明騎兵。


    隻有瘋子或者腦子有問題的人,才能說出如此白癡的話!


    雖然心裏恨不得砍死眼前牛錄章京,可偵騎頭目嘴上卻一點不敢造次,急忙哭喪著臉道:


    “大人,我們根本擋不住啊,他們人馬太多了……”


    “無能之輩,那你也去死吧!”


    牛錄章京話音未落,立即張弓搭箭,一箭射死偵騎小頭……


    多鐸他們以為明軍不會在雪天追殺,誰知天剛亮明軍騎兵就追殺上來,多鐸得到消息立即放棄營帳率領麾下逃命。


    已經進入漠北,明軍騎兵依然緊追不舍,這些不但嚇壞建奴,更是嚇的一些跟隨建奴的韃子魂飛魄散,隻能催馬狂逃。


    五千多人在茫茫大草原和大漠間穿極速行,以各自騷動作規避著明軍的追擊,可如論如何也無法甩掉追兵!


    麵對比兔子還狡猾的建奴豫親王多鐸,曹變蛟追擊的很謹慎,不然可能已經追上逃命的建奴。


    漠北喀爾喀蒙古一共有三部勢力,土謝圖汗、劄薩克圖汗、車臣汗。


    他們掌控著漠北的廣大土地,東接呼倫貝爾大草原,西至準格爾汗國,北臨北海,南與漠南蒙古接壤。


    喀爾喀三部十年前與建奴結盟,不過他們隻是名義上臣服滿清。


    每年隻貢獻少量貢品,依舊保持著自己的行政和軍隊,不過在建奴需要時,他們必須伸手支援。


    所以,多鐸率軍進入漠北車臣汗的領地時,他心裏漸漸有了點底。


    他知道三大汗不會冷眼旁觀,雖然還是無法戰勝明軍,至少又給他們多一些逃走的機會。


    明軍不斷尋找著鑲白旗,然而多鐸則采用遊走戰術,方位時辰變換不定,還和孔友德分兵兩路,與明軍玩起了捉迷藏。


    但人要是倒黴起來,連喝涼水也會塞牙。


    朱慈烺率著大軍進入漠北,身後還跟著一些新收的蒙古各部小弟。


    這些蒙古人打仗不行,卻對草原上情況很熟悉。


    多鐸雖然暫時躲過曹變蛟的追擊,卻被一幫漠南蒙古騎兵發現蹤跡。


    他們立即把情況稟告給大明皇帝陛下。


    得知鑲白旗部分騎兵就在附近,朱慈烺非常驚訝,完全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闖進來啊!


    衝鋒的號角響起,虎豹騎獅營率領一幫漠南蒙古騎兵如雷而動,兩萬多騎猛衝過去。


    這支建奴人馬首領正是孔有德,他現在乃是鑲白旗二號人物,


    發現大股明軍騎兵來襲,老孔嚇得險些尿褲子。


    他根本不敢抵抗,急忙扔下新收兩千多韃子小弟,他拚命甩著馬鞭跑路……


    明軍如下山猛虎般衝入敵陣,瘋狂砍殺這群已經跑到絕望的蒙古兵和漢軍以及建奴!


    邂逅這些冤大頭,漠南投誠大明的蒙古騎兵非常賣力。


    在虎豹騎的配合下,經過幾次衝鋒,被孔有德丟下的乞丐兵徹底崩潰,丟兵棄甲,四散潰逃……


    孔有德帶頭跑路,而且他的逃跑效率很高,一下子溜出去上百裏地,一路向北而逃!


    原以為往北天寒地凍,明軍不敢追的那麽快,可他剛下馬撒泡尿,還沒提起褲子,身後就響起喊殺聲……


    孔有德大叫一聲,提著褲子跳上戰馬就跑,明軍高呼著緊追不舍,一直跟在他後麵追一路跑到斡難河邊。


    孔有德精疲力盡,實在跑不動了,最終被朱慈烺率領的大軍追上來。


    看著龍旗飄揚護衛如雲的明軍中,有一位儀表堂堂的小將,孔有德猜到可能是神武皇帝,他急忙拱手說道:


    “神武皇帝陛下,罪臣願意歸順大明,罪臣善用火炮,可以在明軍炮營為陛下效力……”


    朱慈烺看看眼前罪大惡極的大漢奸,冷冷道:


    “孔有德,你老小子腿很長呀,居然從鬆錦跑到漠北了,不過最終還是難逃死路。”


    朕大老遠的跑了幾千多裏路,你覺得朕能放過你嗎?大明炮營更不需要你這種不忠不義不孝之人。”


    大明不接受他投降,孔友德自知難逃一死,他們回頭四下看看,茫茫白雪之中全是明軍,跟在他身後的隻有一百人不到。


    為了不被折磨致死,孔友德心一橫,突然舉刀斬向自己的脖頸,他想自殺!


    “砰……”


    一聲槍響,孔友德手中馬刀被子彈擊飛,他身體一晃從戰馬上摔下。


    不等他們爬起來,又是一陣槍響,他身後百餘人全部被明軍射殺!


    孔友德一個翻身,剛想起身去撿刀自殺,幾個明軍催馬來到他身前,揮刀斬斷他兩條手臂,孔友德慘叫一聲疼暈過去。


    “弄醒他,馬踏如泥!”


    朱慈烺一聲令下,立即有明軍上前弄醒孔友德,隨後被幾十匹戰馬踏成一堆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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