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笑心中已是了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旦起了疑心,不論有沒有做過,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隻要皇上一聲令下,都得付出慘痛的代價。何況之前雖未聽母親說過,但是也看出皇上近些年來對清明閣的態度愈發冷淡,加上前些日子逍遙館一事,牽扯到清明閣,也是雪上加霜。事到如今,還是先回京城為好,也可以與楚瑤他們一起商議。


    ——窗外已是滿地白雪,與來時的綠茵大不一樣,細細想來也不過幾月。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什麽?你們現在要走?”徐有為焦急地看著他們,明明昨日還在一起把酒言歡,怎麽今天又要各奔東西了?


    “徐縣令,此次相遇我們都倍感欣喜,但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這裏由我的前輩來照料,一定不會出現什麽問題的,你和西陽百姓一定要好好地配合他,我們這次行程務必保密,切不可讓百姓們勞心,等有時間,我們定會再次前來,屆時希望徐縣令可以將西陽治理的更好。”李言笑昨晚就安排好了一切,一早啟程也不覺突兀,和徐有為交代完這些事情後,便可以了無牽掛地回京城了,不知道小桃她們怎麽樣了?在皇宮裏這些日子,擔驚受怕也不好受吧;還有母親,獨自操持清明閣也十分辛苦,幸好現在她手裏算是有了籌碼,公主也平安地回去了,一切都算回到正軌了......


    “千裏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西陽會永遠記得你們的大恩大德,此行山高路遠,你們保重!”徐有為聽完李言笑的安排,無比周密了,如此著急回到京城,想必還有十分重要的事情,還能考慮他們,自然是無比感激。


    趙晏隨著李言笑,與趙書穎先啟程回去,趙鎣與鬼醫則留在了西陽。


    和來時路途一樣,隻不過大家都沒了當初的好奇欣喜與憂慮,趙書穎更是不像來時那般時時撩起簾子向外張望,反而是滿臉的平靜,那是一種大風大浪後的短暫寧靜,這個千嬌萬寵的小公主,一直在溫室中長大,經曆了一場風浪,滋潤了根部,卻還是要回到牢籠。


    李言笑沒有心思搭趙晏的話,一直在腦中複盤著這些零碎的事情,現在當務之急是讓找到那個花魁,她由三皇子帶到皇上麵前,想必也和他脫不了關係,但是皇上居然沒有怪罪他,反而隻是將他們困在了獅虎園裏,那麽他們現在也不能隨便動她,不知道楚姐姐他們現在在幹什麽,此次大家都被牽連,情況棘手......沉寂片刻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過頭看向一旁的趙晏:“二殿下,三殿下是個什麽的人啊?總覺得他十分神秘。能不能跟我講講他?”


    趙晏本來還在想著這次不像是空穴來風,皇上對清明閣的態度愈發冷淡,且與那位清明閣的老板娘有著極大的關係,上一輩的恩怨也就罷了,怎麽現在就坐不住了嗎?如果對清明閣下手,那麽他該如何與她,還有其他人相處?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京城怕是要變天了......


    正想到身處,李言笑的發問將他打回了現實,他一臉狐疑地看著她,怎麽,突然對他感興趣了?但還是如實說道:“麵如冠玉,生性風流。怎麽突然想起問他了?”


    李言笑卻是頓了一頓,連連表示:“沒有,隻是好奇。”她早該想到,怎麽能問他呢?他們都是皇家人員,就算有什麽明裏暗裏的爭鬥,在麵對根本利益之時還是一致對外。他們是君,而她們是臣,終究不一樣。如果清明閣出事,她也絕對不能找他幫忙。隻能寄希望皇帝老兒說話算話吧。


    皎凝殿,周嬌正在整理這些年的圖冊,越理越亂,還不小心被劃傷了手,心裏突覺一陣驚慌,這是怎麽了?剛走進正殿,便發現這裏全都是皇家暗衛,而且將她的人全部扣下了,她竟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動作挺快。雖早有預料,但是還是得裝作一副不知道的樣子驚呼:“你們這是幹什麽?清明閣豈容你們放肆,把人放了!”


    其中的一些人有些被這個女人的架勢嚇到,但也不敢抗命,便紛紛看向身前的首領。暗衛首領淩霄卻絲毫不慌,走上前抱拳以表尊重,說出的話卻不退讓:“夫人莫惱,此事若無皇上命令我們也不敢冒昧,您有什麽話請移步養心殿和皇上說,別為難我們,一起帶走!”


    “誰敢!就算他要問罪,也先放了我的人,他們都是孤苦無依的可憐人,隻是做些粗使活計,能知道什麽?要不然我今日就是死也不會走出皎凝殿半步!”周嬌早就看不下去淩霄這般無情的做法,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一丘之貉......她在心裏快把那個皇帝的祖宗十八代都罵完了。


    淩霄對這個女人沒有一點辦法,誰讓皇帝千叮嚀萬囑咐不許傷她性命呢?罷了,反正就這些人,他們已經將清明閣內外圍了個水泄不通。於是麵帶笑容,生硬地說了一句:“好,尊夫人請吧。”說著眼神示意後麵的人將她綁住,押解回皇宮。


    卻被周嬌一個眼神給勸退了。“我自己會走!”轉過頭又跟那些下人們交代,“不用擔心,我去去就回。要是有人問起,就說我出去遊玩了,幾時回來還不一定。”眼神看向了其中的一個稍顯歲月的婢女,兩人對視了一瞬又立馬分開。


    周嬌就這樣被帶進了她前半生最想逃離的皇宮,和從前一樣,卻又和從前大不一樣。


    此時皇上正在養心殿內看著各地的奏折,不過大部分都是王勉看過,篩選過後再呈給他,也大大減少了他的工作量。隻不過兩個時辰,他就有些力不從心,直發虛汗,需要含著參片的日子已有一年有餘了。他心裏也十分清楚自己的身體,現在是需要決斷的時候了,否則當他撐不下去那一刻,這江山怕是......


    “報!皇上人已帶到,是否要見?”


    疲態立馬被掩蓋過去,他的眼神又恢複了皇帝的威嚴,冷峻。話語平靜:“帶上來吧!”自上次一別,他們竟有這麽多年沒有見麵了。再次相見竟是這般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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