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趙晏正在地牢裏仔細挑選著“替罪羔羊”,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潮濕的氣息彌漫,黑暗大於光明,隻有牆壁上的幾束火把搖曳著昏黃的光亮,映出一個個扭曲的影子,這裏的人多是犯下重罪,或是死罪的高門貴族的一些紈絝子弟,若非他極力勸誡皇上要對他們加以懲戒,他們還在外麵逍遙快活。


    但是他們即使在牢裏,也十分不老實。雖不成器,但是那些大臣卻依舊不願意放棄他們的好兒子,甚至不惜花費流水的銀子打點獄卒,是而那幫人過得還不錯。


    沒所謂,他本就不指望著皇上能下狠心去真的處罰他們,到底是開國老臣,他還是選擇網開一麵。反正銀子都進了他的口袋,也挺好。都不是什麽好人。


    但是今天這裏必須得有一個人去死,那個人選他也早就想好了。


    之前一直沒騰出手來收拾他,今天便是一個最好的機會。此人便是逍遙館老板——王通。


    拋開其餘事情不談,就單他拐賣婦女,逼良為娼,害了那麽多無辜的女子這一件事,就足夠處決他。


    思緒流轉間,腳步在最末尾的一間牢房前停了下來。


    之前為著他還是證人的身份,一直對他多有照拂,生怕他在清明閣沒沉冤昭雪前死了,現在他終於可以毫無顧慮地給他一個痛快了。


    “二殿下,什麽風把您吹來了?”獄卒一臉嬉笑,跟他扯皮。


    他淺笑一下,眼神卻是直勾勾盯著裏麵的人:“把門打開,今天你們就能解放了。最近你們辛苦了,拿著這些錢和弟兄們喝酒去吧。”


    莫名得了銀錢,那獄卒笑得更加開朗,對著趙晏連連道謝,手腳麻利地打開了牢門。


    “二殿下,請!”


    王通背靠著角落,頭發淩亂如草,沾滿了汙垢和血跡,遮住了他大半張臉。透過發絲的間隙,可以看到他那雙失神的眼睛,從傲視一切,自信從容,到如今隻剩下無盡的絕望和恐懼。


    越走近,越能聞到陣陣惡臭,趙晏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但是依舊鎮定自若,這種現象他早就見怪不怪,一開始也不習慣,但是慢慢地,他發現了比這些更惡臭一百倍的東西,也就看破了。


    “王老板?”


    驟然聽到聲音,他的肩膀立即震顫了一下,轉過頭怯生生地看著趙晏,但是貌似好像認不出他了,隻一臉癡笑,一副瘋瘋癲癲的樣子。看樣子好像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行為做派和小兒無疑,但是以為這樣就夠了嗎?


    自己種下的因,就要把果咽下去,哪怕這顆果有毒。怨不得別人。


    趙晏看他這樣也不想多說什麽,直接將一瓶毒藥放在了地上,上麵散發出的味道正是逍遙館之前為了控製那些無辜女子所製的香,是葉明月將它帶了出來,引出了所有的真相。


    他不知是不是真的忘了,隻當裏麵是什麽好東西,擺弄了一會兒後,全吃了下去。


    沒一會兒藥效發作,頓時變得痛苦萬分,開始不斷咒罵他。趙晏笑了,就說嘛,到現在他還是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仍然心存幻想。


    他一把將他從地上抓了起來,強迫王通看他的眼睛:“王通我告訴你,你斷了那麽多女子的路,今日我就讓你給她們償命。嚐嚐風水輪流轉的滋味吧。”


    “你明明答應.....放我走的......”


    他每說一個字就像是萬箭穿心般,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慢慢沒了意識,從他手裏滑落下去,眼睛瞪得溜圓,沒了氣息。


    趙晏一直直視著他,看著他氣絕身亡。隨後才像卸下了千斤重擔般,站了起來。


    撣了撣身上的土,孩子氣般說了一句:“我撒謊了。”


    隨後又和獄卒交代,此人畏罪自殺,鞭笞他的屍身一千下,扔到亂葬崗。


    那獄卒好似第一次看到趙晏如此生氣,立即答應:“明白,就和之前一樣。在這兒,還敢自殺,真是小看咱們的手段了。”


    他沒理會他的諂媚,簡單“哦”了一聲,就想趕緊離開這裏。


    卻迎麵看到了本應該在外麵守著的越澤慌裏慌張地跑了過來,眼裏還有淚光,支支吾吾地說不清一句完整的話。


    “怎麽了?說!”他最討厭拖拖拉拉,不耐煩地問道。


    卻沒想到,他直接跪了下來,嘴巴張了又張才終於說出了那句讓他終身難忘的話:“殿下!是德妃娘娘,她...她...”


    他心中立刻警鈴大作,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我母妃怎麽了?說話!是不是鍾粹宮出事了?你們怎麽守著的!”


    他抓起越澤,生氣地質問。


    這麽一問他更有些為難了,猶豫片刻後他還是如實相告:“據守在德妃娘娘宮裏的人說,事發當時隻看到了李姑娘進過鍾粹宮,自她離開後,德妃娘娘就懸梁了。”


    這句話更如一記重擊,狠狠擊在他的心上,不,他不信。一定要親自見到母妃,來不及思考,馬上衝了出去。


    而此時,鍾粹宮裏,經過一群太醫們的診治後,德妃竟然真的有了蘇醒的跡象。


    敬妃滿含熱淚,快步走上前握住了她虛弱的手:“姐姐,你沒事了?真好,你都不知道剛才我有多擔心。”


    即使她心裏再不情願,也不得不強忍著繼續裝著表麵的樣子。


    李言笑被她這一動作所震驚,怎麽能做到這種程度?她不禁去想,這是不是宮裏女人的必備操作?若是如此,她可真的是做到了極致。


    拋開其他不談,最重要的是,德妃娘娘終於醒來了,沒事了。她不禁鬆了口氣,後背早已被汗水浸濕,如果太醫沒有及時過來,該怎麽辦?如果德妃娘娘沒有醒來怎麽辦?他該怎麽辦?


    她不敢再去細想,壓抑住自己崩潰的情緒,安慰著自己,沒事,幸好這次來得及了。


    趙鎣也長舒一口氣,暗暗活動了幾下僵住了的脖子。


    “德妃娘娘現在雖然暫時脫離了危險,但是最好還是不要打擾太醫繼續為其診治。諸位閑雜人等最好離開,別擾了德妃娘娘靜養。”


    他私心想著將他們幾個人支開,再慢慢問一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現在這個情況,唯有從德妃口中才能聽到真話。


    趙放將他們的表現看在眼裏,更覺得好笑,有什麽可緊張的,略施小計而已。


    “閑雜人等?這裏誰是閑雜人等?是你們將我叫過來的,莫名其妙給我扣上一頂帽子,然後什麽也不說就讓我在這裏等著,現在又說我是閑雜人等?我母妃聽聞德妃娘娘出事,急忙好心前來探望,太子殿下,你又是什麽意思?”


    他也硬氣起來,毫不退讓地直懟趙鎣。但是偏偏說的話還滴水不漏,一下子趙鎣也不知該如何回應。


    “三殿下,既然你說到這,那剛才在路上堵我的是你,現在不承認的也是你,賊喊捉賊的戲碼,你玩得很好;敬妃娘娘口口聲聲說與德妃娘娘是如何如何情深意重,但是平日裏卻根本沒有對她多加照拂,整個鍾粹宮裏除了吉祥還有幾個丫鬟,根本找不出一個可用之人,連雜草都長到了小腿跟;如今出事了,卻是不請自來,不覺得虛偽嗎!”


    她一口氣將想說的話都盡數吐露了出來,反正說的也是實話。既然他打定主意不認,她也不會善罷甘休。


    趙放立即變了一副表情,若說剛才還有些理直氣壯,現在便是惱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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