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炮灰結束半個時辰左右,正黃旗漢軍固山額真石廷柱才敢灰頭土臉的從掩體中爬出來。


    此時他臉色蠟黃渾身無力,剛才一陣嘔吐差點把他的苦膽都吐出來。


    聽到四周一片嘔吐聲,石廷柱還以為是火藥氣味熏的,他並未意識到空氣中有毒。


    他環視著周圍,隻見所謂的烏真超哈炮營,此時已經被炸的一塌糊塗。


    很多掩體和土牆已然倒塌,暴露在外麵的火炮被明軍炮彈擊中,炮管炮車散架的滿地都是……


    他蹲在地上兩眼呆滯,喃喃道:


    “老孔不是說掩體可以防止火炮嗎?為何他們還是打進來了,他們打的究竟是什麽彈?”


    躲在剩餘掩體後的幸存建奴,不是膽戰心驚的瑟瑟發抖,就是麵如死灰。


    他們眼神呆滯,表現出色一點的則是到處亂跑,尋找安全的地方。


    鑲黃旗甲喇章京阿布被炸的目眩神搖,扶著掩體搖晃著身體,他踉踉蹌蹌的走了幾步,隨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


    “我在哪?我是誰?我頭好疼好暈……”


    周圍受傷的建奴哀嚎聲此起彼伏,另外一個甲喇章京尼拜趴在掩體下,臉上橫肉哆嗦了幾下。


    見炮聲停止,他一咕嚕爬起來來指著明軍方向跳罵道:


    “狗蠻子,再來啊?再開炮炸老子……”


    “轟隆隆……”


    話音剛落,震天的炮聲再度響起,他下意識的跪在地上,剛想繼續蜷縮在掩體後。


    “嘭……”


    突然一顆炮彈從天而降,正轟擊在他身上,直接把他砸成肉餅!


    “轟隆隆……”


    隨後這顆炮彈在擊殺尼拜後,再次發生爆炸,十幾個跟著自家主子爬出掩體的建奴頓時被炸飛上天……


    原來是明軍炮手剛剛調整了角度,對著沒有炸過的地方又來了幾波。


    一時間乳峰山上建奴陣地再度陷入了爆炸和火海之中。


    剛才直接命中建奴甲喇章京的炮彈,乃是一個炮兵調整角度發射失誤造成的。


    不過卻歪打正著,一炮擊殺建奴正黃旗甲喇章京和他麾下十幾個建奴!


    一波接一波的炮轟,讓很多地方被炸成光禿禿的土坑,坑中焦土冒著焦糊的黑煙。


    建奴和漢軍橫七豎八的歪了一片,死傷枕籍,到處散落著武器和旗號。


    在大明皇家炮兵營的炮擊空隙間,甲喇章京阿布和其他幸存者一樣,不再堅守陣地,拚命的往後跑……


    忽然一聲呼嘯聲傳來,一顆三十斤重的大鐵球夾雜著席卷一切的氣勢,重重的落在他前麵三尺多遠:


    “嘭……”


    一聲巨響,差點把他嚇死,急忙一個狗啃屎以最快速度趴在地上,嘴裏卻喃喃自語一句:


    “額娘,再跑快一點直接砸老子頭上了……”


    不過這顆炮彈並未立即爆炸,附近所有人都盯著那顆炮彈,方圓數十米內,一片死寂……


    見炮彈不炸,阿布感覺自己剛才在麾下麵前丟了麵子,他起身想把麵子找回來。


    “狗娘養的,這顆炮彈不會炸了,乃是明狗嚇爺爺的,他們炮彈肯定用完了,開始使用普通炮彈,哈哈哈……”


    “轟隆隆……”


    這個無知的蠻夷剛笑兩聲,那顆炮彈突然發生爆炸。


    一聲巨響,瞬間把建奴正黃旗甲喇章京阿布變成空中飛人,落地時變成一陣血肉雨!


    兩個建奴正黃旗甲喇章京硬生生被炮彈轟成渣渣,腦袋也被炸碎。


    建奴甲喇章京的地位很高,他們的腦袋更值錢,若能砍掉他們腦袋至少官升兩級。


    結果就這樣被炮彈收拾了,如果讓明軍幾個總兵知道,他們肯定會心疼,要是被他們得到腦袋很有能封爵……


    “快快,救我……”


    在烏鎮超哈炮營陣地上,一個建奴牛錄章京雙腿被炸斷,他用力雙手刨地爬行,看到人就叫救命。


    “快看,牛錄章京大人腿被炸沒,太可怕了,快跑……”


    幾個蒙軍看到平日耀武揚威的章京大人在求救,他們理都不理,撒腿就跑,一刻也不敢停留。


    從他身邊經過的幾個旗丁同樣如此,到了現在,所有人都想著逃命。


    他們擔心跑慢了又挨炸,那種被炸的滋味誰都不願再體驗一下。


    至於那個受傷哀嚎的建奴,沒有人再管他是不是章京大人,還是自己逃命要緊……


    李二狗一家乃是建奴從關內擄掠的,出關後他們一家人飛被分給眼前這個牛錄章京賴寒做奴隸。


    一家人剛分給牛錄章京,他媽媽和妹妹就被賴寒和兩個弟弟糟蹋致死,妹妹死的時候隻有十一歲。


    此後家中僅剩他和父親相依為命,二狗給建奴放牧,他父親給建立幹農活。


    雖然不能吃飽飯,但並不會被餓死,父子二人以為他們這一生就這樣痛苦的過下去。


    誰豈料在鬆錦大戰之前,皇太極傳令在建奴全境抓抓壯丁,十三歲的李二狗要被賴寒帶到戰場。


    李老爹肯定不願意讓年幼兒子去當炮灰,他拿出家中為數不多的幾兩碎銀,並跪地苦苦哀求主子不要帶走二狗。


    二狗今年才十三歲,因為常年吃不飽飯加上營養不良,整個人看上去和十歲孩子差不多,走路都有些搖搖晃晃,如何上戰場打仗?


    可是賴寒根本不理老李,他認為到鬆錦戰場上還會分到更多奴隸,根本不擔心被奴隸做事。


    見老李一直緊緊抱住他大腿不放,賴寒大怒,他抽刀砍掉老李的腦袋。


    母親妹妹被淩辱致死,父親又被砍死在他眼前,僅僅十三歲的弱小二狗能做什麽呢?他除了傷心欲絕,再無任何辦法。


    二狗隻能把所有仇恨都埋在心裏,他暗暗發誓,一旦有機會幹死賴寒,他絕對讓這個建奴蠻夷死不瞑目!


    今日明軍突然炮轟乳峰山時,建奴自顧不暇,見無人注意他,二狗急忙趁機龜縮在掩體角落。


    聽著頭頂驚天動地的炮轟,二狗心裏開始默默祈禱,希望明軍把建奴都轟成渣渣。


    好不容易等炮轟結束,他馬上踉踉蹌蹌的跑出來,剛好被斷腿賴寒看到。


    這個殺千刀的建奴雙手緊緊的抓住自己的雙腿,麵露痛苦高聲喊叫:“快救我!”


    原本被炸懵圈的二狗,見到有人叫他,急忙回頭一看,但不過他看清楚自己的主子慘狀時,他頓時心花怒放。


    二狗壓抑幾年的憤恨終於爆發,他怒喝一聲衝過去,猛的一腳踢在建奴斷腿處,賴寒慘叫一聲,差點疼死過去。


    “狗奴才,你這是造反,爺爺要扒你的皮……”


    建奴話音未落,二狗撿起地上一個狼牙棒,對著他的頭部猛砸兩下:


    “嘭嘭……”


    突然遭受重創,賴寒隻覺得頭疼欲裂兩眼發昏,雙手抱頭發出一陣鬼哭狼嚎:


    “明狗,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我要殺光你們所有人……”


    想起自己慘死的母親和妹妹,又想起慘死的父親,二狗舉起狼牙棒對著建奴兩隻手臂一陣猛打:


    “打死你,打死你……”


    二狗咬牙切齒的對著賴寒一陣瘋狂打砸,直到賴寒兩條手臂骨頭全部被砸碎為止。


    “啊……”


    在瘦弱的二狗瘋狂打砸中,建奴牛錄章京除了慘叫,他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二狗感覺狼牙棒太重,他扔掉狼牙棒,撿起一杆長槍,對著建奴牛錄章京的那張醜臉和前胸又是一陣捅捅……


    “噗噗噗……”


    鮮血濺起,二狗一口氣至少捅五十槍,賴寒醜臉和胸口都被被刺爛,猛的抽搐幾下死於非命,二狗也累的癱坐在一旁……


    休息一會,二狗再次起身撿起一把刀猛砍向建奴的脖子,一直到建奴牛錄章京光禿禿的腦袋帶著金錢鼠尾和身體分離才停手。


    隨後他擰起建奴的腦袋走到一棵大樹旁坐下,開始等待明軍攻上山……


    不遠處幾個漢軍一直驚恐的看著二狗,他們不知道二狗在為母親父親和妹妹報仇,都以為這個小兄弟被明軍炮彈嚇瘋了!


    “唉,這個小兄弟也夠倒黴的,第一次上戰場就遇到大清難得一次的慘敗……”


    ……


    朱慈烺一直冷冷觀察著乳峰山上建奴,久久未下令進攻,崇禎太上皇有等不急了,他低聲在神武皇帝耳邊道:


    “皇兒,能否下令攻山?”


    朱慈烺回頭看看老爹笑道:


    “毒煙差不多消散了,父皇給你一個機會,你來傳令進攻!”


    崇禎太上皇一愣,他沒有想到皇兒會把攻山的命令交給他,心裏頓時一陣狂喜。


    一旦明軍拿下乳峰山,他就是指揮官,光複遼東的曆史必然會為他留下一筆,大老遠辛辛苦苦來一趟遼東值了……


    不過崇禎太上皇臉皮薄,他一時不好意思開口,急忙又追問一句:


    “皇兒,說真的?父皇這麽做合適嗎?”


    朱慈烺把手中令旗交給崇禎太上皇笑道:


    “合適,很合適,傳令吧!”


    “好,多謝皇兒成全!”


    崇禎太上皇話音未落,猛然舉起手中令旗高聲叫道:


    “大明將士們,乳峰山之戰,乃是光複遼東最重要一戰,朕代神武皇帝傳令,立即向乳峰山發起攻擊,殺虜!”


    正常情況下,崇禎太上皇隻需命令攻山即可,他乃是太上皇,又站在神武好皇帝身旁,沒有人敢違抗他的命令。


    可崇禎太上皇為了自己職業生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陣前傳令,他還有意多說幾句台詞。


    “遵旨!”


    中軍立即把命令傳達到各支明軍隊伍,很快乳峰山下到處都響起嘹亮的衝鋒號:


    “嘟嘟嘟……”


    “衝啊,殺啊,或者皇太極……”


    黃德功的虎賁軍,孫應元的龍騰軍,楊國柱的宣府軍,賀人龍的秦兵,吳三桂的寧遠軍,劉兆基的遼東兵等等,將士們高呼口號,立即向乳峰山發起進攻……


    盡管現在明軍已經全麵占據優勢,可要活捉皇太極已經沒有絲毫可能,因為皇太極已經一命嗚呼了!


    “皇上皇上……”


    “皇上駕崩了……”


    此時乳峰山石頭城內大堂中哭聲震天……


    皇太極本來病情嚴重,看到精心打造的炮營幾乎全部被毀後,他張嘴狂噴幾口老血,再次暈死過去。


    禦醫急忙上前查看,卻發現皇太極氣息全無,已經是一命嗚呼,幾個禦醫頓時癱軟在地,他們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曆史上,皇太極在五十歲時因宸妃之死傷心欲絕,身體大不如從前,慢慢衰老虛弱,並經常吐血。


    兩年後,皇太極因病重突然猝死,連接班人都沒有來及任命,死後被追諡為清太宗。


    建奴曆代皇帝死因都會被後世懷疑,主要他們沒有明確的繼承人製度,更不存在嫡長子繼承製,所以存在被人謀害的可能。


    而皇太極的死也沒能逃過質疑,皇太極在五十二歲時猝然長逝,除了是病死的,也有人認為是累死的。


    當時建奴即將入關,朝政繁重,皇太極必須親力親為,所以積勞成疾,就那樣突然猝死了。


    其實累死的含義和病死是相同的,累了才會得病,病了就容易死亡,皇太極就是身心交瘁後,因病逝世。


    沒有傳聞中所說的那樣,撞破孝莊和多爾袞的奸情被謀害,無論後世對建奴如何評價,但皇太極這一生,確實都在為建奴入關做鋪墊。


    ……


    在大戰最關鍵之時,皇太極突然死翹翹,連繼任詔書都未留下,大堂內滿漢大臣全部都傻眼,他們知道此戰無論如何都打不贏了。


    見皇太極被氣死,大漢奸範文程心裏慌得一逼,他甚至比那些建立親王還要難受。


    皇太極在位時很器重他,一旦明軍趁皇太極突然死亡剿滅建奴,他們這些為建奴政權做貢獻的漢人絕對會被一一清算,範文程可不想死。


    乳峰山大戰已經進入最關鍵時候,範文程很清楚,現在絕對不能皇太極駕崩之事泄露出去。


    此時明軍明顯占據優勢,建奴則士氣全無,一旦得到皇太極駕崩的消息,建奴大軍會瞬間潰敗。


    見滿漢群臣驚慌失措,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範文程急忙說道:


    “諸位王爺貝勒和大人們,下官有句話要說,盡管皇上已經駕鶴西遊,但我們一定要封鎖消息,任何人不能把皇上駕崩之事傳揚出去,不然此戰必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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